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兮梅之精魂,归来兮山之邪灵!”梅临雪素手轻扬,打出一朵娇艳的红梅,摇曳着身姿一路翻飞,最终镶嵌在了厚重的石门上。一团团血雾蒸腾而起,聚合成一群恐怖的恶魔,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飘荡在清冷的夜空中。
“浮生兮天涯浪迹,归去兮魂之梦乡!”伴随着梅临雪清脆的吟诵之声,那一群恐怖的恶魔,全数化作一道道血光一路飞冲,撞在了那一朵红梅上。一名青面的怨魇立时浮现在石门的表面,睁着绛紫的双眼,只管一个劲地飞跑着。
“哇,邪灵唤魇!”眼见石门上泛起一圈圈殷红的光晕,玉涵不由得一声轻叹,率先拍打着翅膀,朝前方那一环环光晕飞掠而去,梅临雪也不禁灿然一笑,拖着韩铁木,跟随玉涵的脚步,穿过如血的光晕,步入了幽暗的镇佛楼中。
血海飘香,冷光如雪。飘香的血海里,浮沉着失势的天神,挣扎着嶙峋的恶鬼;如雪的冷光下,闪烁着狞恶的凶兽,舞动着丑陋的修罗。一朵五茎莲花飘荡其中,绽放着点点金光,为这座恐怖的高楼,带来了些许的希望与慰藉。
“六道轮回苦难多,五茎莲花荡群魔,原来这里面关着的是燃灯古佛!”韩铁木稚嫩的脸庞挂着莫名的惊诧,他不禁询问梅临雪道:“燃灯佛份属过去七佛,得道成佛比释迦牟尼还要早,梅家究竟是哪位高人,竟能把他镇在这里!”
“哈哈,你这家伙,也有猜错的时候吧。这里镇着的可不是燃灯古佛,而是萨尼和婆罗婆;镇住他们的也不是我们梅家,而是帝秀峰峰主李牧玄。”韩铁木确乎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梅临雪不由得灿然一笑,止不住轻声调侃他道。
“萨尼是惧留孙佛的上首弟子,婆罗婆是迦叶佛的得意门生,镇伏他们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啊!”韩铁木由衷地感叹一声,转口询问梅临雪道:“帝秀峰峰主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是他镇伏的高手,怎么又放到你们梅家来了呢?”
“天哪,有人动了里面的封印!”梅临雪美目流转,正想要回答韩铁木的问题,却一眼扫见一只金翅的大鸟从血海里腾跃而起,喷吐着熊熊的火焰,朝他们飞扑过来。急得她连忙大声娇喝道:“玉涵,你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唉,不过是一只迦楼罗,急什么嘛!”玉涵倒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她化作一股青烟,倏然闪现在迦楼罗身前,挥动锋利的大爪,一掌便把它打进了汹涌的血海里,然而成百上千只迦楼罗也随即破水而出,气势汹汹地飞扑了过来。
“哇哦,万千迦罗出海来?我喜欢!”情势危急之下,玉涵反倒越发地兴奋不已,她摇动长尾,甩出无数的蒲公英,散落在一只只迦楼罗的身上,变幻出闪亮的触手,编织成耀眼的光网,转眼就把它们全身的精血吸了个干干净净。
“当我吞魔兽…”大获全胜的玉涵却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见两团金光破海而出,裹着两名僧人飞掠而来,吓得她连忙一头扎进梅临雪怀里,战战兢兢地哭喊道:“出来了,出来了,他们冲破封印出来了!”
“不要怕,不要怕,我…我来对付他们!”梅临雪毕竟年纪幼小,虽然嘴上还在安慰玉涵,心里却早已慌得六神无主,眼见情势危急,韩铁木无奈之下,只得一下扣住她的手腕,大声吼道:“别怕,那绝不是萨尼和婆罗婆的真身!”
“半点法术也不会的家伙,也敢在这里信口开河!”尽管脱口便把韩铁木驳了回去,梅临雪却还是被他的话鼓起了信心,她猛地一掌拍出,打出一头纯黑的独角兽,电光石火一般朝前方飞掠而去,转眼就把那两团金光撞散了开来。
“唉,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偏偏要闯进来!”一名锦衣白袍的男子忽然化现而出,轻轻地一指弹出,不但梅临雪打出的那一头独角兽,就连汹涌的血海也瞬间烟灭,漫天的神魔也转眼成空,法力之强,实在是骇人听闻。
“我本良善,并不以杀人为乐,可惜你们却吓不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子翩然降落在冥暗的大殿里,瞪着一对寒意森森的狼眼,望着前方的韩梅二人,狭长得过了头的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杀机。
“走!”父亲布置的幻境,弹指之间便被对方破了去,梅临雪吓得连忙拖着韩铁木想要溜之大吉。男子却不禁一声冷笑,祭出佛门安慰印,缓缓地一下推出,打出一头六牙白象,喟然叹息道:“安心去吧,你们的后事我自会料理!”
“噼啪!”一条青白两色的皮鞭骤然化现而出,自上空拍打而下,旋绕在韩铁木和梅临雪的周围,甩出千万只紫翼的蜻蜓,铺天盖地一般飞扑过来,覆压在六牙白象的身上,吐出一团团浓烈的香气,转眼之间就把它放倒在了地上。
“帝秀峰中调楚弦,鲜衣飞荡舞君前。当年明月今犹在,往日情怀可如烟?”一名红衣女子飘然闪现在大殿中,收回青白两色的皮鞭,冲男子盈盈一拜,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笑吟吟地招呼道:“师兄,多年不见,一向可还安好?”
