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李峰主的医术也如此了得,欧阳春衷心敬佩!但不知你说的后患无穷,到底是什么意思?”韩铁木罕见的病况,对欧阳春这样的大医手,构成了天然的吸引,他见李牧玄似乎对此知之甚详,连忙逮住机会,询问起他来。
“我要真是了得,铁木就不会昏迷不醒了!不瞒老先生,这个病我也只能治一半,剩下的就要看那名神蚀者了,希望她能早点发现情况已不太对劲!”李牧玄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回应一句后,起身走到了韩铁木身边。
“临雪,给铁木单独找一处地方,要荒僻一点,最好独门独户,这样方便神蚀者来找他!”李牧玄的嘱咐,虽然有些莫名其妙,梅临雪还是赶紧推开窗户,拉着傅明姝跳上玉涵的脊背,卷着昏迷的韩铁木,飞到了清冷的夜空中。
“玉涵,去月影描声!”梅临雪一声娇喝,玉涵立时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疾风迅雷一般朝月影描声飞掠而去。不过多时,就冲开厚实的木门,猛地一下撞在地面上,那一块块木质的地板,顿时便宛如潮水一般四面退去。
“咦,莺儿派人打扫了吗?这小丫头办起事来,挺靠谱的嘛!”眼见玉涵就要朝最底层冲去,梅临雪连忙喝止住她,打出一只火鸟,借着火光四面望去,只见满楼的蛛网早已消失不见,而先前尘土堆积的各处,也已变得一片光洁。
“玉涵,先上三楼看看吧!”隐约之间,梅临雪似乎看见顶楼有微光闪动,连忙催促玉涵飞到三楼,便看见右侧的一处房间大敞四开,一只荧光闪烁的蓝鸟穿梭其中,而几名年纪幼小的女孩正各自忙碌,在里面慢慢地整理着房间。
“唉,莺儿你这丫头就是小气!召唤火鸟的法术,我又不是没教给你,怎么还是这头蓝鸟,不怕看不见吗?”梅临雪一掌将火鸟打进房间,悬浮着韩铁木飘进来,缓缓地让他落在宽大的红木床上,忍不住调侃身边一名小女孩道。
“少主说得倒轻巧,现在不小气能行吗?诺忍石这两年越来越贵,召唤一次火鸟的诺忍,够召唤好几次蓝鸟呢!”莺儿显然并不怎么畏惧梅临雪,她鼓着两个腮帮子,小声抱怨两句后,抱着一床大棉被,走到了宽大的红木床前。
“莺儿妹妹,我来吧!”傅明姝是明白人,她知道像莺儿这样的贴身侍女,向来最吃得开,隐然便是半个主子,她有心要和她处好关系,又兼着如今躺在床上的是韩铁木,她也很想亲自照顾他,便连忙走到莺儿的身边,小声说道。
“莺儿,让她弄吧!”眼见莺儿疑问的目光投射过来,梅临雪也只好无奈地吩咐道。不知为何,她并不喜欢她出现在韩铁木的身边,但她却偏偏是韩铁木最在乎的人,看着傅明姝盖好被子坐在床沿,她的心情竟无端地低落了下来。
“哇,原来你们在这里,害我找得好辛苦!”阿蒙摇晃着火红的尾巴,骤然蹿到玉涵的面前,调皮地敲着她的老虎头,冲梅临雪大声嚷嚷道:“临雪,七大世家正在月影楼里聚会呢,好像是为了玉水莲华,你爹要我来叫你赶紧去!”
“是吗?”一整天的血战之后,居然当晚就要赶着议事,显然情况十分紧急,梅临雪霍然起身,本来还想吩咐傅明姝好好照顾韩铁木,却望见她双手紧握着韩铁木的右手,顿时便觉得一阵刺眼,不禁小脚一跺,连忙飞离了房间。
“啊,明姝,真的是你吗?”不知过了多久,韩铁木终于渐渐苏醒过来,虽然全身似乎被一股怪力牢牢锁死,完全无法动弹,却好歹能够撑开眼皮,看到了床边垂泪不语的傅明姝,如梦似幻之下,他不禁犹自不敢置信地询问道。
“唉,别哭了,傻丫头,你放心,我命大着呢,死不了!”火鸟掀起绛红的光影,摇曳在深黑的暗夜里,照映着傅明姝美丽的脸庞,上面的泪痕清晰可辨,韩铁木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心痛,连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安慰她道。
“你才傻呢,明明就那么危险,偏偏还要下场!”望着火光下他那温暖的笑容,忧心不已的傅明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巨石,疲累之下,她不禁俯身趴在厚厚的棉被上,幽幽地叹息道:“铁木,答应我,以后不要随便冒险了,好吗?”
