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保两口子其实早就想去伏牛山娘娘庙求子了,奈何王氏身体虚弱,走不了那么长的远路,再加上周大保担心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妻子胃病会加重,搞不好到时候求子不成,再搭上条她的老命,那可就划不着了,所以一直也未能成行。
今日老人们又把这事提出来,周大保举棋不定的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没想到离他家屋子最近的邻居刘大婶一拍大腿,说道:“嗨,这有什么难的,你把俺家那匹老马带上,虽然它跑不快,但驼上人走个百十来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婶子,你家没有壮劳力,就靠这马给你拖犁耕地,要是路上把马给走坏了可怎么办,还是算了吧……”王氏拉过刘大婶的手,不忍心的劝道。
“嗨,你大婶耕地,不还有我家的牛吗?”老周头站出来支持道:“现如今村子里就剩下咱们这十来户了,大家又都是亲戚,还分什么你我啊,大家互相帮衬着就过了,你俩走远路用得着那匹马,就带去吧!”
“对,对,就带去吧!”
“俺还存了些白米,大保,你路上别嫌麻烦,给你媳妇熬点白粥喝吧……”
“呵呵,俺也存了些,都带走,白米粥最养胃了……”
周大保俩口子心里暖烘烘的,这可是老人们的一片心呢,再怎样也不能拒绝大伙的一片好意啊,他俩感激的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几个响头。
“哎呀,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快起来,回家准备准备,明天你们就走吧!”
老人们赶紧过来将两人扶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催促他俩快回家准备准备。
看着周大保扶着王氏回家去后,老人们也纷纷散去,各自回家拿了些细米白米给大保俩口子送了去,刘大婶的那匹老马也被她喂了一斤豆面后,送去拴在周大保家门前的核桃树下。
入夜,王氏将平日里积攒的两斤棉花拿了出来,用自己织的土布包上,准备做床薄被路上盖。
“欻欻”
门外传来周大保磨刀的声响,心脉孱弱的王氏听了觉着瘆的慌,便起身走到门外,喝止道:“当家的,不要磨了,俺听着怎么心惊肉跳的,明儿要早起,快去睡吧!”
“呵呵,快了,俺这就快磨好了,这次去伏牛山要经过黑风谷,那片地荒得很,怕是野兽多,没把风快的刀护身可不成”周大保拿起大砍刀,淬了口唾沫在刀上,试了试刃口说道。
“呵呵,但愿这次俺俩去娘娘庙能求个胖儿子回来”王氏心中对这趟伏牛山之行充满了期待。
“嘿嘿,这次肯定能求个儿子!”周大保皱巴巴的额头也笑得舒展开来。
一夜无话,鸡鸣时分,习惯早起的王氏便起来烧火造饭了,她拿出三斤玉米面儿准备揉了做窝头带在路上吃,不过节俭惯了的她,想来想去还是去掉一斤玉米面,从瓦罐中拿出一斤高粱面掺了进去。
“哎呀,你怎么掺高粱面进去了,你那胃不好,吃了高粱面要泛酸的”周大保也披衣起来了,他走进厨房刚好看到王氏将高粱面掺进玉米面里。
“瞎,哪有那么严重,掺在玉米面里,俺不会泛酸的”王氏一边掺水揉了起来一边接口说道。
“哎,你这个犟老婆子,非得疼得死去活来才知道厉害!”周大保不满的说道。
“嗨,你也不看看俺家还剩多少粮食,难道去了伏牛山回来,咱就不过活了吗?”王氏脸上挂着微笑道:“再说咱儿子快来了,咱不能亏了他。”
“呵呵,你这个犟老婆子,现在就考虑的愣长远了”说起儿子来,周大保也掩饰不住的乐呵起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们拿着大兜小兜的煮鸡蛋和山核桃来给他俩送行了。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可大家拿这么多东西来,咱俩也没法全带走啊,你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家去补补身体吧”周大保感激的拒绝道。
“嗨,怎么拿不走”刘大婶拿着一个粗布缝得褡裢来了,她将褡裢放在马背上,两边都有个兜,放东西十分方便。
老人们一拥而上,往那褡裢里塞进了好些煮鸡蛋和山核桃,周大保两口子见推辞不过只得连声道谢道,心里着实担忧他俩离开后,老人们担水拾柴会很困难。
刘大婶似乎看出了俩孩子的心事,这个很有些见地的老妇人说道:“你们放心走吧,我屋后堆得柴禾够全村用半年的了,吃水也不用担心,后山有口活泉,回头我们用竹竿接到各家各户去就成了。”
“呵呵,大婶子,你可真有办法”王氏由衷的赞道。
“那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保重好身体,我们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回来了”周大保心里酸酸的,眼睛便红了起来。
“快走吧!早去早回”刘大婶帮着他们将被子系在马背上催促道。
两口子牵着马一步一回头的出了村子,走了老远,回头看去全村的老人还站在核桃树下望着他们,他俩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路上两口子舍不得骑那匹老马,只让它驼着行李走,唯有王氏犯胃疼的时候,才坐上去歇歇,这样他们一天也就走个十来公里,行进的非常缓慢。
三天后,他们终于走进了黑风谷那片荒地,这里树林茂密、灌木丛生,就连小路上的草都有半人高,走不多远他们俩就找不着路了。
恰好此时狂风大作,天上乌云密布,看样子要下一场暴雨,王氏环顾四周,到处是黑黢黢的密林灌木,那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吼叫,她哪见过这阵仗,顿时慌了神:“当家的,这可咋办,那林子里是不是有啥吃人的野兽啊?”
