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飘血海,枯骨带霜凉。佛魇封绝地,仙魔葬险岗。九族生死握,三界业缘偿。千古风烟落,几人可牧亡?”徒单平闲庭信步出口成章,带着几分狂放,带着几分自傲,却也是借此催促七大世家,赶快派上他们最后的人选。
“七大世家搞什么鬼,怎么这么久还不派人下场?”四面的观战房里,等得不耐烦的人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一些脾气不好的家伙,更是高声叫嚷道:“怎么回事?拖拖拉拉一点也不干脆!如果担心打不赢,就早点认输得了!”
“铁木,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赌不赌这一把?”眼见韩铁木一直沉默不语,外面催战的声音又越来越大,梅川洛不由得有些着急。然而他也明白,这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询问韩铁木道。
“我想知道,我能赌到的这份富贵究竟是什么?”韩铁木明白,梅川洛看上去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但其实他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敢不听话,不但自己,恐怕傅明姝兄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想到这里,他只得苦涩地回应道。
“七家大总管!也就是说,你在我们各家都位居大总管,以后每个月,都可以同时从我们七家收到例银。你看如何?”王中孚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韩铁木,毕竟他昨天才立下大功,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开出的条件可谓十分优厚。
“不必了,这么高的位置我可当不起,还是给地来得实在!这次我下场无论输赢,七大世家的土地,每一家我都有权划出两百亩归我所有,你们觉得如何?”韩铁木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可要比当上七家大总管差多了。
“不行,你们都被李牧玄灌了迷魂汤吗,居然让一个昨天才到鸿冥界的人下场,他怎么可能打赢徒单平?这不是要让我们前面的努力,白白地付之东流吗?”红衣女子终于从梅临雪口中得知了韩铁木的来历,忍不住大声抗议道。
“月凌妹子,韩铁木的确昨天才来鸿冥界,可这正好是他的优势,他连妖籍都还没有上好,冥界那里就更没有他的记录,所以牧亡师一系的法术对他无效!”一直沉默不语的木行云眼见红衣女子反对,只得在一旁小声提醒她道。
“那也不行啊,现在有很多人同时修炼好几系的法术,万一徒单平还修炼过其他的法系,那铁木岂不等于白白送死?”梅临雪告知红衣女子韩铁木的来历,就是希望她能加以反对,如今见她的反对无效,她便只好自己跳了出来。
“月凌妹子,你以为我想赌吗?我们前面打得那么辛苦,天鸿、临风,还有慕华,都倒下了,随便开赌对得住他们吗?”可惜梅临雪的意见显然无足轻重,王中孚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管转头望着红衣女子,止不住摇头苦笑道。
“可是现在的对手是徒单平,我们借调来的高手,除了黑衣王宇,别说打赢他,就连可以和他斗上几个回合的都没有?你叫我除了赌,还能怎么办呢?”王中孚低沉的反问,问倒了红衣女子,她只得一声叹息,默认了他的决定。
“韩铁木,你必须沿着这条绳子滑下去,李峰主在信里特别强调了这一点!”眼见再也没有人反对,王中孚牵着韩铁木走到窗边,指着一条长绳向韩铁木交代道。然而韩铁木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返身走到了梅临雪的身边。
“临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如果我死了,你能帮我把地划出来,转给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吗?”韩铁木明白,如果自己遇难,又没有人监督执行,协议就很可能自动流产,梅临雪虽然幼小,却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选。
“铁木,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梅临雪望着韩铁木,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知为何,她对于韩铁木,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依赖感,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泪水止不住就这样扑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唉!三妹,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梅临霜缓步走到妹妹身边,轻轻地把她搂到怀里,苍白的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此刻的她,和自己的妹妹一样,衷心希望韩铁木能够平安归来,因为只有他赢了,徐慎才有可能安然无恙。
韩铁木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平安归来,事实上,他之所以拒绝王中孚担任七家大总管的提议,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既然自己铁定会死,那就还不如给傅明姝留下点东西实在,他就这样抱着必死的觉悟,沿着长绳滑到了大殿之中。
“人世苦仓惶,连番血战狂。死气穿空烈,亡音坠地凉!”降落在地的韩铁木,步履艰难地向徒单平走了过去,他感觉巨大的丧钟已为他敲响,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死亡,强烈的悲凉感翻涌而起,刺激着他黯然吟咏道。
“咦,这家伙完全不懂法术呀!七大世家搞什么鬼,怎么派这种人下场?”四面的观战房里,人们望见韩铁木沿着长绳滑落下来,惊讶的声音不禁阵阵响起,一些人更是扼腕叹息道:“唉,就算希望渺茫,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啊!”
