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岗埋兽鸟,绝谷葬妖魔。一曲亡歌奏,千山魅影和!”暗哑的吟咏声里,一名少年飞落而下,手里握着一条蛇头的长鞭,浑身上下裹着一件丝质的黑袍,只露出一张无比惨白的瓜子脸,睁着空洞的大眼,茫然无神地望着前方。
“牧亡师!天哪,他这么年轻,就是牧亡师了吗?”一枚绛红色的兽头勋章,挂扣在少年的黑袍上,竟好似有生命一般,时不时发出暗哑的嘶吼,回荡在宽广的大殿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便止不住从四面的观战房里传了出来。
“牧亡师?陆鸿羽还真是过分啊!”七大世家的主礼房里,王中孚背手站立在窗边,一股苍凉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离山海棠最后打出的杀手锏,实力一定非常强大,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却不曾想到,竟然强大到了恐怖的程度。
“徒单平?亡族后起一辈的头号高手!”玉水莲华的房间里,青衣女子也不由得脸色一变,怅然叹息道:“这下七大世家输定了,真是可惜!虽然我们这一回,是要和他们过不去,但看祁师妹都豁出命来拼了,还真是希望他们赢呢!”
“想不到徒单平也来了,他是首席牧亡师忘川的传法人,七大世家碰到他,运气还真是不一般的差呀!”眼见七大世家一路血战,好容易拼到了现在,却不幸遇上了徒单平,挡住了最后的去路,陈泽宗也不禁替他们扼腕叹息道。
“原来是徒单兄,我们可是老熟人了,你有必要搞得这么严肃吗?”王宇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粗大的立柱,忍不住调侃徒单平一句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对不住了,徒单兄,我伤得很严重,你要和我斗法,恐怕还得再等等呢!”
“王兄,很抱歉,我可没有心情等你那么久!”徒单平一声冷哼,甩动手里的长鞭,化作一条巨大的暗蟒,张开血盆大口,转眼就攻到了王宇身前。王宇只得连忙一刀横扫,幻化出一群雪狼挡在前面,却是顷刻之间就已灰飞烟灭。
“精彩,牧亡师专用的蟒鞭,总算是让我见识到了!”那一群雪狼虽然转眼成灰,却也成功地为王宇后撤赢得了时间,他挥动闪亮的短刀,打出一只透明的冰凤,扇动巨大的翅膀,带起一群又一群的雪狼,迅速地由防守转入了反攻。
“王兄这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吗?”徒单平一声冷笑,轻轻地一下甩动,他手里那一条长鞭,便飞速地一路穿梭,连续不断地分出大大小小的枝丫,不但捆住了飞来的冰凤,还套住了满堂的雪狼,最后甚至裹住了王宇手里的短刀。
“王兄还不松手吗?”徒单平长声冷喝,猛地一下抖动握鞭的右手,满堂的雪狼顷刻烟灭,透明的冰凤转眼成空,而王宇那把闪亮的短刀,也骤然变得一片漆黑,王宇见了,只得连忙松手,赶紧祭出物隐术,隐去了自己的踪迹。
“徒单平真是可怕,王宇虽然受了重伤,但好歹祭出了复造,想不到还是完全只有挨打的份!”大殿里这位年轻的牧亡师,是鸿冥界后起一辈争相谈论的人物,陈泽宗当然知道他很厉害,却不曾想到,竟然厉害到了恐怖的程度。
“黑衣王宇果然名不虚传,都伤到那种程度了,居然还可以放复造!可惜他遇到的是徒单平,鸿冥界后起一辈,几乎没有人能赢他!”青衣女子似乎对徒单平颇为偏爱,她撑着桌子,望着大殿里的徒单平,一双大眼沉醉而迷离。
“雪缚!”消逝的王宇很快再次现身,他从天而降一声巨吼,猛地一拳砸在地面上,狂暴的雪流飞蹿而起,化作几条粗大的雪绳,牢牢地缚住了徒单平的身体,王宇明白战机稍纵即逝,连忙抓来地上的短刀,冲徒单平飞砍了过来。
“只剩下这一点法力,王兄还要死撑吗?”徒单平挣脱束缚飞身向前,甩出长鞭缠住王宇的短刀,巨大的嘶吼响彻整个大殿,才刚推门走进主礼房的韩铁木,顿时便惊讶地看见,一条暗蟒裹着一头九尾的玄狼显现在了大殿的上空。
“为什么不呢?”王宇一声冷哼,耗尽全身的摩罗,化作一股寒流缠住徒单平的身体,转眼就将两人冻结在了一块黑色的寒冰中,那头被暗蟒裹住的玄狼,也骤然褪去外皮弹射而出,甩动长尾牢牢地缠住了意欲破冰而出的徒单平。
