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不禁一呆,不解的看着沈泉,正欲开口。
碰的一声,旁边墙壁上缓缓出现一到小门,当真是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是非之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密道啊,想不到,终究还是用到了你。”沈泉似在自言自语,言语中满是萧瑟凄凉。“二位,我们进去说话如何。”陆文远扶起沈泉,缓缓走入,程雨随后走进,小门瞬间闭合如初。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青石铺成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四壁也皆为石砌而成,每隔丈余便画着一盏油灯,铺满尘土,再往里,阴气愈深,寒意四起,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走动了。
“这本是先父为躲避仇家而建,先父去后,再无人记得,想不到我沈家两代都免不了走这阴暗地下,哎......”沈泉突然开口,慢悠悠的,满怀悲情。“沈兄此言差矣,大丈夫能屈能伸,想汉高祖有白登求和之辱,就是越王勾践也有卧薪尝胆之难,区区小事,何必挂怀。”陆文远愤慨道。其实他见沈泉一方旺族,竟零落凋敝至此,不免心存怜悯。这时又见沈泉心灰意懒,不由万分激动。程雨却只觉此地阴森暗寒,小声道:“沈大哥,何时才能走出这破地方啊。”陆文远笑而不语。“哦哦,还得一段时间,此间乃翠屏山腹,姑娘再忍受片刻,那边风景宜人,姑娘会喜欢的。”沈泉忙道,又咳嗽几声。
三人不再多语,只是行走,各存心事。
神都洛阳,御花园内。郁郁葱葱,密密麻麻,一簇簇一片片的牡丹,在微风中摇曳着美丽的身姿。层层叠叠的花瓣,犹如水中泛起了涟漪,在绿叶的衬托下更显自然和谐,更有一股带着泥土清幽的芳香,蝶恋蜂戏,凤舞龙翔,汪洋恣肆,光彩映天。春风拂面,阳光灿烂,和风熙瑞,天地生辉,设身处地,亦仙亦幻,使人心旷神怡。有诗言“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
“回陛下,大阁领昨夜并未归来。”一太监行过跪拜之礼后,躬身道。“哦,朕知道了,让狄仁杰入园,其余人等都跪安吧。武则天神情恍惚,打理着手底的牡丹。“花儿哟,仅剩你们能陪朕说说真心话喽。”
远处进来一人,只见那人六十岁不到年纪,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官袍,上唇微髭,头发已现花白,中等身材,略见肥胖,笑吟吟的面目甚是慈祥。躬身拜道:“陛下,老臣狄怀英觐见。”语闭,双目微眨,炯炯有神,精光忽隐忽现。“怀英啊,朕让你查李唐余孽之事,办得如何。”武则天轻声道。
“回陛下,‘越王之乱’以后,李唐后代被尽遣岭南,陛下天威降临之处,余人无不闻风丧胆,李唐后代也都不见踪影。追查数日,臣并未半点收获。”狄仁杰神态自若,朗声说道。
“哦,怀英啊,朕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间噩梦连连,盗汗不断,你给朕说道说道。”武则天微声道,手中营生不停,慢慢修剪着牡丹。
“陛下请放下,您日理万机,疆土份争,吏治改革,百姓赋税,这家国天下,陛下分身乏术,劳累过度是难免的啊。还望陛下多些歇息,保重龙体啊。”狄仁杰微微一笑,正色道。“哦,这样啊,怀英那,这满朝文武也就你最了解朕的心思,李唐的之事,要尽心尽力啊。”武则天停下手中的营生,把花剪递给一旁的宫女,盯着狄仁杰道。“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不负陛下天恩。”狄仁杰拜道。“恩,朕累了,跪安吧。”武则天摆摆手,转身离去。
狄仁杰跪等武则天离去后,方才起身,定了定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边密道愈显窄小,三人早已是灰头土脸。
“哎,都愿在下,累你二人和我受这般瞎罪!”沈泉连连摇头,顿道。“沈兄言重了,看这密道修缮精良,一定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吧?不知沈兄先人......”陆文远道。“也罢,难得陆兄瞧得起沈某,不知二位可否知道‘越王兵败豫州’之事。”沈泉一脸沧桑,透过油灯昏黄的亮光,隐约见到沈泉眼角夹着几滴清泪。
沈泉摇摇头,长叹一声:“哎...”“有过耳闻。”陆文远道,心下却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沈泉竟是越王后代?那先前那些人自热就是朝廷的人了。“什么越王,没听过。”程雨从小在烟霞山长大,从来没入过江湖,对江湖之事更是从不过问,听过才怪。
沈泉犹豫片刻,这才接着说:“当年武则天无端迁都洛阳,期间曾遭李唐亲王们的极力反对,武则天怀恨在心,欲借‘洛阳神会’一举歼灭李唐余孽。”提起武则天,沈泉双拳紧握,目光中透着烈烈红光。陆文远更坚定了先前的判断:沈泉果是李唐后人。心下暗暗叫苦。
沈泉却没注意到陆文远的变化,接着道:“黄国公李撰得知此阴谋后,借着李旦给越王长子李冲下的诏书说:“皇帝已经被软禁,要李姓宗室一起来擒王”。李冲第一时间把此消息告知诸亲王。然而,在诸王约定共同起兵的时间之前,李冲在他作刺史的博州(山东聊城)提前起兵反武,他通知越王李贞、纪王李慎、韩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轨和鲁王李灵夔等人,让李唐宗族同时起兵反抗武则天。但只有越王李贞起兵,其他诸王或没有准备充分,或持观望态度,迟疑不决。不久李贞很快占领上蔡(今河南驻马店)。不料,差不多同时,李冲兵败被杀。李贞听说儿子兵败致死,再不敢冒进,士兵中慢慢传开此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士气大减。不久,终于兵败,越王壮烈战死,为李唐天下捐躯。”话至此,沈泉哽咽难语,最后几个字更是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抱拳行礼,满脸悲愤之情。
沈泉缓了缓,续道:“越王兵败后,武则天对李贞族人赶尽杀绝,甚至凡有关之人,一概格杀。”“这个也听说了。”“其实,越王的两个儿子并没被杀。”沈泉幽幽说道。
“这是为何?”陆文远装作惊讶,其实他早已猜出沈泉就是越王的子嗣。“就是,不是格杀了吗?”程雨忽的插嘴道。“越王年轻时,广交天下侠士,曾与当时三大武林高手结拜,就是他们就走了两个孩子!这才保住了一点李唐血脉。”
“原来是这样。”陆文故作远恍然。心下却想,莫非师傅就是其中之一,却从没听师傅提起此事,难倒这次师傅匆匆留书而别,也是为当年之事?那师傅现在又在何处?或许沈泉就是师傅当年所救?陆文远脑海中闪过这许多疑惑。愈来愈觉得此趟洛阳之行不会太平。
“不对啊,刚刚不是说长子李冲战死了嘛。”程雨听得很认真,疑惑道。
“呵呵,周朝将领为了邀功,自然捏造事实回禀武则天,武则天不明白真相,就算武则天清楚真相,她为了震慑其余亲王,也得这么昭告天下,说越王兵败,李贞父子均已伏诛。朝堂之事,自上而下大约都是这样罢了。”沈泉轻声细语,却又铿锵有力。
“是啊,历史向来时由胜利者来写的,所谓成王败寇,就是这个道理。苦的总是天下苍生罢了。”陆文远接口道。心想:沈泉受伤极重,只片刻功夫,就已中气十足,虽有本派圣药集气丹的功效,但若非内力深厚,绝不会如此神速。
“陆兄心忧天下,乃真侠士也,在下佩服!”沈泉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