“韩铁木!七大世家疯了吗?”帝秀峰的房间里,陈泽宗惊讶得一下站起身来,然而他毕竟是聪明之人,很快联想到先前自己的师父,叫韩铁木去主礼房的举动,便明白这很可能是李牧玄的意思,于是赶紧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师父,难道韩铁木是刚来鸿冥界不久的人,牧亡师一系的法术对他无效?”沈弘范也猜到了这十有八九是师父的安排,然而他却不得不提醒李牧玄道:“师父,还是把韩铁木叫回来吧,据我所知,徒单平还是血系法术的高手。”
“他还精通各种巫术,而且对魔族的法术也有所涉猎,忘川的三个弟子,他虽然年纪最小,法术却最高,这些我都很清楚。”李牧玄冷笑一声,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边,注视着场上的两个人,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凝重。
“七大世家的消息还真是闭塞啊!王中孚居然想要豪赌一把,看来他还是不明白,徒单平到底有多么可怕!”玉水莲华的房间里,青衣女子不禁觉得有些惋惜,毕竟在她看来,七大世家应该输给玉水莲华,而不是输给离山海棠。
“玄台梅家韩铁木,恭请阁下赐教!”韩铁木终于走到了徒单平面前,紧张的心情反倒渐渐地平静下来,他躬身见礼自我介绍,正要摆出起手式,这才发现忘了携带兵器,梅临雪连忙拿来一把宝剑,飞掷而出,悬停在了他的身边。
“有意思,派你下场的人不简单啊!”徒单平一声冷哼,阴寒的目光一扫而过,浓烈的死气汹涌袭来,立时便冻得韩铁木一阵颤抖,而他也骇然发觉,徒单平竟可以自由变换瞳孔的形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圆形变成了方形。
“怎么,怕了吗?”眼见韩铁木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徒单平不禁冷然一笑,伸手将蟒鞭挂在腰间,祭出一把宝剑,缓缓地迈步向前,右手执剑指向了韩铁木。韩铁木大感意外之余,也连忙横握悬空的利剑,亮出了自己的起手式。
“师父,徒单师兄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打算使用法术,要和对方硬拼剑法吗?”离山海棠的房间里,铁云儿站在窗边,注视着大殿里的徒单平,感觉他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要使用法术的样子,不禁很是奇怪,忍不住询问陆鸿羽道。
“云儿,这是你徒单师兄身为牧亡师的骄傲!面对一位不懂法术的对手,如果要动用法术才能赢他,这对任何一位牧亡师,都是终生的耻辱!”陆鸿羽说到这里,也不禁一声叹息,显然,王中孚成功地利用了徒单平的这份骄傲。
“泽宗,这就是牧亡师,鸿冥界最骄傲的群体!有些原则,他们永远也不会打破,这其中的一点就是对不懂法术的人,禁止使用法术!”李牧玄终于放下心来,他返身坐回到红木椅上,接过陈泽宗递上来的茶杯,信口指点他道。
“你们都要记住一点,无论是斗法还是观法,都不能简单地把注意力放在法术的比拼上,了解对手的背景和性格也非常重要,这往往能让你绝处逢生!”眼见布局初见成效,李牧玄也总算来了兴致,难得地继续指点两名弟子道。
“哦,原来牧亡师一系的法术,其实对刚进入鸿冥界的人也有效果,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使用而已!”沈弘范不禁恍然大悟道。陈泽宗则更关心场上的战局,忍不住出言询问李牧玄道:“师父,照这么说,韩铁木很有可能赢啊!”
“很难!徒单平这样的人,法术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即便不使用,对身体也会形成自动的防护。铁木要想赢他,需要制定绝佳的策略,还需要有很好的运气。”李牧玄略显兴奋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他扣着茶杯,淡淡地说道。
“唉,想不到徒单平如此托大,不是让人家担心吗?也罢,这么一来,七大世家和离山海棠的最后一战,也总算有点看头了!”玉水莲华的房间里,青衣女子秋眸如醉脸泛红霞,凝望着仗剑而立的徒单平,活脱脱一副小儿女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