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一行人战术前进,迂回进入那间废弃的工厂。脚步悉数,进入目标区域。
趁着第一缕曙光出现在地平线,一组迈步上楼。两人前进,两人掩护跟随,四个方向同时注意,很快上至四楼。然后换低姿,慢慢靠近。周围静的可怕,只有远处传来一声声的蛙鸣虫叫。
排长手语示意准备行动。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狙击组就位。”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行动。”一声令下,排长扯掉爆震弹的引信,大脚飞起一脚,木质的门不堪重击,门栓都爆裂开来,哐当一声,门被踹开,铁头马上退向一边,排长将爆震弹丢进房间,随即一声炸响。排长跟铁头冲击房间,我跟大脚跟进。透过护目镜,可以看到房间内已经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纸张杂物,爆震弹的烟雾还未散尽。房间不大,里面摆设很简单,就一张桌子跟两个椅子,以及站在桌子后面背对着我们的两人。他们前方三米左右就是窗户,靠右边地上铺着两张被褥,左边角落堆满了泡面盒子。看样子已经在这里躲藏了很久。
“把手举起来,放到我们能看到的地方!”排长跟铁头两人拿九五指着前面的两人喊道。两人慢慢把手举起来。
我听到外面跑步跟进的第二组,心想任务似乎并不难!没想到这时,地面一震,整个空间似乎晃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转头,背后的窗户碎成无数块混着碎石冲进房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差点把我们几个掀翻在地,幸亏穿着防弹衣,不然就成刺猬了。我歪着脑袋朝门口一看,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妈的这两个家伙居然把外面的楼道给炸了。而且炸药的量把握的很好,刚好把楼道炸塌又不至于波及这间房子。
此时我脑子里全是嗡嗡声。几乎本能的我马上站起来准备拿枪对准嫌犯,这一瞬间我看到旁边已经站稳的铁头忽然被什么东西击倒,一个翻身向后坠去,脑袋砸在地上。铁头只发出一声闷哼,就没了反应。这一下摔的很重,但是我想他的防弹头盔应该起了保护作用。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转头就被面前飞来的桌子砸翻在地,我的背着地,一震剧痛,顿时胸腔内血液翻涌,头盔也被撞飞到一边,我想他妈防弹衣显然只是防弹而已,一点也不防撞。
当然我没想到那张桌子把我打翻在地后居然紧紧的贴在了背后的窗户上一动不动。我的脑袋被桌子撞的晕晕乎乎的,吃力的回过头,眼前的画面成了我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噩梦。我看到排长跟大脚直直的浮在半空,是真的浮在半空,就像被隐形的钢丝或者绳子吊着一样,两人都张着嘴,却无法说话。我看到排长似乎想转头望向我,但是突然一下,我只听到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排长跟大脚在我面前硬生生的被90度反折过来。他们随即掉到地上,我看到两人的嘴里不断涌出红色的血液。周围好像都静止了一样,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反复的在说: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下,我甚至失去了喊叫的能力。没等我回过神,我手中的枪忽然被一股力量扯走,我回过头,还没看清前面的两人,就被自己的枪一枪托砸倒在地。我的眼前一黑,然后是一片白,好像有一股血浆在眼前爆裂开来,我的头很涨,跟撕裂一样。我隐约听见对讲机里面传来指导员的呼叫,但是声音模糊不清。
也不知道过了几秒,我忽然明白自己的身体已不能动弹,我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就像排长跟大脚一样。先是身体,然后是双脚也离开了地面,身体周围环绕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就像带着防暴头盔穿着防爆服站在烈日下的感觉一样,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压在我的胸腔上面,感觉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面前还是模糊一片,隐约能看见两个黑影,我也能听见前面的黑影发出“哈哈~”的笑声,那笑声就好像一个胜利者对待输者的嘲笑,听得我脑子发胀。然后我就感觉到那股力量开始扯住我的脑袋跟我的双脚,向后拉去,那个声音又叫道:“你们这群无知的蠢货,一次又一次,对我们穷追不舍,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就凭你们这些当兵的蠢货,拿几条破枪,就为所欲为了,去死吧。。。。”
说完我就感到我的喉咙一紧,往后扯去。显然我已经无力抵抗,我知道我的身体马上就要像排长跟大脚一样,被硬生生的扯断。
很奇怪,在那一瞬间,在知道自己将死的一瞬间,我居然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画面。阳光炽烈,眼前是一片金黄色的麦地。我用手遮住阳光,我从指缝中望去,看见林雪薇带着一顶白色的毡帽,站在一片麦浪之间。微风吹动着她摇摆的裙褶,林雪薇回过头,微笑的朝我挥手。然后我就笑着走向那个让我魂绕梦牵的身影。。。。
