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懂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我却为它丧失了理智,丢失了灵魂。彻头彻尾地成了它的俘虏。
和三哥商定好了后天一早出发。利用这一天,我包了好多闻曦最爱吃的三鲜馅饺子冻在冰箱里。因为三哥说,完事后要我出去躲几天风声再回来,所以,我不在的日子,闻曦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见我在不停地忙碌、嘱托,闻曦的眼睛又红了。
“爱玉,别再做这些了,过来,我们说会话,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瞧你,说这些话,好像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着了一样。”我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往眼眶外用,我努力控制着不让它流出来。
“爱玉,把我的吉他拿过来,我自己写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吗?”
“好啊!是写给我的吗?”我从墙上摘下吉他,递到闻曦手里。
“是写给我们的。”
闻曦弹起和弦,用他那独具魅力的声音唱了起来。
命运走到了春的尽头
天空中撒落丝丝哀愁
童话中天使的翅膀已经折断
看看窗外
远处的景色灿烂依旧
青春在来时的路上频频招手
白色的月光映着你黑色的双眸
是谁在哼唱着儿时的歌谣
风花雪月
早已被岁月无情地吹走
。。。。。。。。
当唱完最后一句时,闻曦用力地拨动了一下琴弦。砰的一声,琴弦断了。
在此之前,我以为三哥的盗墓组织很庞大,当我身临其中时,才发现不过区区五、六个人。其中有两个人自己开着汽车,估计是买主和他的“参谋”,还有两个人是三哥这边的,看起来像是打手之类。我和那两个打手坐在三哥的奔驰车上,三哥亲自驾驶着汽车,径直向郊外的南山驶去。
一路上的景色很美,杨柳吐绿,燕舞莺啼,但大家都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去欣赏这如画的风景。
到了半山腰,前面的没路了,车只好停下来。我们大家都下了车。这时,四哥掏出手机,站到一边,不知给谁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我们就在原地坐下来休息。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从山下上来了四个人,手里拿着铁锹和镐头,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也没多看我们一眼,就向山里走去。三哥向我们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心领神会不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面。
山里的路好难走啊,一路上可以说披荆斩棘,可我的衣服还是被树枝刮伤了。手背也被刮出了几条红色的“檩子”,火辣辣地疼。
“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吓得都停住了,只见一条长满花纹的蛇正盘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吐着红色的信子看着我们。我的脸吓得惨白,双腿发抖,不知该向前走,还是该掉头往回跑,和我们同来的几个人也满脸恐怖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还是三哥最镇静,他向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一点头,立刻就有一个人提着铁锹走过,对准那条蛇的七寸,手起锹落,蛇掉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我捂上眼睛,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就心惊胆战地走开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越来越险了。只见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从身上掏出了一件东西,到处指指点点,我认出那是激光探测仪,可以探出地下几百米深度的矿藏。没想到,今天却被盗墓者派上了用场。
突然,探测仪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大家都停了下来。拿探测仪的那个人,绕着一块巨石不停地转,转了几圈之后,又从随身的袋子中拿出一个罗盘,找到一个平坦的空地放下来,蹲下身开始测量。这样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天,他才站起来,指着巨石后面说:“就是这,开始吧,”
拿工具的三个人动起手来,挖的挖,刨的刨,累得满头大汗。三哥和那两个打手站在一旁瞅着烟,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买货的人看起来倒很心急,不住地伸长脖子往这边瞧。
时间已到了晌午,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却突然暗了下来,霎时乌云密布,阴风阵阵。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不禁把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
“好啦,快开啦!轻点,轻点。”探测墓地的那个人对另外三个人喊道。
听到他的话,大家也都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挖到了这个程度,那三个人都扔掉了手里的铁锹和镐头,改用小铲子一点一点地抠。
“看,这是什么?”一个人从土里捡出一条长长的链子,大声喊道。
“放在一边,继续挖。”三哥不动声色地命令他们。
“放在这里,放在这里。”买货的人拿出一条浴巾,展开,铺在地上,把长链子放在上面。
