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赢了,赢了,离山海棠赢了!”徒单平一击得手,四面的观战房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顿时响彻整个大殿。少数同情七大世家的人,也不由得喟然叹息道:“唉,坚持了这么久,还是输了,不该派那个姓韩的小子上场啊!”
“云儿,干什么?给我坐回去!”一片欢欣鼓舞之中,陆鸿羽却很清楚,这场战局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徒单平方才吟咏的诗句,也显然另有深意。信口斥责了欢呼雀跃忘乎所以的铁云儿几句后,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爹,让我下去,让我下去把铁木接回来,再不接回来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七大世家的主礼房里,梅临雪拼命挣扎着,冲自己的父亲大声哭喊道。梅川洛却只是淡然回应道:“临雪,要是接他回来,就等于承认我们输了!”
“那就可以不顾铁木的死活吗?”傅明姝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她泪光盈盈,望着躺在大殿里不省人事的韩铁木,不由得大声质问梅川洛一句后,纵身便想要跳到悬垂在窗边的那根长绳上,却被梅临霜信手抓了回来。
“唉,傻丫头,你下去有什么用,你去了连上都上不来。”梅临霜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一指弹晕傅明姝,交到一名侍女手中,沉声吩咐道:“给她单独准备一间观战房,好好照顾她,要是受了一丁点委屈,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真是可惜,铁木才摸到一些对付徒单平的门道,却再也用不上了!”徒单平的法术底子实在太好,即便不使用,力量方面的加成也大得惊人,被他从天而降的飞肘砸中,韩铁木自然在劫难逃,想到这里,沈弘范不禁扼腕叹息道。
“唉,弘范,你小子不长记性,又出乖露丑了吧!不信韩铁木,还不信你师父?他可是算天算地算鬼神的狠角色!没后手,那还叫李牧玄吗?”丁鹏盛是个坐不住的人,他捧着一杯茶四处乱转,兴之所至,不禁调侃起沈弘范来。
“丁师伯,我还真希望你说的没错,这样至少铁木就不会死了!”丁鹏盛向来爱开玩笑,沈弘范早就习以为常,他对韩铁木的印象十分良好,这里正为他担着心,那里韩铁木就已无意识地连续咳嗽,忽然狂吐几口鲜血,苏醒了过来。
“借问谁家子?呵呵,果然还真有个谁家子藏在背后,这家伙很不简单啊!”韩铁木苏醒得如此之快,这让陆鸿羽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有人在暗中帮他,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竟然可以瞒过自己,这就不能不让他感到可怕了。
“你搞什么名堂,这么快就让他醒过来,傻子都知道里面有鬼了!”丁鹏盛没想到向来算无遗策的李牧玄,竟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眼见隔壁房间里,陆鸿羽阴寒的目光扫射过来,他连忙走到李牧玄的身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丁兄,你想多了,别忘了,我昨天可是亲口向陆鸿羽承诺过,不插手他们和七大世家的恩怨。”李牧玄洒然一笑,缓步走到窗边,注视着苏醒过来的韩铁木,淡淡地说道:“今天这一场赌局,我只负责下注,绝没有任何的后手!”
“是吗?”丁鹏盛大感意外之下,连忙弹出几滴仙族的青月流,却骇然发现韩铁木的诺忍,竟没有丝毫流动的迹象,以他的见识之广,这样的情形,却也是闻所未闻,一方的法流既然完全无法运转,另一方又是怎么帮到他的呢?
“师父,会不会是祁慕华的暗度师?她看七大世家处境不妙,又出来帮韩铁木了!”陈泽宗冷眼旁观,感觉这位隐在幕后的高手,主要也只是帮助韩铁木提高了抗击打的能力,这样的风格,确乎和先前那名暗度师的做派十分相似。
“师兄,你别忘了,铁木的诺忍,在猎魇堂无法流动,连探查别人的法术,都要靠师父催动,那位暗度师就算想帮他,也无从着手啊!”沈弘范并不同意师兄的判断,忍不住脱口反驳了他的观点,而丁鹏盛也不禁马上点了点头。
“啊!”他们在这里议论,大殿里刚刚苏醒过来的韩铁木,却感觉剧烈的痛楚,自胸口翻涌而上,蹿入自己的脑海,痛得他整个脑袋似乎都要炸裂成一块块碎片,他双手撑地好几次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却都无奈地以失败而告终。
“离愁逐水落,山月映孤寒。海阔君何在?棠飞恨意阑!”眼见韩铁木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徒单平惨白的瓜子脸上,却不禁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微曲着双腿,垂着受伤的右手,扬起左臂一声吟咏,摆出了自己的起手式。
“不愧是徒单平,看来他已经猜出来了!”听着他怅然吟咏的诗句,李牧玄脸上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他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信手从果盘里抓来一枚绛山红果,慢慢地撕开它的表皮,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大殿里艰难前行的韩铁木。
