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奇与因赫瑞德抬着失去意识的治安官返回去的时候不出所料地又一次带去了恐惧,几个孩子已经显得麻木了,蹲坐在墙角没有反应,但是坐在炉火边的老学士师徒二人以及小狮子伦恩·斯特林却激动了起来,鹦鹉舌感觉到自己的幻肢在作怪,在不安的乱动,好想飞过去揪住盖理的衣服大力扇他耳光以逼问出是谁下的手,不过麦尔肯还算有点眼见,看得出可怜的治安官还没断气,颠簸着走过去翻起他的眼皮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查看了一下脖子上那个明显地伤口:“不是刀伤剑伤,不是任何武器所造成的,这是牙齿,我想应该是只迷路的野兽。”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并没有让神色支持他的结论,因赫瑞德猜想得到这肯定不是简单的一只野兽的问题,只是这样才不会带来更深的恐惧,于是默不作声,鸦风开口问道:“是谁?”费奇哽咽着回答道“是盖理,我可怜的老朋友,大人,这是件天大的变故,可怜的治安官,您要彻底的查清楚是谁干的啊。”可惜伦恩可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勉强点头以作回答然后便假装眯着眼养神。
鸦风摆了摆手,都是些不安分的家伙,被恐慌乱了阵脚:“好了,所以还是都休息吧,几个人轮留值一下夜,谁先?”
一直沉默地看着弟弟的多纳尔开口接了话:“我先,然后金发吧,在然后卡迪夫,三个人应该足够到天亮了。”很不容置疑的语气,不过他一直需要看护着弟弟或许第一轮会值夜很久,所以鹦鹉舌只是撇了撇嘴倒头就睡,也许不会有轮到自己的时候。
也许本应该就这样一夜无话,但是却不尽然,鸦风虽然受伤不轻,但是幸好处理得还算好,只是双眼的创伤已经入骨,坏掉的眼球也没有及时取出来,这时候加了伤药反而不好,剧痛让他很难入睡,即使是他已经作为苦行僧将近七年之久,传说苦行僧是从夏尔以东——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东的彼端——一个神秘的地方流传过来的,曾经有人传说约顿巨人的贤者厅中收藏着最初的典籍。苦行僧独立于无论是对新神或是旧神的信仰之外,他们奉行的教条只有吃苦与磨难,让自身的耐心、耐性、韧性、人性等诸如此类的貌似虚无的东西得以强化,无论是对身体创伤疼痛的忍耐还是对心灵遭受的打击的适应。不过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鸦风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只能算是一个流浪者的,漫无目的似的坚持自己的苦行之路,以忘记杀戮与血等一切相关的残酷的东西,于是他舍弃了一颗杀人者的心,丢弃了最心爱的大刀,但他却没有想到这样安静的心态却反而让他的技艺更为精湛,他的观感更为清晰锐利,所以他今天才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双眼废去的事实并迅速让自己的听觉成为新的主导,他开始怀疑这一切的一切产生的缘由,探寻其中的玄机奥秘,或许所谓苦行僧的最后作用仍旧还只是——杀戮。鸦风摇了摇头,他不愿接受这样的想法,花费多年以摆脱杀伐最后却是步入杀伐,不过如今有些事却让他很无奈,从一年之前他来到山门镇后或许就已经注定。
鸦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四周很静,能听到木炭在火中的噼啪声,不同的人不同的呼吸声,有疲累后的舒缓,有恐惧中的急促,鸦风心里估算了下他也已经静坐了好久,然后多纳尔还没有喊金发起来值夜,一个倔强的孩子呢,鸦风笑了笑,这或许就是哥哥的爱吧,不过他自己可没有能体会过,多纳尔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低声问道:“你不睡?”鸦风努力使得自己的笑容不那么吓人,虽然他心中这张脸如今可好看不到哪里去——不,之前他原有的那道传说是被黑鸦翅膀划出来贯穿脸颊的巨大疤痕今天直至此时却被人所遗忘了——这道新鲜的疤痕代替了原有的重要位置与作用,他总一副狰狞的面孔站在人的面前,鸦风不说话,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去,他需要透透气,刚刚想到了太多不该想得事情扰乱了他今天的静思。
不过他还没有伸手开门便听到了木上发出的沙沙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爪子在不断抓挠。
……
安苏怎么都想不到就仅仅是两块大石头的碰撞会带来这样大的后果,从胖子手中飞出的石块把原本裴吉躲藏的那块从雪地里砸得弹了出来,于是两块石头一起飞出一段距离后从小坡上滚落下去,而同时滚落的还有站在周围的所以人,因为这样的一次敲击导致了一场雪崩。维德抱住裴吉后虽然第一时间想去将安苏扑倒在地,可还是被积雪的冲击力打散开来,维德应该预料到了这一幕,原本因为恐惧脚下深根没有能够及时卧倒的安苏被雪浪连根拔起甩了出去,然后厚重的大浪卷带着自己滚了下去,维德紧紧把裴吉抱在怀中,身体努力蜷缩起来护住小女孩,虽说是小雪崩却也来势汹汹,或许这也并不是血指肚最直接想要达到的目的,因为他自己也带着惊讶与恐惧被大雪的浪潮所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安苏觉得脸上冰凉而僵硬,但是却又感到一丝温暖与湿润,只是眼睛却带着刺痛的感觉,挣扎着睁开眼,便看到一条大大的舌头在舔自己的脸,这可不是什么能让人镇定的景象,不过安苏觉得自己这会儿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还好下一刻他看清了是一只狗在舔自己,一只老狗,安苏可以感觉到它的疲惫与无力,似乎是发现安苏醒了过来,老狗转过头去低声叫唤着,然后安苏便感觉嘴里被塞了一样东西,有温暖的水流进来,应该是个水袋,安苏想都没想便伸手抓住然后贪婪地吞咽起来。
他模糊的记忆中只剩下最后自己被卷入积雪中,接着似乎撞到了一块石头或是别的之后便没了知觉,如今看来应该没有遇到不幸的结局,不知道是被哪个好心人给救了,也不知道维德和……等等!安苏猛然直起身子来,他想起了维德还有裴吉,自己被人救了那他们呢,那只老狗温顺地趴在身边,自己身前是一个静静燃烧着的篝火堆,对面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安苏揉了揉冻僵的眼睛,是那个人,安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光头武士,那个为了保护裴吉而倒下的武士,而此时,他坐在自己对面,上身赤裸着,裴吉被他用大衣包裹着抱在怀中,是梦还是幻境,是生还是死国,安苏分不清。他跳起来身来,但是一息之后就泄了气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光头武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怀里的小女孩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安苏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并非向着不好的方向在发展。只是光头武士的那一眼让他心中一紧,那个是怎样的眼,不,那不是眼睛,两个空空的孔洞无神的“看”了自己一下,安苏强迫自己再一次看着鸦风的脸,恐怖的伤痕贯穿了他的双眼,而原本眼球的位置如今已经空无一物,比原先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恐怖,但安苏却注意到他脸上原有的那道恐怖的疤痕却没有了,不过安苏并不打算询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身体的疲惫已经盖过了心中的好奇,他静静地躺下来望着天,黑暗的天空中只能看到一点点隐藏在其中的红光,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