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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故园

古风站在倒塌的寨门前,看着眼前死寂的一片,看着破碎的房舍,看着寨内丈高的枯草,想着曾经欣欣向荣的村寨,想起爹娘,想起一起玩耍的伙伴,和气的叔伯,想起自己调皮时,教自己识字的叔祖翘着胡须,想要责骂又舍不得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眼前荒寂的废墟……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两年多了啊……“爹,娘,我好想你们啊!我想你们……”古风缓缓抬步,走向那片儿时的乐土。只是这脚步何其沉重,不是赶路带来的疲惫,而是从心底涌起的痛苦。那痛苦像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两年来,无数次想象村寨的样子,却没有一次是眼前的这般摸样。

走进寨门的旧址,顺着中间的道路前行。昔日光滑宽阔的路面,如今遍布荒草和滕曼。左侧的练武场上,石锁和几根倒伏的石柱一起,淹没在草丛里。寨内一个个小庭院,篱笆墙都早已荡然无存,所有的房舍都被焚烧过,只剩下残缺的石墙。四周一片死寂,正值冬季,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那些孩子们的吵闹声呢?那些叔叔伯伯婶子大娘的笑骂声呢?还有那蔬菜倒进油锅,轻微的爆裂声呢?都不见了啊!

古风顺着熟悉又陌生的路径,回到了自家的庭院。偌大的庭院,曾经矗立着寨内最宽大的房屋,如今,却破损的最严重,连一面竖立着的墙都没有。地上到处是巨大的深坑,坑内也已杂草丛生。

古风凭着记忆,走到自己和爹娘居住的房屋基址前,看着地上那大大的深坑,眼泪刷刷地流着。那深坑,就像巨大的魔兽之口,生生地吞噬了自己的幸福。心里痛苦得像要麻木了,

他“扑通”跪了下来,“爹,娘,风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风儿一定要练成武功,成为高手!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仇人,为你们报仇!!”古风双拳紧握,咬着牙说道。

他就那样跪在那里,无声地流着眼泪。良久良久,才站起身,目光扫视着庭院的旧址。忽地想起什么,抬步走向西南角落。

那里本是柴房,但也是古风幼小时候的“藏宝地”。他在柴房的一个角落,掘了一个小洞,放置了一个石盒。那时常和小伙伴一起,在寨子里四处“挖宝”,挖来的“宝贝”,就藏在那个石盒里面。所谓的宝贝,无非就是些生了锈的铁针,奇形怪状的石头,或者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之类。当然毫无价值,却都是童年的记忆。

柴房也早成平地,地面也成了一个小坑。古风在小坑底下,发现了那个石盒。那石盒已经被摔成了几片散在地上,还有几个小石子,散在周围。古风默默地走过去,捡起那些石子,看了看,又丢回地上。他又捡起一片石盒的碎片,忽然发现那碎片底下,有一个小小的石环,石环又薄又小,直径只有一指上下。说是石环,不如说是一个圆形的小石片,只是中间有个小小的孔罢了,形状就像是一枚铜钱,不过古风从没见过铜钱,山中人以物易物,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于是丢下盒子,捡起了那石环,拿在手中,看着,想着,又流下了眼泪。

那个小石环,是有一次“挖宝”时,在祠堂后面掘到的。古风还记得,当时他欣喜地拿着小石环回家向爹爹炫耀时,爹爹还又好气又好笑地赏了他一巴掌,因为他把刚上身的衣服,弄得肮脏不堪,裤子上还弄出了一个破洞……娘亲看见他哭了,

不顾他身上的泥垢,就抱在怀里安慰,一边笑着责怪爹爹……物是人非,“如果爹爹还能复生,再赏我一巴掌,那该多好啊!”古风捧着那小小石环,喃喃自语,想起爹娘的音容笑貌,只觉得五内俱焚,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正喷在那小石环上面,随后便晕了过去。

古风不知道,在他晕倒后,喷出的那些鲜血,有小半竟似渗入到石环中去了,在石环表面,有一些神秘的花纹,乍现即隐。

清晨时分,古风被冻醒过来,他居然在这露天的废墟里睡了一夜,也许因为这是儿时生活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昨天赶路累了,他居然睡得很安宁。抬头看了看东方天色,大约已到卯时初了。

忽然觉得手中有一物件,看时,正是那小小石环,上面隐隐还有一点血迹。他小心地擦拭干净石环,珍重地装入衣兜,小心地按了一下,生恐掉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复又掏出来,在包衣服的布上撕下两小条来,搓成一根细绳,把那石环穿了,贴着胸口挂在脖子上。那石环虽然毫无用处,却寄托着儿时的快乐和对爹娘的思念。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幸好这两年的锻炼,虽然武功方面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但起码身体比之从前是结实了许多,不然这么露天睡这一夜,不被冻死也得冻病。

