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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雨打红土山

南城等人在秦琛琛的护送下离开云浦城的北城门,去往西北边的赤丘城。因为知道孟紫宸会在三月之期与他们相会于域龙山,南城心里十分急切,她完全不肯歇息。唐茹柒也很是着急,想要快一点回到家中向爹爹问明情况。为了便于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前行,因此选择了比较荒僻的地段。赤丘城与云浦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地形的区别。云浦城四周被青山包围,中部是平坦的原野和城市。而赤丘城到处都是山丘,火红的泥土暴露在外,满目都是耀眼的红色。云浦城的树木都开着硕大的花朵,远看像一团一团拥挤着的云朵。而赤丘城的树木极其稀少,高大挺拔却枝叶稀少,走很远很远的一段路才见到三五颗树。之前在云浦城的时候,虽然秋天已到,却是晴朗无限,仍能感觉到夏天的炎热。到了这火红的赤丘城,越是往北走越发的感到寒冷,天气阴霾乌云低沉,秋风吹过寒意逼人。

他们一早出发,直到晌午时分才停下来喝了口水,吃了几块干肉。眼看着天要降雨,大家都不敢耽误,希望能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因为这种红土山雨天行走特别的艰难,脚陷在泥土里很难拔起来,更别提要走快了。若是不凑巧遇到泥石流或者山洪,恐怕长翅膀的鸟儿都难以逃生。可是,这里不像断魂崖,有很多的山洞可以躲藏。这里没有什么树木,一眼望去,周边的情形尽收眼底,根本不用费力去猜想。你看到了什么,它就是什么。不会有什么惊喜或奇迹。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雨点开始一滴滴从天上坠落下来,仿佛是坠进了他们的心里,心情冰凉而沉重。无奈之下,唐茹柒停了下来,她说:“这样下去雨下大了就不好了,我们分头去找吧。”

南城说:“分头找要是走丢了怎么办?这里的山都长得差不多。”

唐茹柒用手指着前方山丘上的一棵孤零零的老树说道:“我们就在这附近十里地找,天黑之前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回到那棵树前集合,好不好?”

南城望了望天,想了想说:“那好吧。”

唐茹柒说:“我往东边找,你去西边,孟小天去北面。”

孟小天说:“不行,大哥吩咐我时刻跟在南城身边,我不会与南城分开的。”

南城道:“我们又不会分隔很远,没事的啦。你看雨越下越大了。”

孟小天说:“不行。”

唐茹柒道:“那你们两人去西边,如果都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我们在这里会合,再一起去北面找。”

南城看着一脸坚定的孟小天,没有办法,只好说:“那好吧。阿七你要小心一点哦。”

“好了,出发吧!”唐茹柒说着就起身东边的山丘飞去。

南城拉着孟小天朝西边出发。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不多时就演变成了倾盆大雨。雨“啪啦啪啦”地打落在红红的泥土里,打落在雨中行走的几个人身上。他们的衣裳很快就湿透了,雨水从头一直淋到脚底,仿佛置身于大江大河一伸手抓到的除了水还是水。这么大的雨让他们完全没法施展轻功,只能在泥地里拖着脚步艰难地往前行走。虽然情况是这般糟糕,但对于南城和孟小天来说还不算最坏的,他们的武功底子和身体都非常不错,这瓢泼大雨也奈何不了他们。

倒是唐茹柒的情况就很不好了,她本来中了蟠龙掌还没有好彻底,身体也只是如寻常女孩子般健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施展了一天的轻功,这样跟着两个轻功绝顶的人赶路,其实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这会儿碰上了大雨,地面泥泞不堪,没走一步都十分地费力。而且被雨水和成稀泥的山地异常地滑溜,一不小心就滑了一跤。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右脚也崴了,这下她完全使不上劲来了。她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抓到的除了泥水就是砂砾。她想要叫喊,却发现胸口像针刺一般地疼痛,她倒抽一口气,隐隐感觉大大的不妙了。难道她中的不是蟠龙掌?秦深深的内功没有办法化解蟠龙掌的毒性,也许她暂时的好转只是个假象。“那怎么办?”唐茹柒看着深灰色的天空完全变得漆黑一片,心里更加的惶恐不安起来。她唯一的期望只能等南城和孟小天找过来了。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唐茹柒想要把自己挪到高一点的地方去。因为这里正好是一条小小的水道,高处的水都会合在一起从这儿流下去。流水冲刷着唐茹柒,她害怕自己无力支撑,身体会越滑越深。

