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扎下去怎么办？
就算是看清楚了一切，吕小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应对冯大可不知怎么弄来的大鸟。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也无法取巧。
“我们又回到同一水平线了。”吕小贤勉强躲过了大鸟的继续扑击，仓促中对着冯大可喊道。
光头一晃，冯大可就明白了吕小贤想放啥屁。
这么多年的交道可不是白打的。
“吕大少可别抬举我，你看我这都成当啷着一条胳膊的残废了，哪能跟活蹦乱跳的您比？”话到中途，冯大可装出副孱弱模样干咳了几声后继续道，“也多亏了我这傻鸟儿够劲儿，要不还真是打不过您呢！”
先示弱、后装坦然，冯大可那货就是不按着吕小贤所思所想说出什么‘公平决战’的话来；这可出乎了吕小贤的预料。
他以前不是这样儿啊。。。虽然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但在吕小贤的印象中，冯大可一直都是个从来不会占人便宜的磊落汉子，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占着便宜下死手的事儿出来。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哈哈一笑、唤回大鸟，然后当啷着半拉儿残臂跟自己做不死不休的决战！
一直自认为很摸冯大可脾性的吕小贤觉得自己失算了，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哈哈一傻笑的冯大可早就在他的拳下赴了黄泉、如今站在他对面的只是个社会主义新青年。虽然还不屑于去做格外流行的类似于、专踩扒悬崖的手、专扔落井的石头的这种事儿，但想要让冯大可放下自身依仗去玩儿什么‘公平决战’的把戏，比杀了他还难。
冯大可自认自己虽然‘憨厚’、但还不是傻子。
“你大爷的！”
不是傻子的冯大可对着大鸟吼了起来，被吼到的大鸟如被打了激素，非但进了狂嚣状态、扑击速度也是明显加快，对着吕小贤兴奋而去。
吕小贤心里发苦却说不出
狂嚣的大鸟压根儿就没给他诉苦的时间。
不大会儿功夫，施展了辗、转、腾、挪各项功夫之后的吕小贤就狼狈到家了。
一身短打扮被在翻滚中沾满了尘土、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失了束缚披散开来、其间还夹了无数根儿不知哪儿来的残枝败叶，这还不算，最主要的是。。大鸟锋利但却虚幻的尖喙不知怎么着。。把吕小贤的衣服给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破烂儿般。
即使破烂儿了，衣仍旧能遮住大部分体，但衣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伤迹，却是清晰的展现给了在场的观众们。
观众们鸦雀无声；但很自然的，他们仍旧自发的分成了两派，支持冯大可的、满面红光、群情激奋而荡漾，支持吕小贤的、一片晦气、垂头丧气且沮丧。
不管怎么说，谁也没想到剧情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整拐弯儿，被指责、谩骂、嘲笑的，由冯大可而变成了吕小贤。
但没办法，这就是生活，平淡中总会孕育出一星半点儿的奇迹，虽然它来临的时机难以捉摸。
吕小贤身上的气息在大鸟的扑击中逐渐虚弱，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只能抱着头、撅着腚赖在那里装死充愣，再也无力做出任何的反应。
冯大可嗤然而笑。
晃荡着那条断了的胳膊、也晃荡着发光但不发热的光头，他理所当然般踱到了吕小贤身边。
用一句‘你大爷的’制止了早已没了兴趣的大鸟的、机械啄击臀部的动作，冯大可笑意盎然的盯住了吕小贤始终高高撅着的某个部位。
大鸟确实有些败趣，百无聊赖的挪着愈发暗红的身子、走了。
“我们终于回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上了！”冯大可吐出了句在别人听来绝对无赖的话语之后，抬脚对着吕小贤仿佛刻意为他准备好的部位踹了上去，“老子。。现在就给你要的公平！”
冯大可胳膊折了腿可没事儿，他这一脚上含的可是他完完全全的力气，所以吕小贤在他这一脚下麻利儿的飞了出去，并且在途中转了几个圈后才狼狈落了地。
