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疑心王相山
刘盈结婚了,张喜梅也到了50岁,厂里的女工,基本上都是这个年纪退的休,有不少甚至提前退休。张喜梅向来自恃身体好,也不曾觉得干不下来,就一直干到现在。如今家过得像个家了,她觉得也该退了,帮扶帮扶刘盈两口子,让他们的小日子再红火一点。于是,刘盈婚后没几个月,她就把退休手续办好了。
暑假时候,刘丹和刘燕回来住了几天,然后两个人一起回省城,与同学一起做起家教。刘雪和周鸣一起回来,两个人居然利用暑假时间做起了饰品小生意,离开前,刘雪还给杨玉花和父母各买了一件衣服。这让几人大为吃惊,杨玉花又惊又乐,不防孙女上学时候还能挣钱,张喜梅认为刘雪不务正业,刘兴贵先是反对,后来见两人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想着是利用假期,也就默许了。几个女儿回来热闹几天,一个个又走了,家里又冷寂下来。
杨浩媳妇小林生了个男孩,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送米面时,杨玉花看王明秀抱着孙子让这个看让那个看,心里又是为娘家高兴,又为自己叹息。回来后,看看家里冷清清的,杨玉花嘟囔着:“我说啥?要女儿就是不如要男孩,女儿迟早是人家的。”她让王相山和刘盈回来住,但王相山的店有时一开开到晚上十来点才关门,第二天又早早开门,来回折腾不是个办法,所以也没达成她的心愿。她就恨恨地对刘兴贵说:“你看看,咱们养活大了,又给操办了婚事,倒都跟她妈一起过活了。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让她妈带走算了。”刘兴贵只是听听,也不说话。
王相山虽没做过生意,但以前在别人店里打过工,懂得如何迎客送客,回头客倒也不少。张喜梅注意观察,觉得王相山虽比刘盈大十来岁,但显然从没真正接触过女孩家,所以对刘盈倒十分关切。刘盈脑子虽不灵光,但天天与王相山在一起,再不济也知道这个男人比较近,因此也喜欢去小店里头坐着,一脸乐呵地瞅着王相山或是来买东西的人。
刘兴贵也常来这里,瞅着王相山卖东西,心里十分高兴。熟了之后,王相山的话也多了起来,翁婿俩有时就站在门面房前聊天,王相山会及时地递上一支烟,刘兴贵接了,王相山又帮他点上。隔三差五,王相山去进货时,张喜梅就守在店里,有时还指派刘盈拿拿东西,让她认认一些货物,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不过日子久了,特别到了年底,生意正忙的时候,站在店里傻呵呵笑着的刘盈就有点碍事,王相山让她回屋里去,刘盈走了一会儿又回来,王相山再让她回,她走了两分钟就马上又回来,还一不留神把一堆卫生纸弄得倒了架,乱七八糟。王相山有点火,冲她吼道:“给我滚回去!”刘盈也不知道委屈,又笑嘻嘻地回屋去了。这一幕,正好被买菜回来的张喜梅看见,她登时变了脸色,但碍于有顾客在场,就板着脸直接回了正屋里。
王相山心中也有点不安,顾客刚走他便过来到正屋,正要解释,张喜梅说:“相山,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不小哩。”王相山笑着说:“妈,我一时忙,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张喜梅冷笑着说:“随口说就会说‘滚’,可也了不得。”正说着,前面有顾客喊,王相山只得又去了。张喜梅心里窝着气,但还是把饭做了。
吃完饭,王相山早早把店门关了,正想说啥,张喜梅此时倒冷静下来,她想,刘盈脑子不行,也不懂得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如果自己做丈母娘的一味不依不饶,说不定会让王相山对刘盈心生厌恶,于是对王相山说:“咱们既成了一家人,就该好好过日子,以后可不许再说脏字了。”王相山答应了一声,这事就算过去了。
侄女张笑笑也说了一头亲事,婚事定在腊月初,刘云玲没人商量,张喜梅就往娘家跑得勤了许多,陪着买嫁妆。这天晚上刚从娘家回来,还没走到家,迎头碰见邻居翟大妈。翟大妈见张喜梅一人回来,忙悄悄拉住她说:“哎,我看你得留心你那个女婿哩。”张喜梅心里一惊,忙问何事,翟大妈小声说:“我看今天有个女的来,在你们店里呆了老半天,跟相山嘀嘀咕咕的,那个女还抹着眼泪,刘盈过来时候,相山赶不走她,还低声骂她‘傻子’哩。”
张喜梅心里惊得直跳,再问细节,翟大妈说:“我就看到这些,哪能凑到跟前去打探?你千万留心留心,我本来不想多事,说了怕你们伤感情,但咱们多年好邻居,我怕你们娘们吃亏哩。大家都说这个王相山肯定是看了你的家业才来的。”说完,又叮嘱张喜梅不要太生气,就走开了。
这一番话真如惊天响雷,把张喜梅震得六神无主。她想直接去质问王相山,又觉得单凭这几句话、自己无凭无据就撕开脸反而不好收拾,但让她强压下火又做不到。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去找刘兴贵商量一下,遂扭头来到公用电话亭给刘兴贵打传呼,让他火速出来一趟。
刘兴贵接了电话,不知何事,急急忙忙来找张喜梅。张喜梅一见他,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们盈盈上当了!”刘兴贵又急又惊,不知她说的什么意思。待张喜梅把翟大妈所说的事情一讲,刘兴贵有点怀疑:“不会吧?我觉得相山不是这种人。”张喜梅说:“我也觉得不是,但翟大妈这个人,向来不说瞎话。”接着,又把数日前王相山骂刘盈“滚”的一幕讲了一遍,“要是我没见过他骂盈盈,我也不会全信翟大妈,但上次我都原谅他一次,难保他不会有下一次。这都是小事,万一他真是贪图咱房产,在外边还混有女人咋办?”
刘兴贵心里也有点乱,但想想这门亲事,从头到尾好像没有什么纰漏,何况那王相山自结婚后就一直在店里呆着,晚上就在家里,能咋样混女人?想到这里,他安慰张喜梅说:“别想那么多,我看这事还得再观察观察再说,咱没亲眼看见,又没抓着什么把柄,就不能张口问他。”
张喜梅恨恨地说:“他不过是个穷光棍,咱们把啥都给他了,房子、门面,又铺底给他做生意,他要是这么没良心,我真想杀了他!”刘兴贵说:“你也先别忙着生气,一会儿你还是平平静静地回去,以后留心观察着点,要是真有什么,咱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说着,又低声抚慰劝解了张喜梅半天,张喜梅的情绪才慢慢缓下来。
回到家里,刘盈早做好了饭,王相山还在门店里忙着。张喜梅看刘盈一脸笑,心里十分疼惜。想了想,她把饭菜端到店里去,硬着头皮,热热呵呵地喊王相山一起吃饭。一边吃,她一边留意王相山。其实王相山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但张喜梅越看越觉得他在装着没事人一样,她可没想到,自己心里先存着疑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就戴着有色眼镜,所以一切都有了不同。
王相山因为张喜梅时刻拿眼盯着自己,这顿饭吃着吃着就有点不自在,便没话找话说,但张喜梅的笑显得牵强,让王相山也起了疑,大家最后都不说话,草草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