唐茹柒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山丘的边缘,下方其实是陡峭的山崖,而不是一个平缓的斜坡。她稍稍动了一下身体,由于水流的冲击和泥土的湿滑,她又向下滑了一尺多。唐茹柒忙伸出完好的左脚想要蹬住下面的硬土,以便定住自己的身体好向上移动。可是她的左脚什么都没有碰到,反而使她的身体迅速地向下滑去。唐茹柒拼命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在这黑暗的雨夜除了黑暗就是雨,而黑暗和雨都是她抓不住的东西。唐茹柒不断地向下掉落,比雨掉落的速度还要快,她的脑海闪过秦浅浅那张苍白而阴森的脸孔后就一片空白了。

南城和孟小天在雨里寻找着藏身之地,可是毫无希望,天黑的像墨一样,连雨水都变成了墨汁的颜色。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别说找山洞,就连出发时那醒目的老树也看不见踪影。南城想说什么,却被雨水呛了好几下。孟小天一手拍着南城的背,一手不断地抹着脸上的雨水。

南城咳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好些了。她说:“天天,我们去找阿七吧,她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好担心她。”

孟小天说:“好的。可是这么黑,我们连方向都不清楚,从哪里开始找?”

南城说:“天天,我们点个火把好不好?”

孟小天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他有点怀疑南城经这大雨一淋,脑子进水不少。

南城完全是无意说出这句话的,她看孟小天的表情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是说要是有一个东西能给我们照亮就好了,像火把那样明亮又不会在雨中熄灭的。你说是不是,天天?”

孟小天问道:“你是说夜明珠吗?我们没有带那样的东西。”

“真可惜。”南城丧气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南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肩上取下湿答答的包袱,在里头翻找着。孟小天看她手忙脚乱的,赶紧帮她托住包袱,免得她把包袱里的东西都弄掉了。不一会儿,南城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小锦盒。她把包袱丢给孟小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只见耀眼的白光从盒子里喷射出来,一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孔。可以清楚地看到晶亮的雨从天而降,落到地上,混进了泥土中。

南城高兴地叫道:“我真傻!我怎么会把爷爷给我的夜明珠给忘记了呢?”她举起夜明珠,冲孟小天十分豪气地说道:“天天,我们就拿着它去找阿七吧!”

孟小天收拾好包袱,点点头说:“好的。”

两个人带着一丝惊喜开始四处寻找唐茹柒,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唐茹柒的脚印。一路顺着脚印找过去,没多久就发现唐茹柒的脚印消失在一道断崖的边缘了。南城举着夜明珠使劲地往断崖下打探,可是无论她的腰躬得有多低,始终看不到断崖的底。孟小天站在她的旁边,一只手将一把剑插在泥地里,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南城,以防她掉下去。

南城在断崖边看了许久,她才彻底的死心。孟小天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对她说道:“我们在这儿等天亮了就去找唐小姐,好不好?”

南城低着头,睫毛上晶莹的水珠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闪发亮,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抑或是汗水。她吸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去找她,也许她才掉下去不久,现在找到她,她还有救呢?”

孟小天说:“我们没有办法下去,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就这样下去根本救不了她,我们自己也会送命的。”

南城依然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就算明天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孟小天也不能确定什么,他只好说:“你别乱想,唐小姐也许没事呢,我们到明天就知道了。我们还要去找大哥的不是吗?”

南城抬起头来,看着孟小天,他的脸苍白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眼睛似乎在发着红光。她这才感觉到自己也十分地疲倦了。在泥地里行走太消耗体力了,况且这秋夜的大雨是如此地冰冷,雨水早已数次浸透他们的身体,使他们的身体同大地一样的冰凉。南城咬咬嘴唇勉强说了一个字:“好。”

南城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仿佛这腿已不是腿而是两根直直的木棍。她被孟小天拖到一个背风的地方。孟小天把她的长剑解下来给她做拐棍。然后他把自己的三把剑都解了下来,将他们呈三角形插在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已经被浸湿的披风,再把披风系在三把剑上。好在孟小天的配剑都是长剑,这样看来还算是一个像样的小棚子。他又在旁边搬来两块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的石块。

做好这些,孟小天对站在雨里发呆的南城喊道:“南城,我已经弄好棚子了,你进来躲雨吧。”

两个人就这样紧挨着坐到天亮。南城起先还睁着眼睛,她心里希望唐茹柒并没有掉下断崖,巴望着唐茹柒看到亮光之后找过来。可是直到她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唐茹柒还是没有出现。孟小天见南城睡着了,便用手臂环着她,以防她歪到地上去。这一整晚,孟小天一会儿看看不断滴落的雨珠,一会儿看看睡着的南城。但是,这一晚并没有那么难熬,天很快就亮了。当太阳有冲破云层朝大地洒下万丈光芒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衣衫都还是湿的。南城好像是做了一个不开心的梦,还没有睡好就不情愿地醒了。

孟小天收起披风,重新把剑绑在背上。南城仍然坐在石块上一动不动,脸冻得发紫,孟小天离开一会儿她就开始打哆嗦了。孟小天伸出手来说道:“快起来吧,我们还要去找唐小姐的。”

南城愣愣地看着孟小天,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抓住孟小天的手站了起来。她的两条腿早已僵硬,迈不开步子。于是她用手去垂腿,可是么有任何知觉。南城惊恐地对孟小天说道:“天天,我的腿怎么了?它不听话了!”

