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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在客服中心熬得很辛苦。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只怕我已经坚持不下去。

事情的起因还是一起投诉,投诉者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民,买的农用车撞了一辆奇瑞车,双方损失都不大,不知何故,却始终理赔款没有下来。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客服坐席只是将投诉转给机构,由机构自行处理。

不过因为这个客户实在太过老实,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一口的陕北话,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听得一知半解,虽然打电话来,却一再强调自己只是来催赔款,并不是投诉,生怕因为打电话来而遭受打击报复,再也拿不到赔款。

见惯了刁钻难缠的客户,这个客户让我动容,更起了侠义之心,其实机构对我这样的小坐席也不怎么当回事,我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人脉,再加上适度的威胁,赔款终于在很短的时间内赔到了客户账户。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打几个电话,却不想客户收到赔款后,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来道谢,还一再要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说自家种的苹果和猕猴桃味道很好,一定要寄些来给我尝尝。没有及时支付赔款,已经让人很惭愧,怎么还可以再收他的东西?我自然不肯收,也没有把地址给他,却不想他直接将东西寄到了总公司,还指明总经理亲收,随礼物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封质朴的感谢信。

大概是我们总经理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很新鲜,又恰逢“三一五”,公司正狠抓客户服务质量,这件事便被当做了一个典型,被投诉的分公司受了重罚,而我,托这件事的福,奇迹般地调回了总公司,不再是前台,而是办公室。

重回办公室后,我收起了所有的棱角锋芒,整个人脱胎换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同,我很快被调去了秘书室,成了总裁秘书。

公司有四位总裁,一正三副,总共配了三位秘书,杨帆是三人中唯一的男性,擅长公文写作,另一位钱姐负责公文流转和用印,而我的主要工作是接听电话和负责接待,其实工作性质和之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办公地点由公司前台搬到了高管区前台,不过办公环境比之前好了很多,与总裁们的接触自然也多了起来。

秘书虽然不是职务,但岗位关键,某种程度上来说,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部门长,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从连续跌停的垃圾股,一跃变成了大牛股,香饽饽,亦开始有人向我示好,有的明目张胆,唯恐天下不知,有的则以一种隐晦的方式,甚至连杜茜、乔南这样的冤家对头,也开始转变态度,对我展开了颇为勉强的笑颜。

如果按我之前的性格,在这场惊天逆转之后,我势必小人得志,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不过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后,我表现得十分淡定,比以往更显谦逊低调,大大改善了我之前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负面形象,也让我在仍在考察我表现的李总面前增分不少,更重要的是,让那些曾经得罪我的人益发不安,不知我会想些什么恶毒的法子对付他们。我忽然发现微笑其实是很强大的武器,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微笑之后,仿佛穿了件隐身衣,没有人看得见你的真实想法,对对手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我的秘书工作越来越顺手,本职工作完成得出色,在杨帆的点拨下,我的公文写作也颇有长进,我以前很头痛写公文,几百字的公文,我往往要憋好几个小时,杨帆给了我一本术语大全,我终于豁然开朗,原来,公文写作自有套路,先列提纲,再用这些术语填充,最后加个大帽子,一篇报告就像模像样了。杨帆见我悟性颇高,便试着让我写一些总结报告,居然也像模像样,偶尔还被误认为出自杨帆的手笔,自此,杨帆便放心地将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报告交给我,到后来,连年度工作报告这样重要的文件,我也参与其中,我不再是花瓶,成为真正的秘书

我也开始出席一些外事活动,有酒会、有饭局,也有外事拜访,我都表现得大方得体,于是我不再限于坐在办公室写报告接电话,类似的活动也渐渐多起来。

年中公司举行答谢酒会,邀请的客户不多,却都是分量极重的,酒会从一个月前便开始筹备,从酒店到菜单,再到礼品,都经过了无数次的磋商讨论才最终确定下来,生怕出纰漏,又准备了数个备选方案和突发应急方案,公司对此次酒会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酒会的当天,我一早便赶去酒店,其他的事情自有办公室的人张罗,我主要关注与总裁和来宾相关的事宜,来宾的座次,发言的先后,礼物的发放等细节问题。虽然筹划得很周详,但到了现场还是状况频发,很多细节处理都不到位,补救完一个,新的问题又产生了,于是再补救,周而复始,直弄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疲累到了极点。

而这只是序幕,酒会正式开始后才是正剧,到时候问题可能更多,更棘手。所以酒会一开始,我们几个负责接待的就绷紧了神经,就怕出状况,事实证明我们之前的鸡飞狗跳是值得的,酒会进行得很顺利,就算有一点不和谐,也因为补救及时,未造成不良影响。酒会进程过半,来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喝酒聊天,气氛和谐,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微微舒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活动都已完成,应该不会再也大事发生,办公室不放心,叫了增援人员,也已全部到位,我决定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揉一揉腿。今天一整天,只要没有嘉宾在场,我都是一路小跑,除了中午吃客饭的一刻钟,我几乎没坐过,小腿又酸又涨,几乎不像是自己的腿一样,走路机械僵硬,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我沿着墙根慢慢朝外移,想悄悄到外面找个安静的角落,谁知才走了一半,便被人叫住了:“小夏,小夏——”

