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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琉璃(已修订)

叶竹卿沿着光带一直走,仿佛是过了几个世纪,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已经在无尽的黑暗中崩溃,但叶竹卿不一样。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即使凌影给了他逃出的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唯一支撑他的只剩下母亲的嘱托,正因如此,他的精神几乎无懈可击。路依旧没有尽头,他一人执着的走着,他感觉前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不觉间他的精神力在慢慢地提升,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前方出现了微微的光亮,叶竹卿有些欣喜,难道出口要到了么?他想道,却发觉光亮渐渐化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熟悉的面容,温暖的气息,这个人曾经是他唯一的牵挂,虽然她已离去,却依旧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根支柱,支撑着他脆弱的心灵。

“母亲……”叶竹卿的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脸庞上有温热液体划过,是泪,激动地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溢出。

“母亲”抬起头,对他笑着,和她生前一样的和煦笑容,叶竹卿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他现在是多么想拥抱许久未见的母亲,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

忽然,“母亲”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她的手中多了一把血红的扇子,凌厉的气息取代了温暖。

“母亲……不,你只是她的幻像!”叶竹卿回过了神,但幻象容不得他反应,凌厉的攻击便接憧而至。

“不要小看我!”叶竹卿手中凝结出火焰,化为利刃,迎了上去。

武器碰撞的锵锵声回响无边的黑暗中,幻影出手迅速,招招致命,叶竹卿连连被击退,其实他是有机会击败幻影的,但是每当手中的利刃准备刺向“母亲”时,他的心中便充满了犹豫,即便他知道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可仍旧下不了手。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再一次被幻影击退后,他心中想道,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可随即,他的眼神坚定起来,“母亲说过,不能被过去束缚,她既然已经走了,我就应该按照他的嘱托好好活下去!决不能在这里死掉!”他握紧了手中的利刃,缓缓向着幻影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无比,带着一分决然。

“再见。”他平静地说道,挥手斩向眼前的幻影,一瞬间,幻影寸寸碎裂,但在消逝的幻影上他竟然看到幻影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她嘴唇微启,留下了一句轻而飘渺的话语:“好好活下去。”便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母亲,原来……真的是你么……真高兴,还可以见到你。”叶竹卿虽然还可以保持镇定,可是泪水已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的心中已经完全释然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去见证这个世界,幻影散去之处,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明媚的光从那里透了出来,叶竹卿拭干泪水,向着出口走去。

“这是……”面对突然而来的阳光,许久未见光亮的叶竹卿不禁眯起了眼,等渐渐适应之后,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个狼烟四起的战场,两边被不同的颜色所割占,一边是明亮的光芒,带着令人不可直视的神圣与高傲,一般是幽幽的黑暗,带着令人恐惧的阴冷,两色交接之处,站着两个人影。还未等看清二人的面貌,叶竹卿便听见破风之声朝他袭来,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朝他袭来,来不及躲闪,只得硬抗,闪电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击到了地上。

“想告诉我这是幻象也用不着这样啊。”他有些心悸道,耳边响起了一声冷漠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

“魔族的罪恶灵魂,你们可认罪?”那声音如此说道,说话的是站在明亮一方的人,金色的长发,碧蓝色的双眸,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的手中提着一把令人心悸的大剑,背后一双洁白的巨大羽翼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令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我不认为让世界树脱离神族的控制是一种罪,如果是,此为天下苍生之福,逆天一次又何妨?”黑暗的一方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臂,他的眼瞳是妖媚的紫色,闪烁着冷冽的光,头生一对龙角,黑色的长发,手握一根长长的法杖,身后张开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他直视着光明之人,眼中只有平淡,未见丝毫畏惧之色。

叶竹卿一惊,这声音赫然便是之前跟他交谈的那个。

“既然你这么认为,你便只有和你的族人一起消失了。”声音冷酷无情,带着犹如万年寒冰的冰冷。说着他提起那把大剑,双手握住,一道道金色的光芒蜿蜒而上缠满了整把剑,然后犹如凭空消失一般,瞬间出现在黑暗中,向黑暗之人袭去。

“多少年了,你依旧是这般自以为是,我的弟弟。”那人叹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法杖,一条由黑红色火焰组成的火线凭空出现,以奇异的轨迹将他缓缓围起,任凭光明之人挥动那把明亮的大剑如何攻击,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这个人的招数和那天力量涌出的时候出现在我脑中的好像,难道这和我那个所谓的诅咒有联系?”看到这,叶竹卿不禁疑问道。

