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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疯狂的牛车1

南城跟着孟小天和秦浅浅艰难地从红土山走了出去。因为泥巴的粘性很强,每走一步都是在与大地拔河,她的脚被扯的生疼生疼。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子,看到村口的一口古井,她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感觉脚已经痛得昏过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她甩了甩脚,才感觉到一点刺痛。她的两只脚都沾满了红泥,鞋子早就被泥裹得不成样子了。昨晚又淋了那么久的雨,浑身都是水腥气,南城现在好想洗个澡换身衣裳。可是现在都由不得她,秦浅浅去村子里找车去了。孟小天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便坐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南城自己也很累,也没有力气去村里头。

南城就坐在井边上,眼巴巴地看着远处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烟雾。她发现肚子也好饿了。孟小天在休息,她也不好意思去吵醒他,毕竟昨天晚上孟小天为她守了一整夜,人家都没有合过眼的。南城只好把希望放在凶恶的秦浅浅身上,希望他能带点吃的东西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太阳也升高了,秦浅浅还没有回来。南城便打水冲洗身上的污泥,洗干净后站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看起来就好多了。

有几个小孩子刚吃完早饭,他们结伴出来玩儿,看到这两个陌生人很是好奇。孟小天睡着了倒没什么。但是南城一直在那里一桶水一桶水地往身上浇。那些孩子们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脑筋可能有点儿不正常了。因为村子里十多岁的女孩子都是十分矜持的,穿衣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上也没那么多珠啊花的,更没有那么多的彩色细布条迎风飞舞。况且南城把自己浇湿了,身上的衣衫布料本就薄透,现在湿答答地衣衫紧紧裹在腿上,基本上都能看到她的腿了。她的袖子没有湿,因为被她高高地卷到膀子上去了,露出两条细长白玉般的胳膊。孩子们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以为她是从井里爬出来的井仙子,正在清洗被淤泥弄脏的腿脚。

南城见这些孩子都不远不近地站在一块儿看着她,于是冲孩子们笑了笑。

孩子们“哗”地一声全笑开了。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女孩向她走近了些,指着她问了一个问题。

南城听不太分明,因为还有一些小孩子在闹着,她不置可否地笑着点点头。

小女孩看到这个答复很是满意,于是更大胆地朝南城走了几步,说道:“井仙子,你的脸上还有淤泥没有洗干净呢。”

南城把脸伸到水桶那边一看,果真是有好多泥点在脸上。为什么孟小天和秦浅浅都不告诉她呢?真是奇怪,每次脸上有东西都没有人告诉她。搞不懂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南城洗好脸,特意问小女孩:“你看看,我的脸现在干净了吗?”

小女孩笑着说:“已经干净了。井仙子你长得真好看,眼睛像井水一样清澈,笑容跟井水一样甘甜。”

南城很是惊讶,这样小的孩子居然这么会夸人,她笑呵呵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是不是念书很用功啊?”

小女孩摆摆手说道:“我没有念书,但是我奶奶告诉我说这口井是神仙井,里面住着一位非常美丽的仙子,喝了里面的水就能变成水灵灵的大美人。”

南城问道:“哦,原来如此。这井里真的有神仙吗?”

小女孩捂着嘴笑了,她一边用手指着南城,一边回头对小伙伴们说道:“井仙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仙子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南城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懵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刚才小女孩问的那个问题原来是:“你是井仙子吗?”

她不知道要不要跟孩子们解释一下,可是孩子就是孩子,他们既然都已经认同了她的身份,自然是无需她去作什么解释了。大家像是发现了特别奇妙的东西,都一窝蜂地跑回家去报告这个大发现。南城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解释。

这时,秦浅浅赶着一头牛和一辆旧篷车过来了。那是一头大黄牛,很是壮实,浑身都是突突的肌肉。篷车很旧,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用过了。朱漆早已斑驳褪色,门帘上被老鼠咬了很多小洞。篷角处还有一些陈旧的蜘蛛网。有两只蜘蛛还死死地守着它们的老窝,吊在篷檐下晃来晃去,像是别致的流苏。

南城围着篷车转了几圈,又看了看牛。站在秦浅浅身后,仰着头问道:“我们是要用牛拉车吗?”

