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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去泽都

太阳像一个火球悬挂在天空,吐着它的火舌不断地向大地喷火,把大地烤得硬邦邦的。南城努力地迈着疲惫的双腿,紧跟着孟大侠。她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张着嘴喘气,就差吐舌头了。

南城埋怨道:“这天真是热呀!我快被烤焦了,说不定会烤得像早上的那块野猪肉一样,那么黑乎乎的。”

孟大侠也被晒得心里有些烦躁,可是听到南城拿野猪比喻自己,而且还是烤糊了的野猪肉,他不禁笑出了声。

南城问道:“你笑什么呀?真的好晒嘛。我在山里从来就没有晒过这么大的太阳。”

孟大侠仍然在笑,他故意咳嗽了一下,好让自己冷静冷静,沉默一会儿后他说:“你不要拿野猪比喻自己好不好?我们快点走,说不定前面会有一个凉亭,那里会有卖茶的。”

南城说:“我已经走不动了。这块地又干又硬的,还烫的要死,我的脚都起泡了,要是我成残疾人了怎么办?”

孟大侠说:“怎么会有那么严重呢?你不是说你的伤总是会好的很快吗?说不定等我们走到前面的凉亭,喝口凉茶歇一歇,你的脚就又能跑又能跳了。”

南城很不情愿地继续跟着孟大侠往前赶路。这太阳一直在他们前面跑着,直接照在他们脸上,躲都躲不掉。南城真想找把箭把那个太阳给射下来,晒得人烦死了!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既没有碰到凉亭也没有碰到卖凉茶的,倒是让他们碰到了一条小河。南城看到那河,简直连命都不要了,她冲到河边,赶紧洗了手,然后捧起水就喝。孟大侠站在旁边观察水质和地形,发现没什么异样,才蹲下去掬一捧水喝掉。两个人喝了好些水,又洗了脸。终于觉得清爽了许多。

孟大侠看着南城被晒红的脸,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巾,浸湿了水递给南城。

南城不明白地看着他说:“这个给我做什么?”

孟大侠说:“用它把脸蒙上,别把脸晒花了。?

南城接过方巾,没有蒙脸,却把它盖在了头上。

孟大侠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熟肉给南城,又拿出一块自己吃了起来。他们坐在河边的树荫里,各自吃着自己手里的肉,一句话也不说。吃饱后又要继续上路了。

孟大侠说:“南城,我们要一气走到莱城,一直到上船为止,路上都不能歇息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南城舔了舔嘴说:“嗯嗯,我知道啦。”

孟大侠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你的脚好了些没有?实在不行了我就背着你走一段路。”

南城走了两步说:“已经没事啦,这么热的天若是要你背,我们俩都要热死了。”

说走就走,两人沿着大路快步走去。

路上偶有行人,有的是骑马的官兵,有的是赶着驴车的庄稼人,还有徒步行走的旅人。他们就是徒步行走的旅人。

南城突然问道:“为什么我们不骑马呢?骑马要快好多的吧?”

孟大侠说:“骑马太张扬,容易遭到官兵的盘问,要是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南城说:“我们这么慢人家更有机会抓住我们才是。”

孟大侠不再理她,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他毫不担心这个丫头会跟不上他的脚步。她很奇怪,跟普通女孩子太不一样了,简直像是没心没肺,却又天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南城尽量拣有树荫的地方行走,她感觉太阳晒在身上像是要将她融化似的。后面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前面颠簸了一下,从窗户里飘落出一样东西。南城上前两步将东西捡了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金子打造的牌子,上面写着真新殿。马车又跑了几十米才停下来。南城跑过去,想把牌子还给人家。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女子,虽然蒙着面,但看到她那一双明亮的美目,定是位俏丽的女子。她衣着华贵,头饰精致繁多,腰间佩戴着精美的翠玉,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她看到南城拿着牌子向她走来,于是迎上前来,说:“妹妹,你捡的这块牌子是我刚才不小心从马车上掉下去的。请还给我好吗?我会答谢你的。”

南城说:“我本来就是要把它还给你的呀,你不用谢我。”

女子接过金牌,问道:“请问你是一个人在赶路吗?”

南城说:“不是的,还有我哥哥。他在那里。”南城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孟大侠。

女子顺着南城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公子站在那里,虽然风尘仆仆却浑身都洋溢着锐气和机智。她说:“你们兄妹这是要去哪里?”