“这家伙也受了伤,看来前面的打法还算是有效!”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有人在背后帮他,韩铁木自己却浑然不觉,他缓缓走到徒单平面前,强忍着全身的剧痛,一上来便弓着身子加速启动,闪电一般蹿到了徒单平的身后。
“砰!”韩铁木速度虽快,意图却过于明显,他还没来得及抱住徒单平的腰部,施用摔跤术的技巧,对方就已迅速转身,右腿一记漂亮的横踢,正中他的左前腰,一下就把他踢飞在了空中,李牧玄脸上的表情,却骤然轻松了下来。
“有意思,徒单平竟然不打算揭穿铁木的帮手,还坚持不使用法术。这下陆鸿羽该头疼了,铁木背后这位所使用的秘术,旁观者要想拆穿,那可是千难万难!”李牧玄总算放下心来,他不自觉地扫视了隔壁一眼,返身坐了回去。
“唉!看来在平儿眼里,牧亡师的身份,远比离山海棠来得重要,忘川也远比我大哥来得重要!”陆鸿羽也猜到了对方的手法,却苦于逮不到切实的证据,眼见徒单平还在顽固地坚守牧亡师的原则,他也只得无奈地暗自叹息道。
“难道是神蚀?魔巫桓雪的秘技!唉,我想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出手必置人于死地的禁术啊!”梅川洛站立在窗边,望着大殿里艰苦奋战的韩铁木,一段美丽的身影竟无端在他脑海里浮现了出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家伙右手受了伤,对右路的攻击肯定格外敏感!”重新站起身来的韩铁木,调整了进攻的策略,他一面小心躲避着徒单平时不时踢来的飞脚,一面频繁闪到他的右路,不断地抬手扬足发起佯攻,一点一点消耗着徒单平的耐心。
“摔跤术,再配上关节技,确实是对付徒单平最好的办法。韩铁木前面明明已经摸到了门道,怎么又不用了呢?”大殿里两个人虚招来虚招往,谁都不肯主动发起攻击,陈泽宗看在眼里,觉得很是不可理解,忍不住一声叹息道。
“唉,你小子果然是外行!摔跤,首先得让对手失去平衡,然后才能顺势而为,借用对方的力量将他摔倒,这样才能以弱胜强,明白了吗?”陈泽宗的感叹,显示出他对武术的陌生,丁鹏盛白了他一眼,略带调侃地解释说明道。
“这家伙怎么死活都不进攻了?”韩铁木连续的佯攻,却始终无法调动徒单平主动出击。无奈之下,他只得尝试虚实结合的方法,不断地攻击徒单平的右路,可惜徒单平却不管你是虚还是实,只要敢靠近,就一记飞腿甩了过来。
“咦,这家伙出腿的速度好像变慢了!”徒单平的飞腿,迅捷而有力,让韩铁木十分忌惮,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速度虽然已经慢了下来,韩铁木还是不敢贸然进攻,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万一挨上一脚,那就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是时候了!”眼见徒单平出腿的速度又慢了一些,韩铁木终于决定主动出击。可惜他这里才连续几步上前,徒单平的左腿,就已迅如闪电一般飞扫过来。危急之中,他纯然凭借本能的反应,顶出右腿膝盖,撞在了飞来的左腿上。
“这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徒单平的力量实在太大,韩铁木的膝盖,虽然精准地顶在了他的小腿上,却不仅无法取得优势,反倒被一连震退了好几步远,他心念电转,已然明白先前的一切,不过是徒单平的诱敌之计而已。
“这会是我的机会吗?”眼见徒单平攻势不绝,连续地迈步上前,横扫右腿朝自己飞踢过来,韩铁木连忙抬起左腿膝盖,奋力撞向徒单平的右腿,趁机一手拽住他的左臂,一手扯住他的衣襟,同时伸出右腿,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砰!”韩铁木迅速地下坠身体,纯然利用对手前冲的力量,拉着他顺势向前一带,顶住他小腹的那一条右腿则奋力一顶,就干脆利落地把徒单平抛摔在了地上,而他也趁势翻身而起,抓住徒单平,重重一膝盖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咔!”占据优势的韩铁木得势不饶人,双手紧扣住徒单平的左手用力一旋,带起一声脆响,便成功地废掉了他左手的战斗力。可惜他还来不及高兴,剧烈的痛感就已从胸口翻涌而起,直冲他的脑海,瞬间便疼得他快要昏死过去。
“嘭!嘭!”伴随着一声声闷响,韩铁木胸前的几根肋骨连续断裂,那股剧烈的痛感也随即迅速地扩散开来,刺得他浑身都不受控制似地颤抖不已。一股股浓烈的血气,冲上他的喉咙,殷红的鲜血,顿时便从他的口中喷涌了出来。
“糟了,铁木背后的神蚀者,撑不住了!”李牧玄惊得一下站起身来,连忙回头扫视了沈弘范一眼。沈弘范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想要飞身把韩铁木救回来,却看见他突然拔掉了头上的发簪,强自挣扎着,朝地上的徒单平刺了过去。
“唉!你就这么想赢我吗?”望着那一根冰冷的发簪,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徒单平却半点也没有想要躲避的意思,他怅然一声叹息,惨白的瓜子脸平静而淡然。韩铁木感觉右手不受控制似地缓缓下落,却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果然是神蚀!是桓雪妹子吗?唉,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忘不了梅川洛?”陆鸿羽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一段熟悉的身影顿时浮上他的脑海,他连忙将目光投向巫族的房间,一间一间望过去,急切地寻觅着故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