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王相山上门相亲
杨玉花最近迷上了打麻将,有时约人们到家里来打,有时则跑到其他胡同去打,好在刘盈比较安生,有时跟着奶奶一起去看看牌,有时则被杨玉花锁在屋里看电视。
彩电是刘兴贵在厂家做活动时狠狠心买下的,总算把那台黑白电视淘汰了,花了几千块钱,为此也心疼了好些天。在他看来,刘盈喜欢看电视,虽然估计她看不懂剧情,但多看些东西,总觉得于她无害。张喜梅曾说过要把自己的彩电搬来给刘盈看,但刘兴贵担心引起杨玉花反感,且认为张喜梅一人,有电视是个消遣,便没同意。
周五傍晚,杨玉花因为玩了一下午麻将,赢了十几元钱,心里十分高兴,回家来满脸带笑。刘兴贵见她心情好,想起明天孙德胜就要带着王相山来与刘盈相亲,就有心和杨玉花说一声。
至所以一直没告诉杨玉花,是刘兴贵怕杨玉花会因张喜梅在中间而起什么事端,所以几次想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但此事事关刘盈终身,早晚得告诉杨玉花。
杨玉花掏出钱高兴地数着,刘兴贵凑过来说:“看这样是赢钱了。”杨玉花笑着说:“后半时运气真好,想要哪张牌就来哪张,哎,天天如此我可就发了。”刘兴贵说:“我再给你说个好事,刘盈明天要相亲了。”
杨玉花一听来了精神,忙把钱一放问:“真的?还是你以前说的那个没爹没妈的?”刘兴贵点点头,杨玉花便说:“这真是好事。你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去给刘盈买身衣裳,再说了,要是明天来,还得准备饭菜吧?”
看杨玉花兴冲冲的,刘兴贵说:“不用了,她妈给她买了衣裳。另外,明天不在咱这儿,是到她妈那儿去相看,她妈也都准备好了。”
杨玉花一愣:“去她妈那儿?为啥?”说着,不等刘兴贵说话,便不乐意地说:“咋?我把这几个女养大了,到头来还是跟她当妈的近?这些年她管了几下?难道盈盈的事由她说了算?我不用看看要给盈盈找的是啥号人?”
杨玉花只管在那儿吐沫乱飞嘟嘟囔囔,刘兴贵心里早大不耐烦,不由说道:“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妈再怎么着都是她亲妈。何况,咱指望啥能让盈盈以后好好生活?你不知道人家对方是咋同意来相亲的,人家再穷,总算是好端端的不憨不傻,凭什么要咱盈盈?”
闻听此言,杨玉花顾不得再提张喜梅,问道:“就是,上次不是不同意吗?咋又同意了?你想的啥办法?”刘兴贵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一没权二没钱,我能有啥办法?是她妈说,要把自己住的房子给盈盈,她妈的房子现在临路,有一间门面,要是盈盈结婚了,就让他们做个小生意。”
几句话把杨玉花已到嘴边的话生生地打咽了回去。毕竟同住一个城市,对于张喜梅的状况,她多少有点了解。但在她心中,这个已走了多年的前儿媳根本就成了外人一个,无论这个家哪个人的哪个事,似乎都不应当多与她扯上什么联系。但在刘盈婚姻的关键时刻,张喜梅居然成了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不由得让杨玉花有点意外和失落。
眼见刘兴贵对自己一脸不耐烦,说起张喜梅给房子时语气里满带愧疚和感激,杨玉花一肚子不高兴,便说道:“就算这样也没啥了不起,这些年她为盈盈操过啥心?再说了,她不给盈盈,难不成她死了把房子带走?她也未必舍得不把房子给女儿反倒再给娘家。”说完,就赌气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管如何,杨玉花此次反应不算过激。也许也怕大孙女失去这次机会吧,刘兴贵想着,心里倒有了点安慰。
次日,刘兴贵早早带着刘盈到了张喜梅那儿,张喜梅让刘盈换了件新裙子,然后帮她把头发梳好。刘盈也是瘦高个,肤色白净,除了有时发笑及看人的眼神看着有点傻气外,乍一看,倒没有一般智障者那样的一股呆气。张喜梅一边给刘盈梳头一边对刘兴贵说:“也不知道咋回事,个个又精又能的,偏盈盈这样可怜。”接着,张喜梅又说:“你看,其实盈盈长得挺好看的。”
刘兴贵瞄了一眼,心里有点酸涩,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张喜梅:“你说,要是咱们双方都同意,跟人家说不说盈盈以前经的事?”张喜梅一怔,停了梳头,然后坚定地说:“不说。本来人就不聪明,再说这个事,人家一听还不打退堂鼓?”
