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高高的山岗上,微曦的晨光中,阿蒙一声长啸,惊起满山的青狐,拍打着翅膀,竞相朝山下飞去。它们降落在四处的屋脊上,扯着喉咙纵声嘶吼,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回荡在玄台的上空,打碎了夜的宁静,预示着晨的到来。
“月小繁星隐,风凉彩云生。轻烟深院绕,大雾远山横。结队飞狐落,连群斗嗓鸣。红尘多扰攘,世事苦纷争。”李牧玄掀开门帘,走在薄雾清濛的庭院里,望着争相嘶鸣的青狐,想着纷繁复杂的形势,不禁深有感慨地吟咏道。
“玉水山前绕,莲华海上眠。晴川飞柳絮,往事落心田。”青葱衣衫的女子,轻敲着敞开的院门,待得李牧玄点头示意后,飘然飞入,将一封精美的书柬递到他手里,恭敬地说道:“玉水莲华座下九弟子吕卫君,恭问李峰主安好!”
“女大十八变,当年的黄毛小丫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眼前的女子体态婀娜姿容秀丽,顾盼之间自有一段醉人的神采,与过往的模样实在相去甚远,李牧玄不禁感叹岁月的神奇,他拆开书柬,却发现上面竟连一个字都没有写。
“没关系,你师父本来就是这个意思。”眼见吕卫君娇俏的瓜子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的神色,李牧玄微微一笑,转头示意陈泽宗取来空信封,递到她手里,淡淡地说道:“请回去告诉你师父,就说信我已经看过了,她自然就会明白。”
“去吧,代我问候你师父安好!”吕卫君前脚才离开,沈弘范后脚就走了进来,他将几份文书递到李牧玄手里,严肃恭敬地说道:“巫族和影族都同意延缓债务,但七大世家必须拿土地作抵押,而且要求我们提供担保,这是文书。”
“真的要替七大世家担保吗?我担心他们还不了债,会连累我们帝秀峰!”陈泽宗不得不提醒师父道。李牧玄还没开口,沈弘范就洒然笑道:“师兄放心,这次抵押哪些土地,背后都是我们的意思,他们要还不了债,我们就收地!”
“想不到七大世家,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看着上面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地名,李牧玄也不由得一声轻叹。他一面审阅,一面吩咐道:“怎么没有狐首山?查查抵押给了谁,要保证万一七大世家倒了,狐首山要握在我们的手里!”
“已经查过了,是玉水莲华!”沈弘范显然早有准备,他抽出一份文书,递到李牧玄手里,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明道:“据说布局出手的是龙木兰,谣传她是影泽龙家唯一的后人,目前位列青莲座辅首,这次来梅家,领头的就是她。”
“传话给你姚师兄,要他想办法再把狐首山,从玉水莲华那里拿过来!”李牧玄出乎意料地对狐首山异常执着,他这里正吩咐陈泽宗,那里梅临雪就已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脆生生地说道:“李伯伯,猎魇堂开打了,我爹请您过去!”
“小丫头带路吧!”李牧玄爽朗地答应一声,跳上梅临雪招来的大鸟,风驰电掣一般朝墨梅楼的方向飞去。陈泽宗和沈弘范跟在后面,只见高大的墨梅楼前,那一片宽阔的广场,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慢慢从地面上隆了起来。
一块块巨大的岩石,陆续从地面上弹起,沐浴着初升的太阳,闪烁着耀眼的彩光,不断地在空中盘旋飞舞,重新排列成巨型的乌龟壳,缓缓地落下来,笼罩在隆起的地面上,配合前方升起的那部分,正好组成了一只庞大的石龟。
“哇哦,猎魇堂,原来是一只大乌龟!”玉涵载着韩铁木飞过来,咧着老虎嘴,一脸的兴奋不已。原来她年纪幼小,虽然长在玄台,却从未目睹过猎魇堂的真容。韩铁木却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叫猎魇堂?应该叫乌龟堂才对!”
“李伯伯,早上好!”他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四处张望,这才骇然发现李牧玄的身影,只得连忙问好道。梅临雪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只好大声解释道:“那些彩色的法石,一共有七种,其中以猎魇石最为珍贵,所以叫猎魇堂!”