“哼,这是我永远的耻辱!身为神的耻辱!夜倾!”金色的大剑不断在他的手中翻飞,击起一道道炫目的光华,白色的羽翼和他的身影化为凌厉的白色光剑狠狠的冲击着那层黑色的火焰防御。

“你依旧是这般固执己见,光明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神王亚奇。”夜倾并不反击,只是不断加固着防御,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不断进攻的亚奇,眼神中没有怨恨,只有浓浓的无奈。

“你胡说!黑暗带来的只有阴冷,孤寂和恐惧!只有神的光明才能领导生灵走向希望!”亚奇嘶声喝道,手中大剑的光芒骤亮,并且直冲天空,化作无数的丝线散向四方。

“这个世界需要平衡,把唱白脸的机会尽数让给神族是我们影族最后的容忍,你还要如此咄咄逼人么?”看着亚奇的动作夜倾皱了皱眉,似是预感到了什么。

“什么平衡?!你们那些隐藏在光明之后的污浊将会在神的手下终结!”亚奇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吼道。

“我可不记得神有说过这句话,说到底你并不是神。”夜倾回道。

“那你就试试看啊!”亚奇的话音刚落,远处密密麻麻的涌来无数的人潮,前扑后继,像是不知道前方是洒满鲜血的战场。

“你居然利用信徒们对你的信仰让他们来到战场!你要彻底毁了人界么!”夜倾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了震惊,他不可置信的喊道。

“没错!你如果下得了手就将他们全部杀了!让你的恶名坐得更实些!如果不,那么你就等着被弱小的他们慢慢杀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双手举剑的亚奇笑的无比狰狞,根本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眼中只有蔑视,好似他们的生命与他无关。在他的身后若有若无地飘着一丝阴冷的气息,与夜倾的黑夜带来的冷不同,那是一种邪恶的气息。

“恶气么……你居然也染上了这种东西……”夜倾看到那丝气息,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低下头咬紧牙关,好似做了一个决定,当他再次抬头之时,眼中已无半点犹豫,双手挥动法杖,一丝丝凌厉的气息透出,法杖上蒙上了一层深紫色的光辉,四周防御的火焰尽数撤去,重新回到法杖中。他头顶的黑色天空中降下紫色的闪电,响彻天空的雷声持续不断,那闪电竟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符阵。

“轰!”巨大的法阵包围了二人,亚奇试图冲出去,却奈何不了无边无尽的闪电,他眉一横,调转方向冲向夜倾,刚才一直念着咒语的夜倾忽然抬头,说道:“既然身为光明的你已染上了恶,既然身为神王的你无法带领众生走向正确的道路,那便由代表黑暗的我封印你这缕污浊的光!以魔神之名将你诛杀!”那声音充满了威严,慑人心魄。

话音刚落,符阵便向内收拢,闪电带着强大的毁灭力量一次又一次的击在亚奇的身上,带起一阵阵巨大的轰鸣。

“你不能这样!你这可恶的黑暗!”亚奇有些惊恐的声音响起。

夜倾没有丝毫理会,只是喃喃的说着:“啧,要封印他的话,力量还不够……”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亚奇暴喝一声,浑身泛起耀眼的白光,瞬间冲散了紫色的闪电,挂起阵阵旋风。

“不要以为力量比我强就可以封印我,你必须付出代价!”亚奇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猖狂。

“果然还是要动用那个么……”看着挣脱封印的亚奇,夜倾面色凝重道,随即双手结印,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法杖化为了一道光束,静静的绕着他律动。“我在此用生命来化作永夜的封印,将眼前之物永封在黑暗的玄冰之中,待神的目光再次降临之时,便是审判到来。”他缓缓念出一段类似祈福的咒语,自身也开始渐渐虚幻起来,最终化为无数黑色的光点向着亚奇袭去。

“你居然不惜拼着灵魂泯灭也要将我封印,呵呵,果然是神遗弃的种族,在光明的照耀下说着不知羞耻的话语,可笑。”亚奇看着袭来的黑色光点冷笑道。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我只知道纵然我们是被神抛弃的种族,我们也有爱这个世界的权利,当然也有反抗神族的能力。”夜倾的声音响起,有些空洞和渺茫,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么就让我替神族除掉一个祸害吧。”亚奇重新挥起长剑,此时黑色的光点已经缠上了他,并将他渐渐包围,耀眼的光渐渐被收于黑暗,忽然,刚才亚奇召来的信徒们前扑后继地冲向黑暗,伴随着一丝丝惨叫化为光亮融入黑暗中,几道白光从中射出,冲破了封印。

