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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秦末风起云涌的大起大落里面,只有一个人,清楚的看清了整个义军的形势,这个人,就是项梁,因为他不是田野里蹦出来的草头王,而是世代将门的遗忠,他正是抵抗王翦的楚将项燕之子——而一个将军,对于一支军队,带来的改变是决定性的,正如我们经常说的,一头羊带领的狮群,往往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羊群。

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在公元前的209年,他们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席卷了几乎原本属于六国的土地,到章邯在最后一道防线上挡住了周章,后来,章邯挟胜之余威东进,更只花了半年的时间,消灭了吴广,剿除了陈胜——整个中国都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而这么大的战役,发生彻底转变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国力,内政,清廉,恩威,而仅仅是因为,带兵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将军,其实,章邯带领的,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队,是由修筑骊山的刑徒临时拼凑而成的,但正是因为章邯也是在秦国席卷六国时在军队中得到了充分的历练,加上自身的努力,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秦国的将军。

而秦国的将军,马上要面对的是真正的楚国的将军了……

章邯清楚的知道,与揭竿而起的农民,或者是呼啸山林的强盗不同的是,项梁是个将军,他一路收编义军,虽然兵还是那些兵,但章邯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了。所以他选择了观察……

是的,兵还是那些兵,章邯的士兵也大部分是囚徒而已,项梁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的胜负,很可能取决与对这些士兵的训练。

校场。

这是个微风的小阴天,项梁又收编了一大部分的起义的义军,都是各地被秦军击败后逃散回来了,有周章的,有吴广的,当然,也有陈胜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胜利中高喊着冲锋,更习惯了在溃败中扭头就跑。虽然项梁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但他还是需要抽出一天时间,阴天大家容易坐得住,而微风可以让他的话传到这个大扇形最远的地方。他特地叫士兵筑起了一个土台,以便更多的人能够看清楚他的示范。

项梁站在土台中间,朗声道,“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下作战最基本的要素,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然后他指了指坐在前排的一个士兵,“你先上来一下。”

士兵迅速窜起身,拍了拍衣服,也走上了土台。

“我们俩先来打一架如何?”项梁说出的话让很多人都愕然。

“我……”士兵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形,看了看项梁,“我不敢冒犯将军。”

“那当然,你是兵我是将,我不能欺负你的,这样好了,我用一个手指,你用拳头!”项梁顿了一下,“这是命令!”

于是,两个人在校场的土台上打了起来,项梁的手指不断的点在了士兵的身上,拆开士兵的拳头;而士兵,偶尔也打到了项梁,但看的出来,这个士兵不敢用力——类似于闹剧的一个场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了那些神游的,看小虫的,数手指的,以及在地上写写划划的。

打了一会儿,项梁叫停了,然后问那个士兵,“你觉得我们俩打架,谁能赢。”

“当然是将军了!”

“那如果我只用一个手指和你打呢?”

如果没有刚才的示范,士兵很可能会拍马屁的说,当然还是将军。现在士兵低着头“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说:“不一定打得过我!”

“为什么呢?”项梁追问。

“因为一个手指没有力量,打不过拳头!”

“大声点!”

“因为一个手指没有力量,打不过拳头!”士兵憋足了劲喊了出来。

“很好!”项梁站到了土台的前面,举起了右手,“我刚才的示范,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打仗就想打架一样,你们每个人其实就是一个手指,力量有限,因此,打仗不是靠一个人,记住,军队的最小单位,是‘伍’,所谓的行伍队伍,需要大家以五人为伍,组起拳头来打击敌人!”说完他狠狠握了下拳头。

在场发出类似“哦”的一阵翁鸣声,还有不少人在不断地点头,原来的义军中有将军让他们列伍,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

“那为什么我们从大泽乡开始,什么队列也没有,不也是节节胜利么?”中间有人喊了出来,看来是随陈胜吴广斩木起义的一个。

“那是因为你们不怕死,秦军怕死!”项梁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下面也安静了起来。“秦始皇侵灭六国,把天下兵器收缴后在长安铸成两个铜人,他自以为从此天下就是他们家的了,秦国的士兵也自认为高人一等,欺负六国百姓,欺负百姓还需要什么兵法么?”