秦浅浅回头道:“是的。村里没有马也没有驴,只能将就用这头牛了。”

“咦?”南城看到秦浅浅的脸惊讶极了。她不敢相信这是之前她一直害怕的秦浅浅。因为他的头发被拨弄到一面去了,整张脸干净极了,五官和秦深深的一模一样。或者说因为秦浅浅的不羁和暴戾,使他的五官更显得英气逼人,微抿的嘴唇显露出一种果决,黑亮的眼睛显得特别深邃。总之,这个样子的秦浅浅比起之前的那副血流满面的样子真是好看太多了,也好亲近多了。

秦浅浅见南城这般着迷似的看着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许多。他故意问道:“你咦什么?不认识了吗?”

南城看他一脸邪气的笑容,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啦,没有啦,你真的和秦大哥长得好像哦。”

孟小天这时已经休息完毕,正朝这边走过来,他看到秦浅浅的样子并没有像南城这般惊讶。

秦浅浅对孟小天道:“你们两上车吧,我来赶牛。”

孟小天和南城坐进车里,里面满是灰尘,一股子很浓的霉味儿以及各种小动物的味道。

秦浅浅坐上车头,挥起手里的鞭子喊道:“驾!”

这牛倒是听话,待鞭子落到身上就是一阵小跑,沿着大路离开了这座小村子。

后面一群大人被小孩子拉着扯着来到井边看井仙子,可是除了一摊泥水,什么都没有。大人们都说小孩子在撒谎,不让他们在井边玩耍,小孩子们又被大人拉扯着回家了。

话说那头牛是一路小跑啊,一开始还是满欢乐的。风一吹,车上的味儿也渐渐稀薄起来。大家的心情也都放松下来。可是,每过多久,这头牛开始显露它的真实性格了。当村子渐渐消逝在身后,大黄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秦浅浅起初挥一鞭子它能跑个一里路,后来一里路得挥两鞭子,三鞭子。到他们完全看不到村子之后,秦浅浅挥三鞭子大黄牛才肯跑一丈远。就这挥三鞭子的功夫用脚也不至于走一丈远啊。

南城问秦浅浅:“秦大侠,你说牛是不是饿了?不然它怎么不肯走路呢?”

秦浅浅道:“我去买它的时候它才吃饱,不可能这么快就饿了。”

南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呢?它这样还没有我们自己走得快。”

秦浅浅道:“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牛魔王啊?”

南城说:“我没有这么想啊!我就是想快点去域龙山嘛。可是这头牛老不动,难道我们要跟它一直耗在这里吗?”

“秦大侠,还是我来赶牛吧。你也累了,先歇会儿。”孟小天从车里把头伸出来说道。

秦浅浅问道:“你可以吗?”

孟小天道:“没事,我试试。”

说着两人换了位置。秦浅浅坐到南城身边,南城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秦浅浅看了她一眼,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撩起“镂空”的门帘,看孟小天试驾。

只见孟小天拿起鞭子,毫不犹豫扬起来对着牛屁股就是一鞭。牛“哞——”地一声就飞也似地朝前跑去。一口气跑了好远好远。

南城问孟小天:“天天,为什么秦大侠刚才打牛它都不肯走,你一抽它就跑呀?”

孟小天道:“秦大侠根本就没有打牛,所以牛不怕他。”

“是吗?”南城转头问秦浅浅:“你为什么不打牛呀?不打它怎么跑?”

秦浅浅没有回答。

“要转弯了,你们抓紧点。”孟小天在前面说道。

南城还在等秦浅浅回答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车猛地一转弯,她差点被甩出去了。好在秦浅浅反应快,伸手就把她抱住了。不然她就会跌下去,然后被车轮子从身上碾过去。不死也得重残啊。南城被秦浅浅抱在怀里,感觉好安全,好舒服。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得离得很近才闻得到。孟小天之所以在断崖那里那么快就认出他来,就是因为他嗅觉特别敏锐,一下子就闻出来了。车子似乎拐上了一条比较坎坷的路,拐过弯之后就一直颠簸个不停。南城便一直靠在秦浅浅的怀里,没有打算坐回原来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秦浅浅问道:“你自己能坐稳了吗?”因为他的腿被南城整个儿压着,已经有点麻木了。