“哇,好漂亮的乌龟壳!”玉涵化作一道青烟,裹着韩铁木,电光石火一般朝猎魇堂飞掠而去,梅临雪连忙大声喝止,可惜已经太晚,玉涵很快就被迫现出原形,拍打着翅膀一路下坠,而韩铁木则发现体内的诺忍完全停止了流动。
“风摇叶展!”青衣飘荡的吕卫君一声娇喝,幻化出一片巨大的荷叶,召唤来一阵呼啸的狂风,裹着玉涵和韩铁木,落到了柔软的荷叶之中,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梅临雪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铁木,没事吧?”梅临风站在门口,望着从荷叶上滑落下来的韩铁木,快步走上前去,不无关心地询问道。玉涵对他厚此薄彼的表现大为不满,不禁气咻咻地大声嚷嚷道:“梅临风,你这个混蛋,就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放心,你是顶级神兽,自我修复能力超强,死不了!”梅临风拍着玉涵的老虎头,一面柔声安慰她,一面偷偷地打量吕卫君。在猎魇堂的周围,她竟能如此轻松地施展法术,玉水莲华的弟子,实力之强大,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在下韩铁木,感谢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必当回报!”韩铁木走到吕卫君面前,恭恭敬敬地致谢道。吕卫君倒觉得这不过举手之劳,实在是小事一桩,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见师姐妹们都走进了猎魇堂,也赶忙跟着走了进去。
“玉涵,让我看看,哪儿碰着了没?”梅临雪吸取哥哥的教训,一下来就抱着玉涵左瞅右瞧,玉涵也急忙指着自己的额头,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哭泣道:“还是临雪好!你那没良心的大哥,和我的新邻居韩铁木,都不是好东西!”
“李伯伯,我带你们进去!”眼见李牧玄信步走过来,梅临风连忙将手一让,领着他们走进了猎魇堂。沿着狭长的走道缓缓前行,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满堂华美的彩光倾泻而下,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就这样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椭圆的殿堂宽广宏大,穹窿的屋顶炫彩流光,水波荡漾的的墙壁里游荡着巨兽,彩画雕饰的立柱上盘旋着青龙,韩铁木走在透明的地板上,看着下方汹涌的黑水,望着上空穿行的怪鸟,一股妖异的感觉,不禁打心底里泛了起来。
“请各位贵客,进入观战房!”梅临霜冰冷的声音阵阵响起,一排排透明的房屋随即从墙壁里弹射而出,漂浮在大殿的上空,摇晃在炫目的彩光里。李牧玄领着弟子飞入其中一间房屋,右手轻轻一挥,就顺便把韩铁木也带了进来。
“李伯伯,我跟你们一起吧!”梅临雪先斩后奏,抱着玉涵飞到他身边,李牧玄却也并不反对,只管领着他们,静静地坐了下来。缠绕在立柱上的青龙,甩动着长长的尾巴,打在一间间漂浮的房屋上,把它们重新扫进了墙壁之中。
“师父,离山海棠和玉水莲华!”陈泽宗小声在李牧玄耳边提醒道。李牧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的左边是玉水莲华,右边是离山海棠,而正对面恰好就是七大世家的主礼房。七大世家还真是煞费苦心,李牧玄不禁暗暗寻思道。
“承蒙各位赏脸,看得起我们梅家,不远万里来到偏远的玄台!”梅川洛悬浮在大殿中央,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他略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惜我们和大家似乎有一点误会!”
“徐慎的事情,本就是我们七大世家的家事。依照规矩,何时处置他,怎么处置他,这都是我们的自由,外人不得干涉。”梅川洛隐去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可是很不幸,有人散播了不靠谱的谣言,而各位似乎还颇为相信!”
“请大家想想,新通路的谣言,每一年都在传,准确过哪怕一次吗?所以我恳请大家保持清醒,三思而后行!”梅川洛突然提高了音量,朗声说道:“至于徐慎,他是七大世家的功臣,我们不仅不会把他交出来,而且会全力死保!”
“猎魇堂既然开了,那就照老规矩来吧!”王中孚飞到他身边,瞪着两眼环视全场,高举双手,大声宣布道:“徐慎,七大世家保定了!谁不服气,请血红了房间,我们一边五个人,手底下见真章,输了,我们自然会把他交出来!”
“砰!”随着一声闷响,离山海棠的房间率先染成了一片血红,仙族的各家门阀,也随即跟上,受到他们的鼓舞,又有十几家门阀陆续血红了房间,数量之多,完全超出了七大世家的预计,李牧玄却觉得这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中孚兄,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把徐慎交出来吧!”陆鸿羽走到血红的窗户边,平静地望着王中孚,一脸嘲讽地提醒他道。王中孚则铁青着脸,冷冷地回应道:“离山海棠这些年猖狂得很啊,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也好,就让别家门阀,陪你们先玩玩吧!”对于七大世家来说,最理想的结果无疑是直接对垒离山海棠,一旦取胜,就可以震慑各大门阀,这将免去很多徒劳无功的缠斗。可惜陆鸿羽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激将法,半点也不肯上当。
“天鸿,下场吧!”眼见鹅黄衣衫的秦梦岚飞落而下,王中孚知趣地拉着梅川洛退回到主礼房,冲候立在一旁的王天鸿说道。王天鸿也连忙飞身而下,韩铁木看着他的身影,不由得莫名地兴奋起来,他明白,一场恶战,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