是国宁的宁总,之前陪李总前去拜访的时候见过一次,都已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想不到老先生竟然还记得,看他眼镜的镜片颇厚,视力应该不好,怎么隔了老远,还能认出我来呢?还这么大声,让我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我在心中腹诽,脚下却不敢耽误,忍着疼走得飞快,老先生见我过来,笑眯眯地:“小夏,我叫得这么大声,你却不理我,是真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

我暗想这老头眼睛真毒,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我的小心思,他似乎全知道,也不知是何缘故,上次见面时便对我很亲切,现在似乎更熟稔了,都能像朋友一样开玩笑了,难道我真的是人见人爱?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嘴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我陪着笑:“哪能啊看见了装没看见,特别是见了宁总您,是真没看见,没见我一看到您就飞奔着跑来了吗?宁总,您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既然他跟我装熟,我就打蛇随棍上,发发嗲,撅撅嘴,逗得老先生开心得不得了,一旁的李总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笑容,随即调侃道:“小夏的视力的确不太好,这点我可以证明,谁能和你比啊,隔了老远,都能把人认出来。”

宁总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李总借机吹捧,老头笑得更欢了,很快将下个月到期的续保项目确定了下来,我和李总对望了一眼,极力掩饰住心中的喜悦,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听说有多家保险公司介入,原以为要很费些周折呢,想不到轻易解决了,宁总虽然有些滑头,且老谋深算,比狐狸还精,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老头一直拉着我们聊天,直到有人过来打招呼,我和李总才得以脱身,刚想和李总打声招呼去歇歇几乎麻木的腿,杨帆却匆匆跑了过来,附在李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总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说了句“马上跟我去迎接”,便几乎是小跑着冲了出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发愣,李总回过头来,有些不满地轻斥道:“发什么楞,还不跟我去接客人?”

我连忙跟上,我见李总步履匆匆,连电梯都等不及,就从楼梯一路小跑着冲了下去,心里猜测到底是哪位客户,让一向斯文淡定风度翩翩的李总都失了态。名单上的嘉宾都到齐了呀,到底是什么客户呢?

我们到楼下的时候,客人还没有到,我看李总样貌焦灼,不停地朝远处张望,也不敢招惹他,只能悄声问杨帆:“何方神圣,老板竟然亲自下楼迎接?”

杨帆的声音压得很低,又说得很快,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大概听到这位许总是公司目前极力争取的大客户,据说保费涉及上千万,公司今年保费缺口很大,如若能在此项目上中标,保费还在其次,对信心的提振,品牌知名度的提升,都是大有好处,难怪李总这么上心。

“这个许总有点怪——”杨帆凑近我,神秘兮兮地:“李总亲自上门邀请他参加今天的酒会,说是很忙不能来,可酒会都快结束了,他却巴巴地跑了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就担心咱们是空欢喜,没希望也就算了,这有了希望再失望,更难受。”

杨帆说得兴起,嗓门不由大了起来,终于引起了李总的注意,他转过脸来,眼神并不凌厉,却看得我和杨帆都是一震,再不敢做声,恰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在我们跟前停了下来,李总的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我连忙跟上,心里充满了好奇。

走到跟前,才发现是辆辉腾,自从坐过几次许廷筠的辉腾后,我对这车做过一番研究,再不会将它和帕萨特搞错了,看到这车,我突然想起了许廷筠,没由来,很突然地想起了他。

我有些怔忡,呆呆地看着车子发愣,还是杨帆扯了我一把,我这才反应过来,紧跑了几步,跟在李总后面,这时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从前座下来的应该是助理或秘书,因为他一下来后便和杨帆抢着去开后座的车门,从后座下来的才是主角。

随即下来的人身材挺拔,我站在李总身后,不便踮起脚来探头张望,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听到他与李总问好寒暄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听起来有点耳熟,分明在哪里听到过。

几人寒暄几句后,李总便邀请大家上楼,我连忙小跑着先去按电梯,等他们走到时,电梯正好也到了,我按住电梯按钮,等大家都进去了,才最后走进去,这时那位神秘嘉宾站在我身后,我又无法得见庐山真面目,电梯到达五楼后,我又抢着出去按住电梯按钮,不让电梯门关起来,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又走到我前面去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让我望着背影哀叹,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还真是难看着。