“哼,还是让他的封印成功了一部分,不过夜倾,既然你已经死去,那么这个世界就没人能够阻挡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幻象渐渐散去,出现在叶竹卿眼前的是一棵通体翠绿的青竹,四周满是植物,充满了生命的气息,青竹之上,有一条小小的黑龙盘绕在其上,虽然静若无物,但那滔天的威势却让人不容反抗。

忽然,那条龙的眼睛睁开了,熟悉的紫瞳,和刚才幻象中的如出一辙。“你便是这一世的传承者么……”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

“传承?”叶竹卿一怔。

“呵,也难怪你不知道,亚奇他恐怕已经将我的一切消息封锁了吧,我耗尽一切却仍然没有如愿将他封印。”那条龙自嘲地说道。

“难道您就是幻象中的那位前辈!?”叶竹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龙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是一缕残魂了,因为之前帮你消除琉璃中剩下的恶气,我本该消失,但是你体内的千年青竹散发的生命气息却把我的残魂修补了一些,我才有能力让你看到当年的影像。”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竹卿不禁更糊涂了。

“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上流着影狼一族的血液,他们还好么?”龙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着回忆。

叶竹卿的脸黑了下来,说实话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不想再提起。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影狼一族已经不在了,我所知幸存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人。”

紫色的瞳一缩,“果然,是我害了他们啊……影之一族的血脉之力已经枯竭至此了么……亚奇,你狠得过头了啊……”夜倾叹气。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影之一族是什么?”

“影之一族其实就是各族被排斥的家伙们组成的集体,”夜倾缓缓道,语气有些哀伤,“他们就好像影子一样,默默守护着抛弃他们的种族,纵然他们身带黑暗的力量,也不可否认它们的能力与忠心。”

他顿了顿,“你我曾都属于影之一族,我救下当年救下被神族控制的世界树时,有一半原因也是族人们的支持。我是属于影龙族,当时一共是有十八个种族,在我和亚奇的战争后,我只剩下残魂苟活,他们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灭族之灾。”

说到这,他的目中竟流出了泪,“十八个种族依次遭到了屠杀,大劫过后,剩下的只有你们影狼一族、影狐一族和影豹一族,我只能在一旁旁观,无能为力。而如今,影狼一族几近全灭,恐怕其他二族也不能长久了。”夜倾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悲哀,他把几乎所有的责任都归在了自己的身上。

“前辈,还有挽回的办法么?”叶竹卿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

“唯一的办法便是十八块神之琉璃的传承。”他缓缓道,“当十八块琉璃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能够在此时将亚奇净化,那么挽神之歌便可以奏响,当初和亚奇共同的目标也能实现,真正的神便会重新降临这个被遗弃的世界。”

“当初前辈不也是魔神么?”叶竹卿有些疑惑。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纵然你的能力再强大,也永远不是真正的神,即使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也不例外,我们充其量只能是亚神,真正的神我们从未有见过,但是他早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创造了支撑这个世界的无尽空间,他的力量是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夜倾的眼中充满了向往。

“那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叶竹卿继续问道。

“呵呵,你会知道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不是现在。”夜倾笑了笑,转而说道:“如果你选择继承这份使命,那我便会将所有的传承、已经寻找同伴和琉璃的线索全部交给你,如果你不能胜任,我绝不会让暗夜琉璃像上一世便被禁锢于神殿的殷黄琉璃一样被神族利用!”他的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锋利、危险,纵然现在只是相当虚弱的残魂,也不难推出当年夜倾的实力是何等的惊人,那真正的神又会是怎样?

“当母亲告诉我,我属于影狼族之时,我便知道,变强是我唯一的道路,只有这样,影子才能一直伴随光明,光明才不会孤单。母亲最大的心愿便是挽神之歌可以让神重新降临这个世界。曾经的我不知道挽神究竟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那首让神重回大地的歌曲是真正存在的并且和我有关,那我便不会逃避。”

“如今我母亲她已经离去了,她这份最后的心愿也是我必须走上这条路的理由,所以前辈,”叶竹卿顿了顿“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完成,但是我可以发誓,在我死去腐朽之前,我会努力道最后一丝生命散去!”叶竹卿的眼中充满了自信、坚定的光亮。

“你倒是个有志气的小家伙。”夜倾那双龙目中映出了欣慰的笑。

“那就交给你了,我也相信,这一世,不会再有任何琉璃选错主人。”夜倾那龙的身体渐渐淡化,化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黑发紫眸,头生龙角,挥手间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传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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