“各位都是抗击暴秦的好汉,都是被秦人逼到绝路上的,不怕死,而平时飞扬跋扈的秦军,十多年早已荒废了练习,他们欺负惯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各位不怕死的好汉,自然一个个都成了软蛋。”底下一阵轰笑。

“但是,”项梁做个手势让大家安静,“战场光凭不怕死,还是没有用的,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就象你用一个手指和别人打架一样,所以面对真正训练过的秦军,即使是有力的手指,也打不过弱小的拳头!”不少人低下了头,思绪回到了这一年多来的大开大合,大起大落中间去了……

“我们跟随周章将军也是以伍迎战的,为什么我们还是败得这么惨呢?”左边有个兵喊了起来。

“排成伍,并不等于握紧了拳头,周章在我父亲的军中只是管占卜的军官,他其实并不懂兵法。”不少人交头接耳,看来,项燕的儿子,这个名号在他们的中产生了不小的震撼。项梁挥了一下手,从土台两边跑上来十个士兵,分左右两边齐齐站好,一个跟着一个,站成了两个伍。“真正可以让手指握起拳头的,是手中的兵器!”

“执兵!”项梁一声令下,两列伍的士兵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长短不一的兵器,大扇形的两边都看得十分清楚。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看着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兵器。

“《司马穰苴法》有云:‘右兵弓矢御,殳矛守,戈戟助。’意思就是要注重兵器,兵器有不同的形状,也有不同的功用。”

项梁走向了第一个人,让他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那个兵器有两个半人那么高,就一个长杆加个尖头,“这是矛,五种兵器中最长的一种,也是下面诸位拿的最多的一种,”项梁环视了一下,“长兵器在空间足够的时候对短兵器有利,主要进攻方法是刺。但是,兵器并不是越长越好,太长了舞动不起来,而且,死角越大。一旦被近身之后将毫无作用。”

“这时,就需要短兵器的保护,”项梁走向了第二个人,示意他举起来,就刚刚比一个人高点,上端是平的,横着长出两边带刃的一段,“这是戈,主要的进攻方法是勾,当敌人靠近并压缩了战斗空间的时候,戈必须迅速挥动,勾住敌人或者是敌人的兵器,让矛有充分的空间。”项梁做了一个勾的动作。

项梁继续往下走,第三个人自觉的把兵器举了起来,有一个半人高,“这是戟,是戈和矛的结合体,它的用法就比较多样,可挥可击可刺,用戟人一定要好好练习。”

项梁走到了第四个人,“这是殳,殳和矛类似,但前端有棱,是击兵。”第四个人举了起来,有两个人左右高,“因为前面三个人已经几乎把空间压缩完了,所以用殳要看准空间,快速击打,打击敌人,打掉敌人的兵器。”

最后一个人用的是弓,“用弓弩的士兵要注意练习自己的膂力,但是,弓弩一定要注意不要误伤,这里有一点让需要大家记住,最后一个人主要不是杀敌,而是要提醒前面四个伙伴注意配合,保持队形。”

“一个强而有力的伍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就象你们用拳头去打别人,而这个拳头是否能握紧用力,就看大家平时训练和配合了,记住,伍才是军队最小的单位,不是个人,进、退都必须五人一起,这,才成为一名真正的士兵!”

在场的士兵们无不醍醐灌顶,一个小小的“伍”字居然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学问,这是被公认为最懂兵法的周章都不曾讲过的,周章的士兵也列伍,但清一色的长矛,第二个人开始就很难挥舞开,而第一个人的长矛被架住后,就被敌人的短兵一片一片的击倒。听了项梁的这番讲解,士兵们回想起以前的作战,总感觉自己就是水流中的一片树叶,进,随着大浪汹涌前进,退,随着潮水迅速回落,毫无章法可言,现在,他们想象着自己将来的战斗,感觉自己可以成为那水中坚硬的磐石,来抵抗对手一个又一个的大浪。

“下面由各将军带领各营士兵做训练!”项梁看着士兵们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他们希望得到这种正规的训练,“凡五兵五当,长以卫短,短以救长,迭战则久,皆战则强!”他最后总结,他想把这司马法中的这句名言解释一下来鼓舞士气,但他发现,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士兵中有人喊了一句:“楚军必胜!”

“楚军必胜!”声淘如浪般排开,传出校场,激荡在空旷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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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古人的许多智慧有些远远不是今人所及的,本人当然也是孤陋寡闻的,查了些史料并加了点自己的推测,才勉强解释了古代军队最最基本的单位:伍!然而,看看现代人自以为是的重现古代战争,就是拿着单一的兵器在天空中碰碰,这样的军队回到古代简直不堪一击;联想起现在某些个yy小说,大都是回到古代后“运用自己的知识”改变战争,呵呵,他们连古代战争是怎样的都不了解,还能指望他们改变?不知道九泉下的先祖们看到某些现代人描绘的古代战争,是不是会笑得活过来……本作不求绚丽,但求真实,不求绝伦,但求无过,因此,还请真正了解的高人来指正本作,这点,对全书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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