还没走到呢,忽然我眼前的画面一黑。我重重的摔回到地上,隐约中我听见另一个声音在说:“够了,我们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伤害更多人了。”
“你说的轻巧,不搞点大的动静,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群家伙永远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另外一个显然有些不满。
“你别忘了,我们的力量还在慢慢变强,这不是件好事,我们必须学会隐藏自己,况且现在外面肯定埋伏着不少警察,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我可不想有一天跟整个国家作对。”
“怕什么,你就是胆子太小,只要我们力量足够强大,就没人敢跟我们作对,它们讨好我们还来不及,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国家,整个世界都会惧怕我们。”
我倒在地上,感觉肺里面像着火一样,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上流到我的嘴里,血腥味弥漫开来。我睁开眼睛,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识,眼前的画面慢慢清晰,我看到排长跟大脚倒在地上,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我。谁他妈的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喘着粗气,瞬间的怒火在我脑海里爆裂,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抽出腿上绑着的92,同时拨开保险,怒吼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猛扣扳机。
也不知道开了几枪,我随即又被一股力量甩飞到墙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震断了,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背后窗上面的桌子随即又掉下,直接砸在我背上。我只能闷哼一下,连喊叫的力量都没了。
这下摔的是真重,我躺在地上,背上还压着一桌子。我感到身体一阵一阵抽搐,却无法动弹,撕裂般的绞痛布满全身,胸腔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想抬头,却只是头一偏,咳出一大口血。脑袋重的好像被一辆车子压着一样,眼前的画面一边分裂一边又重叠在一起,血从头上流到眼睛里,画面一片殷红。
我脸贴着地,嘴里都是血腥味,等终于看清眼前的画面的时候,我居然发自内心的想笑了。但刚动一下嘴角,胸腔一闷,又吐一口血。妈的,我想,果然要交代在这里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伤的到底多重,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倍感安慰。两个嫌犯居然都被我击中了,我庆幸自己开了整个军旅生涯最准的几枪。我看到其中一个被我直接爆头,倒在椅子上,子弹削掉了他四分之一的脑袋,血液脑浆溅了一墙壁。另一个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估计也差不多。
对讲机里面一直传来指导员嘶哑的呼叫,我也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我想楼道也被炸了,不知道后援什么时候才到。排长死了,大脚死了,铁头生死不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手很痛,头也很痛,胸腔里面更是发自肺腑的痛。我庆幸自己还能感觉到痛,但是我想这种感觉也不会持续很久了,因为我已经感到呼吸越来越吃力。我慢慢闭上眼睛,想到家里的老房子,想到我已经去世的父母,想到林雪薇撇撇嘴说等我一辈子,还想到了杨叔那些老不正经的话题。
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努力睁开眼睛。我一下子明白那种凉彻心扉的感觉,我的眼前赫然站着浑身是血的赵海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妈的居然还没死,我只能怒视着他,好像希望他能死在我狰狞的眼神之下。但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一瞬间连恐惧的心都没了。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心想这睁眼闭眼之间都死了好几回了,如果真有来生的话,我愿做一只考拉,除了吃睡,什么都不想。
“砰~”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声枪响划破空气,多么熟悉的声音。我睁开眼,赵海生跪倒在地,子弹射穿了他的颈骨,一道血注不断涌出。他就这样直直的倒在我面前。面对着我不足十公分,但是他还没死,至少还有一口气在,我想。我能看到他蠕动的嘴角。这时我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画面慢慢变暗,恍惚中传来一个声音:不要。。。相信他们,保。。保。。护好。。。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