孟小天在南城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她的膝盖,说道:“没事,只是冻僵了。我可以用大哥教我的火绵掌给你暖暖。你站好别动。”说着孟小天稍稍运气,然后手掌轻轻按在南城的膝盖上。

一会儿,南城便感到膝盖处有一股暖流向全身扩散,不再感觉那么冷了。她的脸色也由紫转白,又由白转粉。

孟小天收回手掌,看到南城脸色变好了,问道:“腿现在有知觉了吗?你走走看。”

南城一脸开心地拔腿就走,可是泥土的粘性太强,她拔动了腿,脚还在那里。她像是忘了昨天行走的艰难,一脸茫然地看着脚下的泥,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天天,腿好了,我的脚不听话了。”

孟小天说:“脚没事,你慢一点拿脚就行了。”

南城按照孟小天的话,小心翼翼地抬脚,再放下,再抬另一只脚,再放下,果真能走动了!她一直走到悬崖边上,勾着腰往下看去,悬崖下面雾气弥漫,看不到底。

孟小天站在南城身边,以防她不小心摔下去了。

忽然,头顶一阵狂风扑过来。南城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回头看那阵风的去向。孟小天伸出一只手臂护着南城,也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无脸男子站在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说他无脸,是因为他身上披着一个大大的斗篷,长及脚跟。斗篷的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又因为他乱糟糟的头发湿漉漉地趴在脸上,五官也看不分明,只有那犀利的眼神隐隐约约从头发的缝隙里喷射出来。他从天而降,轻巧的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面。直直地站在那儿看着南城和孟小天。

南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眼睛。从那人头发缝隙中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一股杀气。南城赶紧上前一步,离开悬崖最险的边缘。又轻轻拉了拉孟小天,警惕地看着那个人。

孟小天却一点都不担心,他向前多走了两步,然后拱手道:“秦大侠你怎么到这里了?”

南城问:“秦大侠?是秦姐姐的大哥哥吗?”

孟小天摇摇头说道:“不是,是秦二公子。”

南城一听是秦浅浅,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孟小天则吓了一跳,生怕她退到悬崖下面去了。赶紧回身拉住她:“南城你别乱退,小心掉下去。”

南城回头看了一眼,心也抖了一下,赶紧上前挨着孟小天。

无脸男子站在那里这会儿一直纹丝不动的,突然开口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吓得命都不想要了?”

南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况且也没有眼睛可以直视,她看着孟小天的眼睛说道:“我才不是害怕你呢,我很怕死的。”

无脸男子冷笑道:“哦?那你是打算下去陪那位命苦的唐小姐咯!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南城依然看着孟小天的眼睛,说道:“我是要去找阿七,但是不是从这里下去。”南城真的有些害怕那个魔王把她从这里推下去,她紧紧抓着孟小天的衣服,对他说道:“天天,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现在就去找阿七好不好?”

孟小天道:“好的。”然后他又转向秦浅浅,道:“秦大侠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找唐小姐吗?”

秦浅浅道:“不用了。天生命苦的人神仙也救不了她。我刚才已经在悬崖下面找遍了,没有看到人影。可能被野狼叼去了吧。”

南城“呀”地惊呼一声,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浅浅问道:“阿七真的被狼叼走了吗?你确定?”

秦浅浅道:“我不确定,我又没有看见。但是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去找她了,赶紧上答道出发去域龙山吧。”

南城抚了抚胸口,有点不满地说道:“没看见你就不要瞎说嘛,要是阿七真出事了可就不好了。”

孟小天问道:“秦大侠你在下面没有找到她,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痕迹,我想唐小姐不至于凭空消失了吧?”

秦浅浅道:“倒是看到了一些脚印,应该是被人救了,你们不要太担心,她一直都有一个影子护卫的。还是多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吧,还有你们的那位深陷狼穴的哥哥。”

“哦,是啊!说不定那位莫大侠已经把她救走了。我们赶紧去域龙山吧,天天。”南城恍然大悟道。

孟小天说:“好的。秦大侠与我们一起走吗?”

秦浅浅道:“我受小妹之托来护送你们,自然要把你们安全送到域龙山。现在我们离开这里,去最近的村子找辆车,那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南城一听秦浅浅要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心里直犯嘀咕,她真害怕秦浅浅会魔性大发找她报仇。但是她不敢表示出来,只能十分顺从地跟着孟小天和秦浅浅。

这一次,孟小天终于做了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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