“唉,傻丫头,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暗红的火光下,韩铁木无奈的叹息声还没有落音,傅明姝就已身不由己地一路飞退,忽然一下停住,高高地抛在了半空中,好似一根木头掉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砸在了厚实的地板上。
“明姝!”韩铁木忧急如焚之下,体内的诺忍一阵阵涌起,狂飙一般直冲脑海,转眼就让他陷入了昏迷,模糊之中,他恍惚看见一名红衣女子化现而出,鬼魅一般穿过墙壁,而他也就不由自主地穿墙而过,飞到了清冷的夜空之中。
“洪波翻暗海,巨浪打危城。血兽穿云落,黄沙覆地生!”清雅的吟诵声里,韩铁木渐渐地苏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高台之上,他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向下望去,只见漫漫的黄沙满地堆积,以高台为中心,四面延展了开来。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抬头环顾四周,望见连绵的城墙四面围合,挡住了满地的黄沙,却又被城外那无边的暗海,掀起滔天的巨浪,连续地拍打过来,拍得四面的城墙似乎都瑟瑟发抖,打得整个沙城好像也摇摇欲坠。
“这就是你的心城,运用描心术,每个人的内心,都可以映射出一座心城,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内心,竟如此的暗淡与荒凉!”一名红衣女子化现在韩铁木身边,止不住幽幽一声叹息,清秀的瓜子脸上,挂着淡淡的怜悯与哀伤。
“吕姑娘?”那一名红衣女子体态婀娜姿容秀丽,美目流转之间,自有一段醉人的神采,韩铁木一眼便已认出,她正是曾经救过自己的吕卫君。但她为何要带他来这里?还声称这里是自己的心城,韩铁木不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明姝?吕姑娘,你没把她怎么样吧?”韩铁木虽然对吕卫君有着天然的好感,却终究放心不下傅明姝的安危,忍不住脱口询问她道。吕卫君并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反而转手幻化出一根闪亮的银针,重重地扎在了纤长的中指上。
“啊!”那一根银针,却仿佛扎进了韩铁木的中指,痛得他一下叫出声来,一滴殷红的鲜血破指而出,滴落在砂质的高台上,渐渐地浸染了开来。大惊失色之下,他连忙掉头望去,只见一滴鲜血也恰好从吕卫君的中指,滴落了下来。
“天哪!”吕卫君甩手将银针打入韩铁木的食指,殷红的鲜血竟同时从两人的指尖冒了出来,越发惊骇不已的他,却也能迅速地转入思考,不过多时,就止不住颤声询问道:“吕姑娘,我和徒单平对战,最后帮忙的不会是你吧?”
“要是最后才帮忙就好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担任祁师妹的暗度师之后,还要逞强来出任你的神蚀者!”吕卫君一声叹息,牵着韩铁木越过满地的黄沙,落在高大的城墙上,望着黑潮汹涌的暗海,脸上的表情忧伤而凝重。
“神蚀原是杀人的秘技,效果之好,在鸿冥界众多法术之中,可算是名列前茅。如果运用得当,你甚至可以凭借它,杀死高出自己一两个等级的对手。”吕卫君蹙着眉头,不知过了多久,才转头冲韩铁木嫣然一笑,淡淡地说道。
“可惜修炼艰危,自从创始人刘飞霜之后,近千年来,成功者寥寥无几,上一个就是魔巫桓雪,下一个还没有出现,我也只是半吊子,勉强出手的结果,就是把你也害了!”说到这里,吕卫君的脸庞,不禁闪过一丝歉意的表情。
“吕姑娘言重了,你要不出手,我早就一命归西了!你两次救了我的性命,铁木一定牢记在心,日后有机会必当厚报!”韩铁木并不清楚,所谓的害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吕卫君的歉意大可不必,当即斩钉截铁地对她说道。
“唉,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情况到底有多么严重!”吕卫君流转明媚的桃花眼,注视着韩铁木,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所受到的伤害,会原封不动地复刻到你的身上,这就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明白吗?”
“你笑什么?别说我没告诉过你,我修炼神蚀,过程十分凶险,不知哪一天,就会忽然一命呜呼,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吗?”眼见韩铁木不仅不以为意,反倒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吕卫君不禁有些生气,忍不住进一步提醒他道。
“反过来不也一样吗?吕姑娘,你好像忘了,我可是法术低得可怜的人,偏偏还喜欢出风头,一命呜呼的机会绝对比你大,怎么看,也是我连累你才对!”吕卫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韩铁木并不想惹她生气,不得不解释说明道。
“吕姑娘,神蚀既然是杀人的法术,你又怎么会想到用它来帮人呢?”这种同生共死的机制,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两人所面临的死亡风险,韩铁木抛出这样的疑问,固然是对它感兴趣,却也是想由此入手,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