“春风摇岸柳,倩影映花红。一曲轻歌动,千年沉醉终。”男子凝望着红衣女子,瘦长的马脸上,神情悲喜难辨,不知过了多久,才发出一声深远的叹息,怅然说道:“师父果然会用人,他知道我楚鸿庭永远不会对你宋青茹动手!”
“姐夫要知道这件事,来的就不是我了。”宋青茹缓步上前,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怜爱的光芒,她纵体扑入楚鸿庭的怀中,却又很快抽身回步,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快走吧,帝秀峰的法传弟子不管谁来了,你都麻烦了!”
“师姐,他已经走不掉了!”一名白袍少年忽然化现而出,轻轻一掌就把楚鸿庭迫退了好几丈远,他扣住宋青茹的左腕,拖着她落在大殿的一端,与飞撤到另一端的楚鸿庭怒目而视,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锦衣白袍,修饰得极为精致。
“锦衣白袍是帝秀峰的标志,你一个叛徒也配穿它!”白袍少年方正的国字脸上,轻蔑的神情一闪而过,他左掌一下推出,楚鸿庭立时连翻几个跟头,倒钉在了大殿的墙壁上,一根闪亮的降魔杵也随即化现而出,冲他飞撞了过去。
“鸿庭!”眼见降魔杵穿透情郎的身体,殷红的鲜血就这样喷薄而出,转眼就已然将他胸口处的白袍染得一片血红,宋青茹顿时如遭电击,止不住一声悲呼,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的身边,却无奈被少年牢牢扣住,半步也动弹不得。
“摩诃钵蹬谜!”一名高鼻深目的头陀,披着一件破旧的袈裟,闪现在了半空中,他念叨着古怪的咒语,瘦若枯柴的右臂猛地一下向前甩出,一道道炽烈的电光顿时便伴随着一阵阵隆隆的雷声轰然闪现,冲那一名少年打落了下来。
“提舍?总算把你引出来了!”白袍少年罔顾漫天的雷电,反而转手变换出一张巴掌大小的手弩,不紧不慢地将一枚血色弹珠沿着箭槽滑落到底端,扣动弩机一下射出,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喜欢念经,那就来听听你师父的好了!”
满楼的莲花渐渐地幻化而出,飘荡在幽暗的大殿里,慢慢聚合成一座华美瑰丽的莲花台。一名宝相庄严的老者随即化现而出,绽放着耀眼的金光,跌坐在莲台上,祭出佛家说法印,念诵着难解的经文,雄浑而低缓,深沉而厚重。
“我师父再怎么样,也是上古的神佛,你们居然把他封制成妖珠,帝秀峰果然有够残忍!”提舍终究难敌师父的攻势,很快就止不住连吐几口鲜血,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望着朝自己缓步走来的白袍少年,忍不住恨恨地说道。
“这句话我也可以原封奉还!鸿冥界妖魇魔巫四大部族,只要有谁落到你们佛族的手上,下场可比你师父惨多了!”白袍少年轻蔑地扫视了提舍一眼,转头望着钉死在墙上的楚鸿庭,挥动右掌一下拍出,就把他打成了一堆灰烬。
“师姐,现在你可以去看那个叛徒了!”少年松开宋青茹,一脸的讥诮与嘲弄。宋青茹却无心计较这些,她几步跑到那一堆灰烬前,一下瘫倒在了地上,瘦弱的身躯竟不受控制似的连续抽搐起来,晶莹的泪珠也不断地滚落了下来。
“沈弘范,我宋青茹有生之年必报此仇,你等着吧!”不知过了多久,宋青茹终于停止了抽泣,默默地站起身来,神情却变得出奇的冷静,她抓来一个铜钵,小心翼翼地将楚鸿庭的骨灰装到里面后,转头望着沈弘范,冷冷地说道。
沈弘范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闪现在提舍跟前,拖着他走到大殿的中央,伸手拉起一道血红的光柱,凄厉的吼声顿时从地底喷薄而出,吓得提舍颤抖不已,他挣扎着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厄运,却被他一脚就踢进了光柱之中。
“师姐要报仇,弘范随时恭候,不过现在你得跟我回去!”沈弘范甩出一头龙首狮身的九尾兽,封印在光柱表面,一掌把它打回地面后,伸手召回老者,缓步走到宋青茹面前,拉着她飘然掠过韩铁木身边,转眼就消失得杳无踪迹。
“哇,真是太厉害了!”无边的血海再次澎湃,漫天的神魔重又涌现,梅临雪望着眼前的景象,正不由得大感赞叹,韩铁木却已把一枚妖珠递到她手里,一脸迷惑地说道:“这是刚刚那家伙临走时留下的东西,他到底什么意思?”
“用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梅临雪招来地上的手弩,把血色的妖珠滑到箭槽的底端,轻轻地搬动弩机,一名衣衫褴褛的道士立时便化现而出,摇晃着缺口的铜铃,挥舞着破烂的桃木剑,踩着八卦的方位,不断地吆喝着诡异的咒语。
“原来是天师招魂,楚鸿庭不是已经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吗,招魂能顶什么用嘛!”看着那名道士招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效果,梅临雪越发地觉得索然无趣,她正想收回妖珠,一团团青暗的光影,却已飘然降落在滔滔的血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