萧佑虽然体会不了杨铁心此刻的心情,但听他哭得悲苦,却也不禁潸然欲泣,红润的眼眶眨了眨,强行克制住了。
当下忍着心头一股蓦然的悲恸,朗声道:“你若想和包...我妈她活着出城,若想见到李萍她们母子,若想你义女能够有人可依,不至于飘零江湖,那你此刻需得听我的意见。”
杨铁心百感交集之下痛哭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止住哭声,虽然心底对眼前这位自己的亲生儿子感到十分的捉摸不透,但确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法门了,当下沉沉的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大嫂她儿子现今也在蒙古?”
“此刻说不得,不过我可以保证,今晚你就可以见到他,而且,你也见过他哦。”
这一句只把杨铁心给说得蒙住了,连连催问道:“他在哪里?你说...我见过他?”
萧佑却浑不理会,故作莫测高深的一笑,然后才眉头一皱,严肃的道:“我妈现在额头正在流血,你还不赶紧给他上点金创药包扎好止血吗?”
说罢一挥手,道:“跟我来。”
杨铁心瞧见萧佑说罢就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底犹豫了一会,终于抱起包惜弱赶忙跟了上去。
萧佑当先带路,尽挑些偏僻没有人通行的道路而行,这般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栋大房子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房子正是杨康生前的住所,此刻萧佑赶来这里,第一自然是要沐浴更衣,除去自己身上蛇血的腥臭味,第二则是将包惜弱安置在这儿先,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墙出去,定然能够一举逃离。
想到这儿,不禁微觉得意,随手推开了房门,对着杨铁心细声道:“先把我妈她放到床上,我这就去拿金创药。”
说罢也不去理会杨铁心,自个儿在房间的衣橱内东翻西倒,取出金创药给包惜弱包扎好后,方才找了一身府内仆从的衣服,而且还特地挑拣了那件打了十几个补丁的外衫备好,这才命人烧了一大桶的热水来清洗。
萧佑整个人光溜溜的跳进了圆柱形木桶内浸泡着,正左擦擦右擦擦洗的好不舒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和叫喊声,萧佑一惊,旋即佯装发怒,怒道:“吵甚么吵,我正在洗澡,有甚么事你直接说就行。”
门外那仆从听到萧佑的怒气,忙躬身赔礼,极尽谦卑的道:“小王爷,奴才们奉命去找寻那位道长,前不久在一处街角寻得,现在估摸着不久就会来到府上,特来向您禀告下。”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萧佑佯装不耐的挥挥手,嚷道。
那仆从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杨铁心缩身床沿,缓缓的将适才抽出来的长剑又插了回去,松了一口气,悄声问道:“就是先前那位玉阳子王真人?”
萧佑腾身跃出木桶,在木桶后面取了衣服边穿边答道:“正是那牛......呃,就是那‘铁脚仙’王处一王道长,等会他就要过来了,而且,你义兄的后人等会也会跟着他一同到来。”
“对了,你还穿着这身黑不溜秋的衣服干甚么,难道做刺客这事也能在人前炫耀的么?”
杨铁心被这名义上是自己儿子的萧佑一说,不由得微觉尴尬,但又没说理处,当下也就不跟萧佑客气,径自到衣橱里取了件得体的衣衫换上了,方才不由得问了句:“你说我义兄后人待会也会过来,此话可真?”
“那是自然,对了,那穆......穆姑娘哪里去了,话说,那人可想见见她勒,”萧佑口中说着这话,心中却是暗暗好笑:郭靖啊郭靖,你可真是yan福不浅呐,黄蓉那边尚还没有着落,穆念慈这事又给你摊上了,这可怪不了兄弟我啊......
杨铁心听到萧佑说起穆念慈,登时想起了中午比武招亲的事,心中不禁微微有气,但知道这会儿也不是发怒的时候,便也就强忍了下来,说道:“你怎知道?难道你认识他?”
“我岂止是认识他?可以这么说,我不仅知道他的生平来历,还能揣测他的未来命运,甚至......咳咳,貌似他叫郭靖,我叫杨康,我们两人的姓名,便来源于长春子‘丘处机’之手,意在不忘‘靖康之耻’,算来我们相见之时,差不多也就是结拜之日了。而郭靖他与那位穆姑娘,应该算得上是半个指腹为婚吧?”萧佑缓缓穿好衣服,也不顾杨铁心那极度纳闷的神情,侃侃说道。
这一番话出来,只把杨铁心给说蒙了,一张老脸拉的老长,眉头皱的老高,怎么想也想不出萧佑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始末的,无奈之下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也懒得询问其中的是是非非,只是时不时斜睨萧佑一眼时,眼神中已然大不相同,浑然不似瞧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倒有几分...瞧着世外高人的意味。
萧佑自然也是全不在意,反正自己是生是死尚还难以逆料,再之自己相对于杨铁心等人而言,充其量是个过客而已,没准过不了几天一完成任务就要归去,又需要去管这里边的是是非非吗?
穿好了衣服,萧佑斜眼瞧着自己一身到处都是补丁的外衫,心底甚感满意,忍不住连连点了点头,对着仍然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注视着包惜弱脸颊的杨铁心招了招手,说道:“还看甚么,下半辈子还有几十年好看,又何需这么猴急,先去见见郭靖那位仁兄吧。”
杨铁心听到这话,心头大怒,心想你这儿子好不识理,竟敢对自己的亲生老子这么呼喝。妈的......
当下强忍着一个暴栗敲下去的冲动,阴沉沉的点了点头,也没再瞧上包惜弱一眼,生怕这位不明事理的儿子又来取笑自己,到时可真的尴尬难以自己。
随手锁上了房门,两人并排而行,也没再说话,行到途中,杨铁心忽然心中一动,对着身旁的萧佑说了一声:“先等我一下。”
话刚说完,飞也似地奔了个无影无踪,竟然运起了轻身功夫。
此时天已全黑,估摸着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时分,萧佑正自不耐,暗骂那杨铁心又搞甚么鬼。忽然间,不远处脚步声响起,听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
萧佑皱起了眉头回眸瞧去,只见一人身材高大,四十几岁年纪,正是那杨铁心。而他身旁那人就显得要娇小了许多,萧佑仔细打量了一眼,但见他秀眉桃腮,嘴角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微微上扬,眼波流转,低低的瞧着地下,却不是穆念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