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十一点,还来得及。英臣拉着炉具,急火火地赶奔大刚的单位。挂着“抗灾专用”红布的卡车队,迎面驶过。
太阳透过车窗,照得英臣身上暖洋洋的。英臣想这么好的天气,不可能一下就变得很差吧,玛雅,真的希望它不要发生。
就在英臣按部就班他的计划时,危险也在一步步逼近。
等红灯的时候,一个戴红帽红手套的小女孩,蹦跳着从车前走过。英臣眼前的画面突然定格了,快速行进的车流和人群就那样定在那里。白皑皑的大雪,一层又一层地铺了上去,人和车还有楼房都被埋在了雪下,瞬间,就只剩下满眼的白色,象一面用雪建造的墙壁。英臣想要逃离,可他动不了,他想喊,可他发不出声音,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雪墙的中间向他压了过来,突然,一只带着鲜红手套的手冲出雪墙,挣扎着在空中抓向英臣的方向,英臣可以肯定,就是刚刚走过去那个小女孩的手。虽然她的脸被雪墙挡住,但英臣分明看见了那穿过雪墙的眼神。眼睛越睁越大,目光寒冷而诡异。
一阵汽车喇叭声惊醒了英臣,车外依然阳光明媚。已经变绿灯了,英臣赶紧起车。脑海中刚才那可怕的一幕,仍挥之不去。那挥动着的鲜红的手,那穿过雪墙的眼神,那是一个梦呢?还是一个神的启示呢?英臣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英臣的车一进停车场,他就看见大刚站在楼门边向这边张望。英臣下了车,大刚也跑了过来。
英臣故意皱着眉头打量着大刚说:“不用出差了?改当门卫了?”
大刚满脸堆笑:“英臣哥一路辛苦,我这是专门来迎接你的。”
“好冷,好冷。”英臣假装打着冷战。
大刚岔开话题,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说:“看见没,中国科考。”
英臣笑着说:“行了,行了,别显摆了,我都看见了,衣服不错。不过大科学家亲自迎接我,不寻常啊。咱都是老中医,你就别跟我整那个偏方了,说吧,啥意思。”
大刚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让你看出来了,我,我,我就说大哥你阅人无数......”
“啥!骂我。”
大刚忙摆手道:“不是,我是说啥事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咋的,我又成和尚了。行了,说重点吧。”英臣笑着说。
“我也是刚刚领衣服时,听所长说的,所长已经把一批器材发往双鸭山,其中就包括取暖设备,本来打算电话通知你一声,可又一想,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是见面说的好,再说我也想跟你聊聊。让您老人家白费心了,等我回来请你下个大馆子。”
英臣斜眼看着大刚:“大馆子?”
“大馆子,必须的。”大刚一脸诚恳。
“这还差不多。你们所长咋能准备得这么快呢。”
大刚自豪地说:“我们搞地质的,常年野外作业,啥样天气都可能遇上,这些都是常备的。看完这衣服厚实着呢。”
英臣点点头,拍着大刚的新衣服说:“好,不赖,这回冻不着你了。这批炉子也差不多完工了,下午先给你和秋生家安上,也好让你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放心。”
“有你在,我们没啥好担心。只是这事还没想好告不告诉小璐。”
英臣拿出烟点上,狠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口气所:“这个决心我下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怎样对可欣说,总觉得有我一个人着急上火的就够了。刚才借着开会的机会说了个大概。所以我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吧。要瞒也瞒不了几天。”
大刚拿出钥匙递给英臣:“还是不说了,免得她为我担心。”
“男人该挺着就不能趴下。”英臣望着远处的天空若有所思。
“你自己一个人死扛这么多年,累吗?”
英臣摇摇头笑着说:“只要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值得。”
大刚和英臣并肩站着,也抬头望向天空说:“这回咱兄弟俩一起扛着,双鸭山在长春的东北边,要冷也是那里先冷,我就是长春的前哨,有个风吹草动的我会及时通知你,对了,该给秋生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来之前,我已经和秋生通过电话。广州那边一连几天的暴雨,飞机火车全停了,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暂时不动的好。先在那边住下,等天气完全好转了再飞回来。南方城市抗寒能力让人担心,我已经叮嘱他一旦住下,马上准备抗寒用品,尤其是暖气炉,高低得整一个。”
“秋生在广州的朋友多,应该不难办到。他做什么都有模有样,就是怕他没把危险当回事。”大刚还是有些不放心。
英臣点头:“对,我也怕他这样,回头有时间咱俩在多提醒提醒他。”
大刚掏出一个指南针递给英臣:“这个指南针是上大学时买的,虽然年代久远了点,保存的还很新,很好用,你拿去也好及时了解地磁的变化。”
英臣拿着指南针看了看,指南针的外壳上刻着三个字“天地合”。内置的照明灯,黑暗的环境下也可使用。还配了一个很别致的手编链。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你的初恋送给你的。”英臣一脸坏笑。“哈哈哈,老实人,如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不老实的想法呀?”
“去,我哪有。只是觉得很好个东西,扔了怪可惜的,放家里又不合适,所以才一直放在办公室。咳,人呢,只有面临生死的选择时,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们家小璐。”大刚的心情像他说的话一样沉重。
英臣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夸张地说:“唉呀妈呀,我才发现,大刚哥哥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呢。哎呀,还生死选择,真能扯,哪有那么严重。要真是到了选择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孩子可都指着你那,咱一个大老爷们,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大刚赶紧抬头挺胸,一边左右探头一边说:“谁呀,谁呀,谁要乱了,回头我狠狠剋他一顿,太不爷们了。”
英臣摸着大刚的脑袋笑着说:“你就装吧。”
大刚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问英臣:“你的玛雅人能确定二十一日准会发生吗。”
英臣没有直接回答他,略一思索问大刚:“你还记得《大预言》里关于SC地震哪一篇吗?”
大刚点点头:“记得,印象很深,日期上差了几天,一个是五月十二,一个是五月二十。”
“对,就是哪一篇。我觉得吧,这个古人和我们现代人,在日期的书写计算上有些不同。所以我们现在看古人的东西,时间上难以精确。但是,如果我们在每一年的五月,都对地震加以特别的预防,相信一定能减少很多损失。其实你可以不相信它,但是你不能不预防它,你可以心理上藐视它,但战术上你一定要要重视它。所以玛雅的那个日期没人能肯定。既然发生寒灾的可能性增加了,预防总没有错,我们仅仅是上调了自己的预防的级别,没有必要把自己搞的过于紧张。”
“对啊,只是加强预防。”大刚的脸上终于又从新看到阳光。
英臣一边上车一边说:“行了,心意我收下了,指南针算我暂时帮你保管,祝你一路顺风。记住欠我一顿饭一定要回来还。必须的。”
“必须的!”大刚在车后挥着手。
英臣迷信--临别赠礼,恐怕就难再相见了。所以他坚决不要大刚的礼物。他希望他能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