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依然在幽幽地呜咽,吹起满地的枯枝,一丝丝的寒气透着衣襟不停钻进钻出,干冷的天气似乎要把万物都冰封起来。
凌天一坐在火堆边,接着火光看着手中的皮革。
皮革上画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符号,后面标注着各种文字。倒似地图的索引一般。后面都写着各种矿藏,宝藏之类的名称,整张皮革倒像是一张文字的藏宝图,只是却没有地图。
凌天一合上皮革,皱了皱眉,道,“佟大哥,你看着上面的地名,可是关外确实存在的吗?
佟海接过皮革,轻轻地吟道,“额赫茂,大孤山,伊通河,珲春……贤弟,这的确都是关外的地名,且都离这长白山不远,只是大都是小地方,人迹不多,怎么会写着这种东西?”
凌天一锁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飞雪石上怎么会研究出这种东西?”
朱修齐道,“大哥,那老头不是骗我们玩的吧。”
凌天一摇摇头,道,“不像,他并没有骗我们的必要,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觉得那老人说的,肯定是真的,而且,从这上面的矿藏财宝来看,这块飞雪石的确是关系着整个关东的命运兴亡,只是何以会看出这种东西,难不成那飞雪石上刻着一幅地图不成?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又是什么?”
二人都皱眉不语,凌天一也想不出,收起了皮革,摇了摇头,道,“看来,只有拿到了飞雪石才能知道真相,算了,不想了。齐儿,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咱们就赶回江南。”
佟海皱着眉默然不语,良久,他轻轻地道,“贤弟,关外苦寒,确实不适合你们江南人久留,你们要走,做哥哥的也不留你们,你们一路上要小心,能与二位有这一场交情,佟某实在是三生有幸。”
凌天一心下感动,轻轻握住佟海的手道,“佟大哥,非是兄弟无情,只是我们身上,实在是背负着十分艰难的要事,这一路上佟大哥已经帮了我们太多,甚至不惜和我们一起犯险,如今我们三人都安然无恙,实在已经是天幸之极,万万不敢再让佟大哥和我们一起冒险,我能交到佟大哥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幸运之至了,他日我们身上事了,必然会再到关外来陪大哥痛饮。”
佟海微微笑道,“兄弟你身负重任,我岂能强求,前途渺茫,兄弟你自己珍重,你本事高强,但凡事务必要小心,再走两天,我们就能走出这长白山,希望贤弟事情马到成功,我在关外,静候好音。”
凌天一默然不语,良久才轻轻地道,“谢大哥吉言,大恩不言谢,佟大哥的好处,凌某必然永世记在心中。”
佟海微微笑了一下,道,“好了,睡觉吧。”
凌朱二人点点头,躺下身来,看着满天繁华也似的星斗,怔怔地出了好一会神,良久,才各自蒙蒙睡去。
两天时间弹指即逝,佟海和凌天一三人终于走到了出山的路口。
轻轻抱了抱拳,凌天一道,“大哥请回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日我身上事了,定然回来再会大哥。”
佟海不说话,掏出酒葫芦,凌天一会意,和朱修齐也掏出了酒葫芦,酒很烈,很凉,只有豪杰才能喝得起这样的烈酒,只有知音才不惧这样的冰凉。三口下肚,腹中如火如冰,佟海一抱拳,大声道,“兄弟,后会有期了。”大踏步转身而去,竟不回头,只留下咚咚的脚步声,一如初相见之时的豪爽不羁,凌朱二人静静地望着佟海远去的背影,终于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山林之中。
凌天一轻轻叹了口气,道,“齐儿,走吧。”转身跨上身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曾经的骏马,朱修齐点点头,也上了马,两人在沧桑古道上缓缓而去,谁也没有听到背后那声轻得不能再轻却有如轻烟宛罗的叹息。
夜。
深夜。
月光流转,有如寒蝉般寂寞冰凉的深夜。
凌天一和朱修齐坐在屋子之中,近两个月,终于能够在屋子里过夜了。
一壶浊酒,两人无言地对饮,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想起这月余的生死与共,突然觉得这屋子,也没那么暖和了。
一直小小的蜡烛轻轻地跳动着,不时爆出一星火花。朱修齐想问师叔接下来何去何从,却不敢开口。
凌天一轻轻喝了几口酒,道,“齐儿,我此去江南,是要与人比剑。”
朱修齐道,“比剑?为什么比剑?”