吕小贤是仰天而摔倒的，撅了好久的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脸面。
在苏红看来，此时的吕小贤再也没了那份令人厌烦的孟浪。
在一干手下看来，此时的吕小贤再也没了那份令人畏惧的阴狠。
在下了他注的赌客看来，此时的吕小贤再也没了那份令人信服的附加值。
在被苏红盯住了的秦相芶看来，此时的吕小贤就是个被抽去了骨头的癞皮狗，就该扔进下水沟里泡死、泡臭，让他重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但是谁看也没用，一切得冯大可说了算。
在此时的他看来，吕小贤就是个死人！
此时、此地，此国度、此世界，一切律法只为弱者而定；对于强者来说，杀人无罪！
面对着吕小贤的冯大可在此时、此地，就是强者，作为强者的他，绝不会留给自己任何后患；所以，吕小贤就是个死人。
吕小贤无喜无悲，呆呆的看着极远处的天空。
他确实死了。
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那点儿力气被大鸟啄没了、死了，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那点儿尊严也被冯大可一脚给踹没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吕小贤在失去了那点儿力气跟尊严之后，早就已经变成了个死人。
“算了吧，别再平白污了自己手了。”就在冯大可准备上前的时候，一直都在看戏的谢雄飞却把他阻了下来。
冯大可诧异回头；他看到了谢雄飞眼中的厌恶与疲倦，其间还夹杂着些许的悲悯。
再次嗤然而笑，冯大可挺了挺肩膀，把断了的手臂那侧抬到了谢雄飞眼前，“成，听你的；不过你得把我胳膊接上，算是个交换条件。”
“少来了！人家可是为了你好。”谢雄飞手掌用力，冯大可立即呲牙咧嘴。
谢雄飞不是医者，也没什么父母之心，他无非就是靠着往日里进去死人堆积累下的那点经验、无轻无重的把冯大可断成了不知几截的骨头给续借了起来。
断裂的骨头搅着包着的筋肉，能不疼吗？冯大可只是呲了个牙、咧个了嘴，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但不管怎么收，谢雄飞算是满足了冯大可的交换要求，相当于死了的吕小贤也终在冯大可因疼痛而流淌的冷汗中保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他没有因生而喜悦。
吕小贤仰天躺着，目光呆傻。
摇头叹息者有之、呢喃咒骂者有之、悲悯同情者亦有之。。。万人万模样儿，但每一个人都只是带着精彩表情、精彩的跨过了仰躺着的吕小贤。
戏终了、人欲散。
散去的人们，终懒得弯腰、可怜扶他一把。
“恭喜冯爷，以后可就再没了吕小贤这号人与你为难了。”在苏红的盯视下，秦相芶知机识相上前，把冯大可所得送了上来，“我觉得还是银子看着舒服；如果你闲累赘的话，可以换成金叶子。”
二百七十六两八钱的纯银。
冯大可看着面前鼓鼓囊囊的布袋，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往日，银钱都是郝灵苏管着，虽然来得慢去的快但那也真叫银子，比起这一大布袋来可要让人亲切的多了。
“真不少。”苏红冷着脸跟了上来，“我捎带着也赚了不少，你还真是个小财神。”
小财神？
真亲切的称呼。。。冯大可呵呵一乐，看着苏红的脸，张了半天嘴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苏红继续冷着脸。
冯大可连连摆手，“小姐客气、小姐客气了！”
苏红真气了。
本来就冷的脸又下降了好几度，声音也低了几许，“我是不是该因为感谢，请你吃顿饭？”
谢雄飞有些看不下去了。
冯大可脸色一正，本来想抱个拳却发现一条胳膊抬不起来，只能干楞楞的凛然道，“那姑娘可就真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站在他身边的谢雄飞一个趔趄，差点儿闪了腰。
二货！
纯粹的二货！
谢雄飞抬脚、瞄准、发力，毫无防备的冯大可噗通一声啃了满嘴土。
冯大可最终还是接受了苏红的邀请。
但是得他付钱。
冯大可决定还是带着两人去仙来阁；最主要的，冯大可想要去看看掌柜的那看人低的眼是怎么掉下来的。
如同即将出征的勇士，冯大可顶着明亮的大头、耷拉着条胳膊、扛着半袋子散碎银两，雄赳赳、气昂昂当先开路，大跨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