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弄玉快出院门,却被回过神的刘义叫仆役又给圈起来,堵在院口。
刘义又从后面踱着方步,拖着腿插进圈里。脸上的绯红怒色在这一小段距离里已经褪去,只是还铁着脸,胡子一颤一颤地抖的开心。
“别以为你这样随便说说我们就会放你走,谁知道你今天来是什么目的。不管怎样,一个女孩在外面跑来跑去总是不安全的,你还是先在留下,说清楚了我们派人送你回去。”说完,用眼神示意两个壮丁抓住弄玉。
弄玉脸上满是无奈和怒气,自己都说了自己只是因为被隔壁的气到,爬上屋顶后发现这个开满花的花园和紫藤萝搭建的秋千,觉得好玩就跃了下来,为什么他们就不信呢。人为什么就不喜欢简单,非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扒拉成没头的线团,绕来绕去把自己也裹缠进去。
弄玉虽然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不经人同意就进了人家的院子,但是看到挪到自己身后的两个庞然大物,不淡定的蓄着内力,张开手掌,做出防御的架势。
那边自然也看出她的抵抗之意,所有的人开始围过来,圈子变得越来越小,紧张的气氛在游走。
正当两边都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一声戏谑打趣的声音飘了进来:“哟,这是在干嘛?搞防卫演练吗?”
听到这个声音后,所有的人都垂下头,毕恭毕敬的模样,随后让出一个缺口,让那个声音的主人走进来。然后,在弄玉还没弄明白发生了嘛个事,就看到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过来,腰上的玉佩琼琚随着他慢慢的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弄玉定定的看着他,只见他浓眉斜飞入鬓,眉心处一点红痣艳地似血欲滴,使他看起来有些慵媚蛊惑,星目似睁似眯,犹如午后蹲在光圈里眯眼的猫,鼻似平地上拔地而起的刀削高山,嘴唇单薄,似点胭脂。他的身材精瘦却又矫健有力,看起来应该是个练武的人,但是……弄玉眉心紧皱,想不通的是他的脚步错乱,呼吸气重,呼气浊。
她目光毫无顾忌、大大咧咧的胶着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感觉到了,循着目光向她看来,在看清她以后,抿唇一笑,脸颊处的笑窝饮醉了夕阳。这一笑,使得他原先的慵懒魅惑的脸变的阳光生动,更是让弄玉愣住神。她想不通,这么媚态的脸总会有如此憨态可掬、阳光灿烂的笑。
正当她呆在那里,神游太虚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细细地打量她,然后啧啧嘴,摇头晃脑,眼里都是鄙夷之色。弄玉被他的动作和脸色弄得十分不欢,正努力克制自己去用拳头招呼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弄玉毫不犹豫送他一个黑米窝窝。
他说道:“谁把这染着绿色的瘦猴牵到院里来的,还不给人家耍猴人送去,咱家一穷二白,连人都养不活了,还看什么耍猴啊。要是憋闷了,爷给你们耍吧,你们把赏钱给我吧,别便宜了外人啊。”
说完还半蹲下身子,整张脸皱到一起,嘴唇向前伸张,搔头挠耳,跳上跳下,跺脚搓手,像个丑角一样。
所有的家丁在看到他们家少主子如此不注重形象,都无语凝咽,嘴角标准的快速抽动,然后迅速仰头看天,或低头数蚂蚁,一副我不认识他,真心不认识他的表情。
弄玉抚着额,默默地看着他摆弄,然后在他摆完一系列动作后,立在那里朝她挤眉弄眼时,终于忍无可忍,一记“弄式黑米窝窝”就招呼过去。
只听“喔”的一声狼嚎,他捂着眼睛上跳下蹦,然后瘫坐在地上,鼓着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对她粗鲁的控诉,另只眼里泪水似珠,泉泉不息,映着他绝色的脸更加楚楚动人。
弄玉看他这样内心也小小的愧疚和自责下,但仅仅是微乎其微的小小,“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她看着自己的拳头疑惑不解,刚刚自己明明只是用弹屎壳郎的力度啊!莫非他是水做的不成!
弄玉这样想不代表所有的人都这觉得,家仆们虽然觉得自己的怪主子丢脸,很多时候都不愿认识他,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容忍别人欺负,自家人关起门闹架,掐脖子掐腰的都可以却不能让外人说半句不中意的话,这种情节叫“家里人”。所以所有的仆役又一个再,再而三的维圈过来,面色铁青,血管暴涨,关键泛白,弄玉见到这样,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脱身,只能节节后退,被逼近墙角。
眼里泛泪的他看到这幕愣在那里,褐色的瞳孔一抹不乐滑过,然后一眨,又变成清澈一片,只是把手拢进袖中。
夕阳早就逃的似的离开,剩下黑夜孤独的降临像黑色的墨水一点一滴的落下。弄玉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人们总说夜幕降临是不准确的,恐怕应该说夜幕上升了,因为黑暗来自地面。
情势越来越紧张,弄玉摸到腰间的龙鞭,准备背水一战。
而就在她在寻找突破口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响起,只不过这次声音温润似玉,带着几丝暖意,而且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当弄玉看到他的时候,她知道她认识他。
他说:“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