南城说:“我们要去莱城,今天要在那里搭船去泽都。”

女子说:“莱城还很远的,这么炎热的天,你们两位又都是步行,恐怕两位天黑之前不容易赶到那里。不如就与我一同搭乘这辆马车吧,虽然比较颠簸,却是很快的,也免去这日晒之苦。”

南城高兴极了,她说:“好呀,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南城赶紧跑到孟大侠那里,把他拉了过来。

孟大侠一拱手,说道:“小姐实乃菩萨心肠,真是多谢了。”

南城和女子进马车坐好,孟大侠坐在车夫旁边。车夫一拉绳,喊道:“驾!”马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了起来。

一路上南城十分兴奋,她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女子说道:“我叫萧珊璃。妹妹你呢?”

南城回答说:“我叫南城,姓孟。姐姐你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萧姑娘笑笑说:“你这丫头真会说话啊,好听的名字也只是美丽的字眼互相拼凑而成的罢了。妹妹的名字倒是给人很有故事的感觉。”

南城又问:“你的那块金牌是什么意思啊?有什么用?”

萧姑娘说:“那是皇后赏给我的,皇后是我姑姑,我每年春天都会进宫陪皇后解闷。只是今年皇后生病了,所以皇后让我多留了两个月,不然就碰不到妹妹了呢。”

南城对宫廷之事不感兴趣。她们又开始聊其他的事情,两个人无拘无束,天南海北地聊着。特别是聊各类书籍,两人竟然有很多相同的见解,这让两人都非常兴奋。知己难求啊!萧珊璃说:“我的老家在丽雪山,那里夏天很凉快,南城你和我一起去那里消暑好不好?”

可是南城去不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了,那个庄子肯定是不能回去了的,她也不知道孟大侠会把她带到那里去。于是她说:“今年夏天我肯定是去不了的,因为哥哥要带我去别处。明年你还会去那里吗?”

萧珊璃说:“嗯,我每年都会回去。明年夏天我在家里等你好不好?一定要来玩啊!我们可以在松林里搭上秋千,然后躺在上面看一整天的书。你说好不好?”

南城听她这么说恨不得现在就去啊,她说:“我一定会去的。姐姐你要等我哦。不能把我忘记了。”

萧珊璃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南城呵呵一笑说:“我们都要做君子哦!”

她们这样一路说说笑笑,毫无压力。然而坐在外面的孟大侠却发现在去往莱城的路上,有很多人正快马加鞭的往他们来的方向去了。在城门口,有很多士兵在查人,他们的马车也让士兵拦了下来。萧珊璃只是将窗帘掀起了一点点,亮出了她的一块纹龙玉,士兵便退下放行。他们驾着马车穿过街道,直往西城门过去。又出了城门行个五里路,就到了莱清河渡口。

南城下了马车,萧珊璃也想下来为他们送别。但是孟大侠拦住了。他说:“小姐你不必下车露面,我们知道小姐的心意就是了。这一路多谢小姐的照应,不然我们不会这么顺利就过来。”

萧珊璃说:“这没什么的,其实你们要是走过来的话也能赶得上船,我只是让你们少走了两步路罢了。妹妹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南城说:“我不会忘记的,姐姐。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姐姐回去时一路小心呀!”

萧珊璃说:“妹妹你大可放心,姐姐敢一个人回家,自然是不同一般女子的。你不用担心我。”

南城说:“那姐姐你走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早点到家早点安心。”

萧珊璃说:“那我走了啊,这个东西给你,留着会有用的。”她从车里把手伸出来,是一个碧绿的玉石坠子,看着十分的清雅别致。

南城拿在手里喜不自胜,她说:“啊,真漂亮!谢谢姐姐。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好留给姐姐的呀,怎么办呢?”她突然想起头上的小鱼簪来,于是取下一只白色的,将它送给了萧珊璃。

萧珊璃在门帘后面说:“妹妹的这样东西真是很少见呢,花多少钱都难买的。那我收下了。”

南城看着萧珊璃的马车渐渐消失在绿林的尽头,有一点点失望。她将坠子收好,对孟大侠说:“我们走吧,船什么时候来呀?”