替刘盈打扮好,张喜梅便开始交待她一些话。其实刘盈虽精神发育迟缓,但生活尚能自理,因从小刘兴贵注重锻练她,也会做些简单的饭菜。见了人,经提醒也会打个招呼,只是交流有些困难。所以张喜梅交待了一番话后,自己想想也觉得用处不大。
张喜梅和刘兴贵看看时间,就动手把菜择了洗净,切成一盘一盘的放在那儿。刚把一切收拾利索,电话响了,原来孙德胜和王相山已到了附近,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刘兴贵和张喜梅忙出去,一眼瞅见路边公用电话处,孙德胜和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正站在那儿,那人想必就是王相山了。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都用心打量了一下对方。
王相山中等个子,穿着一件汗衫,腿上一条灰裤子,留着平头,皮肤较黑,脸过于瘦削,鼻子就显得有点大。他幸许是有点紧张,对孙德胜亦步亦趋,一双眼四下瞅,整个人看去就有点小家子气。
刘兴贵和张喜梅一边打量一边笑着向孙德胜招手,张喜梅小声嘀咕说:“看着不咋样。”刘兴贵一面笑,一面小声说:“别光看长相,只要人好就行。”
孙德胜一边往这边小跑,一边哈哈笑着说:“我想着是这一片的,就是路变了,我猛一下有点转向了。”王相山跟在后头,不得已也加快脚步,但脸一直朝刘兴贵他们这么望着,倒一直带着笑。
把客人让进了屋,张喜梅关了电视,让刘盈也在一旁坐下。一坐下,孙德胜就开始说起自己到闽西后的种种,感叹了一番,然后拍着旁边王相山的胳膊说:“这是相山,问我喊表叔哩,娃也是个实在娃,就是爹妈的病把他给拖累了。”
王相山一直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带笑坐着,此时见孙德胜介绍,有点局促,脸也有点红,又觉得不说话不好,便说:“我家条件比较差,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
见王相山有点拘束,孙德胜笑着说:“咱们不是外人,我也是有一说一,这娃就是老实,但干活舍得下力。要是花花哨哨的娃们,我也不会管他的闲事,也不会给你们介绍。”刘兴贵笑着说:“没事没事,咱们都是些实在人,真见了那些油嘴滑腔的人还不习惯哩。”
张喜梅心里虽有点失望,觉得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但看看身边正呆坐的刘盈,她又觉得,也许就应当找个老实本分的人,这样才会安心过日子,因此说:“老实人好,老实人才是过日子人。”
那王相山话虽少,但眼睛没闲着,进屋时便一眼瞅见了刘盈。一边笑着听刘兴贵他们说话,一边眼睛往刘盈身上瞟着。张喜梅注意到了,觉得应当让刘盈表现一下,至少她可以做点饭,便拉了一把刘盈说:“去把菜炒一下。”说着,她也站了起来,陪着刘盈去厨房,指点她把哪几个菜先炒了,然后把做着费事的菜留在一旁,预备一会儿自己炒。
让刘盈一人在厨房忙活,张喜梅又来到正屋,孙德胜见她进来,就说:“千万别费事,做碗面条吃吃就中了。”张喜梅觉得老这么坐着,弄得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笑着说:“哎,家里的门面房才收拾好,你们也看看。”于是几个人一起来到那间门面房里,张喜梅又把新修的那临街的门也打开了。
门面房的墙刷得白净,地面也抹了水泥,看着挺亮堂。从门面房往外看,周围倒也热热闹闹,副食店、杂货店、五金店、小吃店、粮油店应有尽有。孙德胜站在外面往四周看了看,满意地说:“这门面房位置不错,离南北那条街也挺近,自己做生意也行,就是租出去,一个月租金也够日常花销了。”王相山倒有点不好意思多看,但又不能不看,只得附合着孙德胜。
几人又进屋时,张喜梅忙到厨房去帮忙,并喊刘兴贵来提茶壶。刘兴贵过来时,张喜梅小声说:“你看咋样?”刘兴贵说:“感觉是个老实人。你呢?”张喜梅说:“唉呀,我咋看?反正不是那种趟得开的人,我也说不上来啥印象。”刘兴贵说:“真要是趟得开的人,恐怕不会来咱这儿相亲哩。”
那边孙德胜也在问王相山如何,王相山不吭声。孙德胜说:“我觉得条件真是不错,你看你,穷得只剩下一条裤子,年纪也30了,就算在咱农村,也说不来一门亲事。你还真想打光棍?”接着又说:“要是你们成了,这房子就都是你的了,一下子也有了家产,那城里的门面房可是金贵哩。我看刘盈长得其实怪耐看,也会洗衣做饭。真要是那种傻得啥也不会、还指望你伺候的主,我也不会跟你提这门亲。”王相山有点嗫嚅,孙德胜说:“反正来之前你就知道这个女的情况,这回见了,中不中你自己拿主意。”王相山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着唇说:“只要他们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孙德胜得了这话,就赶到厨房问刘兴贵和张喜梅的意见,他说:“对这个娃,我是知根着底的,人老实,就不会对你们刘盈坏。”刘兴贵说:“你老哥的话我能不信?我们也只图女儿将来有个依靠,这事,老哥你就看着办吧。”
饭菜上桌了,于是刘盈的婚事也说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