凌天一道,“我也不知道,呐,算了,到时候能推则推吧,别多想了,收拾收拾,回自己房睡觉吧,等过几天马有了气力,咱们就快点走,江南此刻,恐怕阴冷潮湿,犹胜漠北呢。”
朱修齐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突然噗地一声轻响,屋子里一下暗了下来,烛火不知怎地灭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自己手腕一紧,被人拉着蹲了下来,刚想叱问,听到耳边凌天一轻轻地道,“别作声,是我。”
只听外面一个俏生生而又有点冰冷的声音轻轻地道,“凌天一,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语音并无呼喝之意,听起来却有一丝别样的冷艳。
凌天一全身猛地一震,心下登时乱跳了几下,连忙定了定神,和朱修齐一起从窗中跃出。
月华流转,银白色的月光映照在院子之中,有如蒙上一层飘渺的烟雾,一个绯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院子当中,轻纱遮面,头巾鲜艳如血,在整院洁白的雪中衣衫轻舞,有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朱修齐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道,“是…是你!”
那少女奇道,“你认识我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朱修齐微微颤抖了一下,凌天一眼眸中光华猛地一闪,轻轻地道,“难道她就是,就是那个红衣少女?”
朱修齐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竟有点微微苍白。
凌天一轻轻锁起眉,暗暗摸了摸手中的剑柄。
那少女淡淡地道,“凌,天,一。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大哥说,你是坏人,要我杀了你,所以我要杀了你,大哥的话,总是不错的。”
这“大哥的话,总是不错的”几个字钻入朱修齐耳中,朱修齐身体猛地一震,险些叫了出来,心中不停地在喊,“我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声音耳熟了,就是她!没错,就是她!”
转过头看了看凌天一,发现凌天一眼神异常,紧紧地盯着那少女,竟是也如痴了一般,嘴唇竟在轻轻地颤抖。
顺着凌天一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少女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一抹锋芒,月色流转,冷森森的青光流转不定,赫然是两只精细之极的分水峨眉刺!
朱修齐心里一动,登时想到那天晚上,检查大盗尸体时,师叔所说的话。
“如果不是特殊兵器,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就是,分水峨眉刺!
正想着,忽然见那少女绯色衣裙一扬,整个人突然飞了过来,月色下衣裙飘摇,有如仙子临凡,手中的分水峨嵋刺光华流转,直刺向凌天一当胸,凌天一竟如呆了一般,怔怔地不知闪避,朱修齐心里大惊,大喊道,“师叔!”眼看那双峨眉刺便要洞穿凌天一的胸口,凌天一仍是呆呆地不闪不避,登时大急,语音里不由得隐隐带了哭腔。
峨眉刺入肉,凌天一突然梦中惊醒一般,突地起身,整个人竟如离弦之箭,向后飞了出去,当此生死千钧一发的关头,凌天一的功夫才显了出来,整个人毫无借力地后跃,竟比常人前飞还快了不知多少倍,那少女来去倏忽,轻功已极是了得,凌天一突然后跃,竟是生生地把已经入肉的峨眉刺拔了出来,仅仅刺伤一分。
然而那少女突然一伸纤手,本来曲着的手臂猛然伸直,峨眉刺又刺了进来,凌天一猛地一运内力,峨眉刺顺着肌肉一滑,错过了心脏,向下斜斜刺入,划出一道两寸余半寸深的口子,凌天一来不及挥剑抵挡,握住剑鞘向上一甩,剑柄飞出,当地一声震开胸前的峨眉刺,整个人在力道已穷之时,竟不知何处生出一分力道,向后又飞出半尺。怔怔地站在当地。
那少女手臂酸麻,虽然看不见脸色,但明亮无邪的眼眸里大现惊恐之色,轻轻地道,“嗯,大哥知道我打不过他,所以叫我一刺即隐,嗯,大哥的话总是不错的,我该走了。”
抬起头,轻轻看了凌天一一眼,凌天一表情呆滞迷惘,眼眸中光华忽明忽暗,一瞬间竟觉着这双眼眸温柔熟悉之至。
红衣少女怔怔地看了一会,忽然道,“对不起……刺痛你了吧,我……我该走了。”
凌朱二人都是一怔,那红衣少女忽地转身而去,跃出院中,片刻间红色身影便消失不见,轻功着实了得。
凌天一轻轻走到院中,两只纤小的浅浅脚印边一只红色的头巾轻轻散落在雪上,仿佛依然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凌天一静静地看着,回忆着那少女无邪的眼眸和娇柔的声音,怔怔地俏立在寒风中,伤口依然汩汩地流着血,凌天一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头巾,竟忘记了胸上伤口的那一丝冰冷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