孟大侠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略有所思。他听到南城跟他说话,才回过神来,答道:“转个弯会有一个凉茶铺,我们去喝点水,吃点东西,在那里等一等,船很快就来了。”

南城现在并不是很饿,她只喝了点水,吃了几个肉包子。虽然这几个肉包子对于一般少女是有点多啦,但是就南城正常的饭量来看,这真的是很少了。南城坐在凉棚里无所事事,她伸着脖子,望着莱清河,很想知道船是什么样子的。可这个时候偏偏一艘船都没有经过这里。她嘟着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想象着船的样子。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像碗还是桶?也许像木头,像鞋子,或者像这四角尖尖往上翘的凉亭。

孟大侠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他打量了一下南城,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妥。因为在森林里,山路上行走的缘故,裙角早已被荆棘撕扯成不规则的条状,衣服也有些肮脏了,头发也松散了,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像个华丽的乞丐。孟大侠想到这里,暗暗笑了:华丽的乞丐总比烤糊的野猪肉强吧?等上了船再让她换件衣服,梳洗一下。这几天真是辛苦她了。虽然所有人的辛苦都是为了她,而她只需要努力保命就行,但是如今孤苦伶仃的状况也让人对她多了点疼惜。

当太阳落到水面上开始照镜子的时候,那艘南城千呼万唤的船来了。果然,整艘船像一只大大的鞋子,两头翘着。船上还有一个大屋子,屋子的上面就像凉亭一样翘着四个尖尖的角。她突然觉得好自豪,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聪明。可惜这份喜悦没人与她共分享,要是小环在就好了。

船靠岸过来,从里头出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走下船来,朝孟大侠一鞠躬说:“公子,小姐请上船,让你们久等了。”

南城跟在孟大侠的的后面跳上了晃悠悠的大船。她觉得有点晕。进入船舱,孟大侠吩咐船上的人给南城找一套衣裳,又带南城去洗澡。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南城在木桶里泡着,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温热的水让她的全身都得到了滋润,水里不知加了什么香料,闻着让她觉得十分的安宁和放松。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慢慢地慢慢地竟然睡着了。

等南城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裤。孟大侠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船再水上航行,微微有些晃动。南城坐起来就感到一阵头晕。正好孟大侠转过头来看到她醒了。

孟大侠走到床边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南城说:“我觉得好晕啊!为什么我会在床上?我刚才不是在洗澡吗?”

孟大侠说:“你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差点在澡盆里淹死了。好在阿迷给你拿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不然你这会儿正在阎王爷那里报到呢。”

南城吃了一惊,有点不相信。是不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把她打晕了,然后想偷她的东西?好在钥匙不在自己身上。南城先到这里便安心了些。她对孟大侠说:“我的钥匙还在你那里吗?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

孟大侠说:“东西在我这里,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你太不小心了。”

南城不高兴了,她说:“你明明承诺出了森林就还我的,可是我们都出森林好久了,你都没提过要还我。现在又说不还了,你肯定是在骗我。”

孟大侠说:“我没有骗你,这一路上并不安全,放在你身上只会给你招来祸事,而且你也无法保住它们。”

南城说:“你就是一个大骗子,一直在哄我,想要拿走我的东西。你肯定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孟大侠见她这么激动,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这个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同时也要保住那三把钥匙,不然只是保住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南城听明白了,原来她是如此的不重要,只是因为钥匙的关系,他才会那么照顾她的。如果钥匙不见了,他就会丢弃她,不再管她的生死。南城终于尝到寄人篱下的痛苦滋味了。她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侧着身子面朝墙壁,一动不动。

孟大侠见她这样以为她是有什么不舒服,赶紧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南城没有理他。孟大侠又问了几遍,她仍然闭口不答。孟大侠以为她昏倒了,准备用手掐她的人中,手还未碰到,南城突然开口了:“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看着了。”

孟大侠愣了一下,他从未听她用如此冰冷的声音说过话,仿佛刚才这话不是她说的。他没有动。

南城又说:“出去。”

孟大侠这才转身离开。他出门时轻轻带上了房门。

南城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直接就打湿了枕头。她用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无法阻拦。南城的心很痛,她觉得自己真傻,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孟大侠。自己真是笨!爹爹一定是被骗了,以为这个人会真心帮自己,结果他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难怪他不带自己过死亡之渊去孟州城,原来就是想让自己一直处于敌人的势力范围,然后好控制自己。他真是阴险狡猾的一个人!

南城不知道哭了多久,到后来眼泪流干了,泪痕干干的像两根绸带绑在脸上极不舒服。而且哭过之后头会痛,痛得她没法思考。她决定先睡会。这些人现在还不会杀他,她先休息好,找个机会把钥匙偷回来就离开这里,回山庄或者去找萧姐姐。

南城昏睡期间有人来叫她吃饭,她一概没应,这里的人她全都不喜欢。她觉得他们是一伙的,只是在欺骗她利用她而已。后来有人端来了饭菜悄悄地放在窗边的桌子上,然后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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