直到进了准备好的休息厅,分宾主入座,又指挥服务生送上茶点,一切安排妥当后,我在最偏的位置坐下,这才偷偷地朝主坐望去,待得看清那人的样貌,我的整个人一呆,竟然是许廷筠,竟然是他。

我和他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我递交辞职信的那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觉得他比那时候要清瘦些,和李总交谈的时候,他的表情专注,声音柔和,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由始至终,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神思恍惚,精神始终无法集中,只听得话语从自己耳边滑过,却完全抓不住重点,不过气氛融洽却是能感受到的,李总和许廷筠的笑声一直未间断过,许廷筠笑得很轻很淡,却始终微笑着。

交流了十几分钟,办公室主任匆匆跑了进来,李总的脸色微微沉了沉,却没有发作,主任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到李总身侧,附在他耳侧说了两句,李总看了看表,脸色缓和了下来,主任一定是来提醒李总,有些客户要走了,作为主人,按礼节是一定要送的。

李总有些犹豫,许廷筠固然重要,但那些也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不能置之不理。李总还没想好如何开口,许廷筠却笑了笑:“李总,你若有事,先忙,我可以在这里等。”

李总没想到许廷筠如此善解人意,脸上的表情用喜出望外形容也不为过,他给我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我明白他是要我出去把刘总叫进来陪许廷筠,我刚站起身,许廷筠却突然开口:“李总,让夏淇陪我就好。”

李总有些诧异:“许总认识小夏?”

许廷筠微笑:“岂止认识,她是我师妹,之前还在我公司实习过,算是旧识了,李总您忙,我和夏淇很久没见,正好聊聊。”

李总脸上露出微微的愕然之色,我猜他大概在想,既然我和许廷筠关系看似不错,之前又在他公司实习过,怎么不在他公司继续干下去?贸贸然地跑进一个全新的行业,专业不对口,发展不顺利,还赖着不肯离开?

不过李总是何等人物,脸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旋即笑道:“那好,就让夏淇陪您聊聊,你们很久没见,正好叙叙旧,我去送几位朋友,去去就来。”

李总很快领着众人出去,屋内只剩下我和许廷筠两人,我没由来地有些紧张,不太敢去看许廷筠的眼睛,可躲着他又显得不礼貌,我唯有借不停地忙碌掩饰自己的紧张,给茶杯添水,招呼服务生上水果,——当再没有什么可以忙碌之后,我终于不得不面对许廷筠。

我进进出出忙来忙去的时候,许廷筠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这更让我紧张,我拼命想找些安全的话题,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许廷筠的眼眸漆黑,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我定了定神,觉得天气是个不错的话题,正要开口,许廷筠却突然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忍不住朝许廷筠望去,他的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淡到了极点,但我还是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我有些不高兴,为许廷筠语气中的轻视与不认同,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得到。我知道在许廷筠眼里,我的形象糟糕,弯着腰走在领导身后,替领导按电梯,端茶送水,说好听点是秘书,说难听点就是服务生,当然比不得在他公司时舒爽怯意。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我不喜欢他的语气,他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生活呢?

幸好我还记得他是公司的重要客户,极力克制着自己,笑了笑:“虽然与自己想要的有些差距,但靠我自己的努力走到这一步,我觉得很好。”

许廷筠明显受了打击,神色有些黯然,许久没有做声,我有些不忍,倒是想起许多他的好处来,特别是他托任婕照顾我的事,以他的个性,一定很难说出口吧?我还欠他一个正式的道谢。

从再次见到许廷筠,我便一直绷紧了神经,这时候,我反而松弛了下来,我真诚地向许廷筠道谢:“谢谢你,师兄,能进这家公司,多亏你帮忙,任总一直很照顾我,谢谢。”

我说道“任总”的时候,许廷筠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我只好打住这个话题,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气氛便有些僵,对于这种局面,我一向缺乏应对能力,唯一想到的办法只有逃,也顾不得许廷筠和任婕的关系到底如何,只想着赶快逃离这个让人透不过起来的地方。我匆匆地:“我听任总说你们是大学同学,她应该很想见你,我去找她过来——”说完不待许廷筠反应,我便想跑,完全不去想把许廷筠一个人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我的逃跑策略没有成功,因为我刚迈出第一步,手便被猛地抓住了,许廷筠的动作又快又急,指甲划过我的皮肤,在我手上留下很长一道印子,他却浑然不觉,攥着我手腕的手很用力,仿佛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拼命忍住,才没有疼得叫出声来。

因为太疼,虽然极力忍着,脸上还是有些抽搐,许廷筠察觉了,立刻松开了手,不过很快又抓起,放在掌心,仔细瞧了瞧,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开始用另一只手揉起来。

他的动作很温柔,眉微微皱着,神情专注,仿佛替我揉手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他的表情很自然,我却窘得要命,不敢将手缩回来,又生怕有人进来看见了又生事端。