接下来,一件件陪葬的器物相继出土了。一面铜镜,一把铜梳子,六支玉簪、一把雕有鹘逗鹅纹饰的玉壶和四只玉杯,还有一顶像帽子似的东西,两侧有长带下垂,在脑后部正中系镂空玉雕,但品相已经很差了。我琢磨了好久,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看了这些东西,三哥好像很不满意,连连追问:“还有没有?找仔细些。”
那几个人又在土里翻腾了几遍,最终还是没什么收获。看来,这个墓的主人是一个女性,而且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从这些出土的物品看,在墓主生活的时代,这只能算是一个中等富裕人家的陪葬水平。
和买家一起的那个人(后来我知道,他姓江)用毛巾将这些器物都擦拭了一翻,除去泥土,这些刚才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已经有些古玩的味道了。我也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遍地上的东西。这些陪葬品虽然不多,但单独拿出一件出来,其实都是精品。我暗暗估算里一下价格,但没有出声。
江先生也手持放大镜一件件地仔细察看着,看到他的那副样子,我只觉得好笑,其实,亲眼看见从地下挖出的东西,根本没必要看着么仔细,他这样做,无疑是在作秀给别人看,表明他是一个行家。
“清代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顶多这个数。”看了几遍后,他站起来,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对他的话,四哥没理会,他对那个买家说:“今天我也带了一个行家过来,价钱不能一个人定,还是大家商量着来吧。”
“行家?在哪里?”买家和他的同伴一起问。
“我就是。”我在一旁回答。
“你?”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很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说老三,”那个买家还在笑:“你搞什么名堂吗?咱们可是不止一次打交道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你觉得价格不合适,可以再商量嘛,你弄来这么一个小毛丫头充当什么行家,真是笑死我了。咳咳咳。。。。”那个人笑得太用力,咳了起来。
三哥的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那个人一支,然后,又抽出一支,自己点燃,:“我现在不想多说一句没用的话,咱们先听她说说,要是行内的人,你们就别再把她当小孩子看,要是不懂行,就当今天我带她到这玩了,啥也不用说。”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我知道,该我开口了。我走到那几件器物前,指着它们说:“从这几件出土的东西来看,这个墓是辽金时代的。”
“哪里,会那么久远嘛?据我看,顶远是清中期的,小姑娘,不懂可不能乱说呀。”我刚说了一句,江先生就打断了我。
“你说这是清中期的,一定有你的道理,那你先说说看。”我把机会让给了他。
“其实很简单,从这套玉壶和玉杯就可以断定,因为只有清代玉器才大量流入民间,尤其是在乾隆二十五年,即清军平定淮、回之乱,在新疆地区行使统治权后,新疆回部每年春秋两季向朝廷贡玉4000斤,从此,内廷玉有了充足的玉料,苏州、北京、江宁、扬州等地的制玉作坊也从私贩手中获得一批和田美玉,乾隆帝弘历对此采取姑息的态度,不加追究,所以,民间的普通百姓也都以玉为贵,家中也都有几件玉器装点门面。一看这些陪葬的器物,就知道这个墓的主人,就是清朝一个中等人家的妇女。”
江先生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地讲着,旁边的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尤其是那个买家,不时地瞟我一眼,脸上露着得意的神色。听了他的一番演说,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专门研究过玉器,而且,系统地学过中国古代玉器的历史,由此,我可以认定,他不可能没有断定出这些器物的年代,而是故意混淆视听,帮那个买家少出一点钱。做过古玩生意的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因为他们故作糊涂,把人往歧路上引,所以也更心虚,只要击中他的要害,他也就彻底告饶了。相反,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反而更难对付。
“这位老师,你讲的很精彩,我今天真没白来,学到了不少东西。”听到我的赞扬,他更加得意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你忘记了一点,清代不仅是玉器繁荣的时期,也是玉器的黄金时代。此时的玉器艺术已经呈现出璀璨绚丽、异彩纷呈的局面。当时的玉器形制别致,图案生动,砣法细腻,抛光润洁,做工严禁,一丝不苟,而且借鉴绘画、雕刻、工艺成就、吸收了传统的阴线、阳线、平凹、起凸、隐歧、镂空、俏色剂烧古等多种做工和外来艺术的影响,加以揉和、变通,创造并发展了具有鲜明时代特点的集大成的玉器艺术。”
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在用心听我的讲解,偶尔山风吹过,树丛中传出沙沙的声音。我继续对买家的两个人讲着。
“你看,今天出土的这套玉壶和玉杯,”我弯下腰,拿起地上的玉壶。“这上面的雕的是鹘逗鹅的纹饰,鹘是女真族所崇拜的一种鸟,也就是海东青。”
“光凭这一点怎么能证实它就是辽金的器物呢?”江先生连连摇头。
“不止这一点,还有它的雕工,粗线条,大气豪放,具有游牧民族独有的特点。”我继续向他解释。
“哈哈哈哈”江先生大笑起来,他转向四哥说:“钟老板哪里找到的这个小行家,懂得倒不少,只可惜都是书本上的东西。”
三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看样子对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看着江先生笑,我也笑了一声,然后不慌不忙地把玉壶放下,又拿起那个像帽子一样的东西。
“这位老师,如果你是行家,这个东西你肯定认识吧?”