“玄冰千叠,再配上九尾天狼,这可是同归于尽的招数!王宇疯了吗,他和七大世家非亲非故,有必要这样拿命来拼?”望着大殿里那一层一层不断增大的黑色冰团,陈泽宗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止不住一脸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师兄,王宇可没疯,他精明着呢!”沈弘范却早已看穿王宇的把戏,他爽朗的话语还未落音,徒单平就已突然启动,挣脱天狼的束缚,拖着王宇穿过巨大的玄冰,好容易才透上一口气,成群结队的雪狼就已泉涌一般飞蹿了上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王宇算准了徒单平能够脱身,甚至还算准了他会救他,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后手是吗?”眼见徒单平一掌拍出,几乎所有雪狼都灰飞烟灭,却终究有几头幸存下来,扑到了徒单平身上,陈泽宗不禁恍然大悟道。
“差不多是这样,徒单平明显只想王宇知难而退,并不打算真的和他为难,否则王宇早就一命呜呼了!想不这一点,却被王宇成功地利用,当做了对付他的手段!”眼见徒单平信手打灭最后几头雪狼,沈弘范止不住喟然叹息道。
“王宇也算是煞费苦心啊,至少让徒单平受了伤,这样七大世家还有打赢的希望,不然有没有人愿意登场都是个问题!”大殿里的徒单平看似鲜血淋漓,其实都只是些皮外伤,伤得并不严重,陈泽宗见了,也只能无奈地苦笑道。
“王兄果然强悍,我倒是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竟然还可以放玄冰千叠和九尾天狼!怎么样,这下我可以送你回去了吧?”徒单平扶着王宇慢慢站起身来,一掌震碎身后那一团巨大的玄冰,挥手将王宇送进了七大世家的主礼房。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王贤侄送到欧阳大夫那里去!都给我记住了,要一直有人守在那里,谁敢有半点怠慢,我就扒了谁的皮!”梅川洛接过飘落进来的王宇,一面指挥几名黑衣僮仆抬来一张藤床,一面连不迭地吩咐道。
“临雪,你说这是帝秀峰李峰主的信?”梅川洛这头忙着安顿王宇,王中孚那头却拿着梅临雪带来的信,不可置信地询问道。梅临雪觉得他这是不相信自己,不禁撅着小嘴,很有些不高兴地回答道:“当然啦,不信可以问他嘛!”
“你们都看看吧,这是李牧玄的意见!”王中孚止不住一声叹息,将信纸递到了身边的木行云手里。木行云默默看完后,却也是一言不发,转手就把它递给了旁边的段谦之,段谦之拿在手里,一双眉头不禁马上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这都是怎么啦?一帮大老爷们,李牧玄一封信就把你们吓哑巴啦?”瘦得竹竿一样的祁伯陵操着洪亮的嗓音走过来,从段谦之的手里接过信纸,却自己也变成了哑巴,默默地看完信后,转手就把它递到了一名红衣妇人的手中。
“李牧玄简直就是乱弹琴嘛,这上面提到的韩铁木究竟是谁,他李牧玄能保证这个姓韩的家伙,就能打赢徒单平吗?”红衣妇人身姿曼妙秋眸如水,精致的鹅蛋脸上,两条长长的柳叶眉更是尽显温柔,可惜脾气却显然十分火爆。
“咦,铁木,李伯伯怎么会在信里提到他?”梅临雪大出意外之下,不禁涌起一丝不祥的感觉,她赶紧跑到红衣妇人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信纸,才看了几句,就不禁颇为气愤地说道:“李伯伯搞什么嘛,居然要铁木去打徒单平!”
“爹,李伯伯这不等于要铁木去送死吗?咱们可不能这么干!”她眼见父亲梅川洛走过来,连忙将信递到他手里,止不住小声嘀咕道。梅川洛却十分冷静,他已然猜到了信里的内容,只略微扫了一眼后,就缓步走到了韩铁木身边。
“铁木,听说过富贵险中求吗?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拿着刀枪棍棒,在战场上一场一场的厮杀过来,拼死征战了一辈子,为的就是求得一份富贵!”梅川洛坐到韩铁木身边,尽量调集自己的感情,暗哑着嗓音,沉声说道。
“他们这是在赌命,也许赌了一辈子,还求不到一份富贵!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只要赌上一次,你就可以求到很多人一辈子,求都求不到的富贵!”梅川洛说道这里,特意加重了语气,郑重其事地问道:“你愿意赌上这一把吗?”
“可惜这根本就不是赌命,而是送死!”沉默不语的韩铁木,不禁从心底里泛起一丝冷笑。自从梅临雪送信以来,就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不祥之感,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而四面的观战房里,催促的声音也止不住一阵阵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