扭扭腰身,扩了扩胸,又跳了几下,感觉身上渐渐暖和,脑子似乎也从昨夜的悲伤中活了过来。

想来外公他们昨夜应该也向南方寻找自己了,找不到之后,难免也会想到自己可能会回潜龙寨。所以,还是早点出发为好。他走到练武场,在场边找到一杆长枪,又找了一把短刀,挂在身上。所幸这些兵器质地尚还不错,虽有锈蚀,并不十分严重。昨天遇到的狼虽然不知何故自己走了,但这样的好事不会每天都有,身上带点武器,不管能发挥多少用处,起码可以壮壮胆子。

走到寨门前,又回头看了看村寨的废墟,强抑伤心,提着长枪,转身向南,大步离去。

向南约五里后,大路转弯向西,一路没有遇见一个人。两年前的劫难时,方圆数里的山民都被屠戮一空,敌人虽已离开两年多了,却仍无人敢迁来此地居住。不过这样正好,免得外公他们找来时,有人泄露行踪。

古风离开大路,钻入丛林,继续向南。沿着林中小路,又走二三里,想了想,便又离开小路,东行翻过一座小山,这才放心继续南行。

林中只有猎人或采药的山民踩出的小径,这两年此地几乎无人敢来,小径也已若有若无。不过古风本来也无意沿着路走,只是一直尽量向南,只有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时,才绕行一点。

太阳渐渐升起,肚中觉得饥饿起来,才想起从昨天上午至今,就没吃什么东西。昨天好容易找到水源,却被一匹狼给吓个半死。于是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边吃边走,忽地又想起,今天又忘记带点水了。对自己很是无语。不过早上生怕外公寻来,又伤心家园成废墟,一时没有想起,也算可以理解。

而且,此去不知多少里,要走多少天,即使带了水,也只能解一时之渴。不但是水,还有食物,几个馒头,又能支撑得几时?终究还要学会丛林中的生活,学会找到食物和水。

其实古风虽然遭逢大难,心智较之同龄孩童,算是比较成熟,但终究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一直生活在长辈庇佑之下,根本不知独自生活之难,更不知丛林之险。否则也就不会贸贸然独自深入丛林了。好在附近百余里丛林,只有些寻常野兽,厉害些的魔兽一只也没有。昨天所走的道路,是山中大路,平日也常有人行走的,连野兽也会有意识地避开。昨日不见有人,是因为尚在新年。遇到饿狼,也只是个小小意外。似他这样一直南行,再走三百余里,就有魔兽出没了,连虎豹之类的猛兽都不敢轻入,不然,明知那片山林多有灵药,为何没人敢去采摘?

古风对这些却毫不知晓,所谓无知者无畏,一心只想着南方有灵药,可以让自己成为强者,便凭着一腔希望,悍然前去。

此时想到饮食乃是大问题,叔公教读时也常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等到食物耗尽,再去想这个问题,只怕就要饿死在路上了。当下不再执着向南,而是转向山谷低处行走,想找到溪水,沿溪流而行,慢便慢点,总好过饿死渴死。

这片山脉位于大陆中腹,气候相对干燥,虽然林木茂密,奈何溪流稀少,走了许久,翻过两座小岭,才终于又听到溪流的声音。

古风此时已经觉得口渴,但有昨天遇险的前车之鉴,今天就谨慎了许多。伏在一块石头后面,观察许久,确定并无危险,这才端着长枪,慢慢走向溪流。

到了溪边,又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四围寂静,也无饿狼,便把长枪倚在溪边石上,俯下身子,痛饮一番,又用手抄起溪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溪水浇在脸上,顿觉精神一振。又用刚才来时路上找到的一个葫芦,满满地装上清水,这才惬意地站起身来。

刚要把葫芦挂到身上,目光一凝,只见小溪对面,又是一匹狼站在那里。古风大惊失色,葫芦也丢到了地上,迅速抄起长枪,端在手中,枪尖对着那狼,心说这真是他那个去的!怎么就这么倒霉?每次喝水都能遇见狼?

一枪在手,心神略定,但仍紧张得浑身发抖。注目看去,只见那狼尾半边黑色,半边白色,和昨天那匹一模一样。难道又是昨天那匹狼?贺飞古风强作镇定,握着长枪的双手微微颤抖,两眼死盯着那狼,心里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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