我视线不停地朝门口飘,有如惊弓之鸟,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我神经紧张,不过短短几分钟,我却似在火上煎熬了几个小时,急得连汗都出来了。

终于,熬到许廷筠松开了手,我已是一头的冷汗,却不敢擦,也不敢再提去叫任婕的事,只是下意识地揉着手,想着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

“手还是很疼吗?”许廷筠的声音不高,却吓了我一跳,生怕许廷筠又来抓我的手,我飞快地将手藏到背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疼,一点也不疼。”

许廷筠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小气,刚才许廷筠抓我的手,也是出自好心,我这么敏感,倒弄得像是误会他占我便宜似地。

有点担心许廷筠会生气,我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还好,眼波柔和,脸容平静,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我略微放心了些,连忙补救,甩了甩手,显得很轻松:“没事,不疼,一点也不疼。”

我故作轻松,许廷筠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似乎并不在乎,笑了笑:“不疼就好,不好意思,弄疼了你,还有,刚才我不该那样说,是你的生活,只有你有权评论,我不该指手画脚,妄加评论。”

许廷筠态度真诚,言辞恳切,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立时想起他的诸多好处来,连忙摆手:“师兄,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关心我,否则你也不会托任总照顾我,你待我好,我明白的,谢谢。”

这话已说得相当露骨,言下之意也很明白,我虽明白你对我好,却只能说声谢谢,不能给你同样的回报。

很明显,许廷筠听懂了我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笑容,清浅飘忽,他明明在笑,我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揪得我的心微微地疼了起来。

那表情一瞬而过,许廷筠脸上又出现那种惯常的淡淡的表情,冲我笑了笑:“你刚才说任婕也在这里?帮我个忙,叫她进来好吗?叫她进来就好,你忙你的,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我不用想也知道许廷筠并不真的想见任婕,这样说,只是想给我一个离开的借口,他一定看出我有多不自在了吧?既然他给了我离开的借口,我没有理由留下来,却不知为何,转身的时候异常艰难,总觉得不该这样离开。

我还是转身,走得飞快,我不想许廷筠看出我的犹豫而误会些什么,几步便走到了门口,只要一步便可以跨出这扇门,身后却突然传来许廷筠的声音:“其实,我是为你而来。”

我呆了呆,没想到许廷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我而来,真的是为我而来?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尤其出自一个高素质男人之口,多少应该会觉得高兴吧?哪怕只是因为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我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只是觉得慌乱与苦恼,是不是一定要面对?装傻不行吗?

我不敢做声,甚至不敢转身,只希望一切只是我的错觉,许廷筠根本什么都没说,我甚至有夺门而出的冲动,可不可以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话?

虽然没有看见许廷筠的表情,但我想,他一定说得很艰难,甚至犹豫是否要说这样的话,如果我逃跑,那也太不尊重他了。我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却不敢转身,便听许廷筠说:“其实我不该来,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来了,大概是想见你了吧?”许廷筠顿了顿,似乎并不是等我的反应,我没有转身,他也丝毫不介意,顾自往下说:“其实来之前,我曾心存幻想,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如意,我以为你会后悔当初的离开,至少不会像你离开时那么骄傲。我永远都记得你当时的表情,骄傲得仿佛世界都在你脚下,我希望这一年的经历,可以让你明白,不是世界在你脚下,而是你在别人的脚下。我期待你失败,那会证明你当初离开是多么愚蠢,可很奇怪,我又很怕你失败,我怕你失去骄傲,失去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光彩,那便不再是你了——”

许廷筠又停了停,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很矛盾是不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让我牵肠挂肚,总是担心你过得不好,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关心,就像今天,明知不该,却还是来了,很可怕,我竟然不能控制自己,夏淇,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原来,我这么喜欢你,不,不只是喜欢,比喜欢还要多一点,多一点。”

许廷筠的声音转为一声轻叹,终于归于沉默,我全身僵硬,几乎不能动弹,脑中更是乱作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比喜欢多一点,是爱吗?

我不是没有被人告白过,因为漂亮,从初中便不断有人向我告白,对象不同,方式各异,也有浪漫到骨子里的,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让我觉得,爱,太沉重,太有负担了。

我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便不要对他好,哪怕是同情也不要,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那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觉得自己心足够平静,这才转身,虽然不太敢直视许廷筠的眼睛,尤其是发现他眼中微微的痛苦之后,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师兄,谢谢你,但是——”

我的“但是”两字才一出口,许廷筠便迅速地打断了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下去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不是想你接受我,我只是——只是想你知道而已。”说完许廷筠脸色一凛,挺直了背脊:“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替我把任婕叫进来,谢谢。”

许廷筠的眼中已无半点痛楚犹疑之色,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淡漠的许廷筠,是迅速地武装了自己,还是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重要?

我迅速地推开了门,这一次,不再犹豫。因为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和我没有关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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