南城这才醒悟过来,她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感觉还是挨得有些近,又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满怀歉意地对秦浅浅说道:“啊,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吓懵了。”话音刚落,车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嘭”的一声南城直接就撞在了门边上,脑袋磕了一个大包。

秦浅浅本是想用手去拉她的,可是她刚才挪得太远了,愣是没够着。待南城撞上门框,秦浅浅才拉住她。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南城撅着嘴,没有答话,只顾揉着头上的大包,心里满是委屈。

秦浅浅把南城拉回自己的怀里,把她的头掰过来仔细看了看,额头上鼓起好大一个包,而且皮也被磕破了。南城又要用手去揉,秦浅浅把她的手拉开,说道:“已经破皮了,不能用手揉,我给你上点药。”

南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浅浅道:“不用上药的,这么点伤一会儿就好了。”

秦浅浅道:“上了药好得更快。我这药不仅治外伤,还治内伤的。”

南城道:“我又没有内伤。”

秦浅浅突然十分认真地看了看南城的眼睛,然后说道:“刚才撞的那一下子没准把脑子撞坏了,要是不及时医治,以后就变成傻姑娘了。”

南城算是听出来了,秦浅浅在嘲笑她。她说:“我才不会变成傻子呢,我的头跟你的不一样,怎么摔都摔不坏的。”

秦浅浅的额头还没有好完全,听到南城这话,他的脸色就变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南城抱得更紧了一些。

南城挣扎了一下,因为秦浅浅抱得太紧了,她一动也动不了。她刚想说什么,牛车突然就停住了。

孟小天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前面有一个水坑,得绕一下。”

南城撩开门帘,看到左旁边是一个小山丘,右边是一些被挖的坑坑洼洼的土地,前面则是一个小小的水坑。在水坑和小山丘的中间有一条很窄的路绕着山脚过去。孟小天怕自己一鞭子下去大黄牛慌不择路地跑偏了,将整个车子都拖到水里去。于是下车走到牛前面去拉牛。可是牛显得很是急躁,一点都不情愿往前头走,它总是看着浑浊的水面,仿佛看到了美丽的异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到正午了,太阳有些晒,大黄牛想去泡个澡,再顺便喝点水。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反正大黄牛就是不愿意走了。

孟小天是看不懂大黄牛的心情的,他一个劲儿地拉着牛,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秦浅浅放开南城,对孟小天说道:“小天,你不要强拉它了。”说着便跳下车,解开大黄牛的绳套,让它下河洗澡。

南城也跟着下车,他们三人一起把篷车拉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牛吃泡澡的时候,大家席地而坐,秦浅浅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肉和果仁,还有一壶水。分给南城和孟小天。南城看到肉高兴极了,拿到肉就迫不及待地狠狠咬下去,然后就傻眼了。

秦浅浅道:“你慢点吃,这肉是风干了的,很硬,别把牙绷掉了。”

这时,南城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为什么不早点说嘛,她的牙差点就全跟她说永别了。没了牙以后可怎么吃肉呀?

秦浅浅看南城一副憋屈的表情,默默地把大刀拿出来,把手里的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对南城说道:“你吃这些,那个给我。”

南城把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不解地看着秦浅浅。因为他的好太突然了,南城感到很不适应。她呆呆地坐在那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和秦浅浅交换手里的肉。

秦浅浅转头问孟小天道:“小天你咬得动吗?”

孟小天嚼完嘴里的肉,答道:“我咬得动,多硬都没有关系。秦大侠您费心了。”

秦浅浅道:“慢慢吃,我们正好休息一下,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休息。”

然后吃完东西,秦浅浅去林子里割了一些草回来。他拿着草走到牛的跟前,诱引着大黄牛从河里起来,走到篷车前面。然后他把草放在地上,在大黄牛吃草的时候把绳套重新套在它的身上。最后他又去割了一些枯草,把它们铺在了车里。

南城坐在草地上,靠着孟小天,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秦浅浅做完这些事。她发现秦浅浅不凶的时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哥哥。难怪秦琛琛这么信任他,让他去帮唐茹柒,现在又要他来护送自己和天天去域龙山。以后只要不去招惹他,尽量对他好一些,也许他能像对待秦姐姐一样对待自己和天天。南城净想着一些美好的事儿,也不知道她能为英勇无敌的秦浅浅做什么事儿呢?