“别慌!”周大保聆听了一下林子里的吼叫,十分确定的说:“那声音是吼猴的叫声,不是啥吃人的猛兽”。
他抬头看了看天,拖着马的缰绳说道:“咱们往那边崖壁下走,快下雨了,先找个雨淋不到的地儿躲躲雨再说。”
“当家的,咱们好像迷路了,等雨停了能找到出去的路吗?”王氏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呵呵,能”周大保使劲的拍了拍老马的头说道:“老马识途,有它在咱迷不了路。”
“呵呵,那就好”王氏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快瞧,那边有个山洞”周大保指着不远处崖壁下,一个藤蔓半掩的大洞说道。
“呼——”
老马突然焦躁不安起来,它不停的喘着粗气,腿打着颤,不肯再往前一步。
“这马怎么啦,快拉它走啊,已经在落雨点了”王氏差点被吹来的一阵大风刮倒,她拽住周大保衣服,抬头看了看天上翻滚的乌云焦急的催促道。
“等等,恐怕是那洞中有什么野兽,我去瞧瞧!”周大保取下自己的长砍刀,准备独自进洞去看看。
“别……别去……咱们快离开这里吧!”胆小的王氏一听,顿时拽住周大保的袖子劝道。
周大保是个猎户,平日里胆子就大,见有可能猎到大东西,他本能的兴奋起来,要是能弄张好皮子,等妻子坐月子后就能有钱给她买些细米白面,想到这里他将王氏扶到马上说道:“你先躲远些,我进去看看,弄张皮子钱将来给你坐月子用得上!”
“别去,万一……”王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大保已经转身向那山洞走去,王氏见劝不住,只得骑在马上忐忑不安的看他进了山洞。
周大保走到洞口,一股难闻的腥骚味从洞里铺面而来,脚下踢到几坨灰色的干屎,他蹲下来仔细一看,根据多年的狩猎经验判断,这分明是头魁犀兽的粪便。
魁犀兽大如猛虎,像猫无尾,额头上有一只白色的犀角,故而得名魁犀兽,因魁犀兽的角能解百毒便价值千金,因此没有哪一个猎户不想猎得此物,但此兽力大无穷且凶暴异常,会稽山死在这条路上的猎户不计其数。
周大保知道里面的是魁犀兽后,心里一阵狂喜过后便开始紧张起来,村里的老猎户周长全便是死在魁犀兽的爪下,但是他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狩猎十来年,这也是第二次找到此兽的踪迹而已。
他转身出去在洞口周围找了些松枝,这些松枝上凝结了些松香颗粒,是做火把的材料,再凶猛的野兽也是怕火的,有了火进那洞穴,他觉得自己会更有把握一些。
“嗤啦”
周大保熟练的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引燃了松软的一撮野棉花,再将松枝火把点燃,才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火把警惕的向洞的深处走去。
洞内四处是散落的兽骨,他一不小心踢到一个山羊的颅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洞的深处传来一声整耳欲聋的吼叫,直震得洞壁的石头纷纷落了下来。
周大保心跳得厉害跟打鼓似的,他稍稍定了定神,一咬牙为了即将到来的儿子,还是毅然举着火把往里走去,此刻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是两头魁犀兽,否则自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