见我拿起这件器物,江先生的神色立刻不那么自然了。看得出来,他已经站不稳阵脚了。因为如果他说认识这件器物,无疑就认同了我的说法,如果他说不认识,那就证明他还不配称一个真正的行家。而我刚刚先以那把玉壶说起,实际是想先麻痹他,让他认为我只懂得粗浅的玉器鉴别,而忽略其它。其实,这个像帽子一样的东西才是证明我的观点的杀手锏。
江先生久久未作声,虽然山里的风很硬、很冷,可他的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时,三哥开口说话了:“爱玉,江先生刚才讲的太累了,让他先休息会,你就给大家说说,这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好吧,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我拿着这件东西,对那个买家说:“这个器物叫玉逍遥,它原本十四辽代的制服,后来被金人袭用。是金人常服中,老年妇女所用的头巾,也可以说是一顶类似帽子的东西。所以,单凭这一件,就可以断定,这个墓的主人曾生活在辽金时期,准确地说是金代。”
说完了,大家都站在那里,等着江先生反映,尤其是那个买家,更是焦急地看着他的同伴,好半天,江先生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就是她所讲的那些,我不多说了。”
又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八万元成交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大家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
车驶进市区,三哥拿出一沓钱和一个手机,对我说:“爱玉,你这几天不能呆在这里,出去躲几天,过个五六天如果没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你,你就可以回来了。记住,千万不要往家里打电话,闻曦那里我会替你解释的。”
我迟疑着不敢拿三哥的钱和手机,见我这个样子,他笑了起来,说:“放心,这五千块钱是给你的,和以前借给你们的不是一回事。今天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钟老三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再帮我两次,咱们不但前面的帐一笔勾消,我还会再给你们两万块钱结婚用,怎么样?”
事已至此,我只有接过三哥的钱和手机,心里暗暗盘算该去哪里躲过这几天。
“去C市吧,离我们这里近,又是省会,借这个机会,你还可以在那玩玩,散散心。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事,我让你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更稳妥些。”三哥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
又向前行驶了一会,三哥就让我下了车,他的打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我坐上去,提前付了车费,交待司机送我到火车站。然后,他们就开着车走了。
到了火车站,我直奔售票处,买了一张到C市的车票,我看了一下时间,离开车还有二十分钟,一路颠簸,闲下来,我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去车站的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广播里就通知我乘坐的这列火车开始检票了。
我挤在熙熙攘攘的队伍里,终于排到了检票口,检票的小姐拿过我的车票,看了一眼,说:“对不起,你的车票有问题,暂时不能上车。”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我急了,和检票的小姐吵了起来:“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可是在你们车站的售票处买的车票,难道你们车站还卖假票不成?”
那检票员也不气恼,对我说:“你先别急,跟他去我们的办公室核对一下,好吗?”她对旁边的另一位男工作人员说:“带这位小姐去办公室,核对一下她的车票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可火车就要开了,我误了车怎么办?”我的心里急得冒火。
“没关系的,”旁边的那个工作人员说:“如果没问题,你可以马上上车,再说,半个小时内还有一趟到C市的车,而且是特快,我们给你改签一下。”
既然这样,我也只好自认倒霉,跟着他去了车站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他脱掉外衣,对里面坐着的两个人说:“我把她带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惊。再看看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我养父的老朋友、过去经常去阅古堂检查工作的文管所的崔所长,还有一个人,我好像从未见过。见我进来,崔所长对那个人说:“王队,她就是以前在阅古堂做事的爱玉。”
那个王队看着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给我看了一下,“我是市刑警队的,今天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完了!我知道自己参与盗墓的事情一定败露了,我站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