秦浅浅站在大黄牛的旁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大黄牛身上的鞭痕。看到那一条条肿起来的鞭痕,有一些还泛着丝丝血迹,秦浅浅掏出创伤药,给大黄牛抹上了一些。

孟小天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站了起来,顺便把南城也拉起来,走到秦浅浅身边,说道:“秦大侠你和南城上车吧,我们继续赶路。”

秦浅浅看着孟小天平静的眼睛,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志力,那是不容易改变和摧毁的。他点点头,便先行坐了进去。南城手脚并用也是十分麻利地坐进了车里。孟小天只轻轻一跃就坐上车头,扬起鞭子要赶牛。大黄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孟小天高高扬起的鞭子,不待鞭子落下来便一阵狂奔。

大黄牛刚刚洗了个痛快澡,又吃了很多草,算是休息的不错。它这一阵儿狂奔还算是给力,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都不带喘气儿的。这一段路本来不是特别坎坷,但是因为牛跑得太快,就让车里的人感觉特别颠簸。南城坐在车里紧紧地抓住秦浅浅,他的胳膊很硬也很有力量,像一根柱子,抓住它了就不怕被摔出去。南城的心被这牛车颠簸的七上八下的,她又怕车被颠散架了,又很兴奋,希望大黄牛能保持着这股势头,一直跑下去不要停下来。

不过,事情也的确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多时,大黄牛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赤丘城的一个小县城。在城门口,他们的牛车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秦浅浅似乎早已料到,车刚停住他就探出头去,掏出一块牌子亮了一下。然后守城的士兵就恭敬地退到一边放他们过去了。

南城很想问问秦浅浅手里拿的是什么牌子,因为之前她看到萧珊璃也是用一块牌子就让守城的人放走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牌子是不是一样的?也不知道这块牌子究竟有多厉害?南城很想知道,可是她见秦浅浅一脸严肃的样子,就不怎么敢问了。毕竟她还打算讨好他的,怎么能随便惹恼这位大神呢。

大黄牛进了县城,看到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变得羞怯起来。它小心翼翼地迈着小小的碎步,眼睛偷偷地左看看又瞟瞟,像是头一次进城的大姑娘。它也不敢大声喘气,怕太放肆太招摇。路人看到这么一头健硕的大黄牛闯进城来,都赶忙闪到路边,唯恐被它弯弯的尖角给顶了。大家都以为牛车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贵,因为县城有规定不允许平民百姓骑着马、牛、羊、驴等一切可骑乘之物进城的。也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规定。但是当他们看到那破破烂烂不知识几百年前的古董篷车时愣住了。若是达官贵人肯定不会坐这么破的车,况且这排场也太小了一点。就只有一个文弱少年在赶牛,而且少年披头散发的,裤腿上全是泥点,鞋子更是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再瞧瞧少年的模样,呀,倒是怪清秀好看的。穷苦人家也养不出如此水灵的孩子。可是少年脑后那繁星点点破如簸箕的门帘又十足地显露出车主的寒酸劲儿。难道是这个富贵主儿半途遭难了,不得不将就一下?或者是皇城里来了微服出巡的让你?等等等等的猜想。路人的好奇心随着各自的猜想逐渐浓厚起来,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这辆牛车缓缓前行。期待着牛车能早点停下来,让他们一睹车主的阵容。

车主果然是不孚众望,没有行多久,就在街心的莫西酒庄的门口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撩开筛子一般的门帘,然后从车里跳下以为翩翩白衣的青年公子。但是,人群突然一下就炸开了,大家纷纷往后退,就好像是一盆开水从头顶泼下来一样,似乎怕被烫着了。不错,这个人他们都认识,或者说大多数人都认识。就是曾经在这里闹得天翻地覆的邪魔秦浅浅,云浦城的秦二公子。好吧,我们这里就先不述说秦浅浅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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