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果上来看,董卓的确没有令罗武失望。
董卓的营帐宽大而粗矿,典型的西部将军的住所,麾下将士虽然多收有些散漫,与后世电影上或者阅兵式上所见到的很有些不同,当然后世的军队,在电视电影镜头的后面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罗武倒也并不清楚,毕竟他不是军人,也从未进过军营。
但这种散漫,多少有些眉头轻皱,无论电视电影里的军队是个什么样的,但那里面所展现出来的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还是颇得罗武的认可。
不过,就算是这样,董卓的军队比诸与这三年来,罗武在这西北之地上所见到的也算好的多了,尤其是他属下军阵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独属于西北军人的彪悍,以及常年厮杀与边镇之地,与羌人与胡族的血与火的厮杀中才特有的那种杀气,一路行来竟是隐隐间激发了他胸中的血气,要不是气性沉稳颇有按捺,险些就有拔刀出鞘挥刀浴血的冲动了。
不得不为自己的选择暗赞一声,虽然这中选择也只是当前形势下不得不然的无奈而已,但能够与这样的军中汉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闲时一起骂娘战时一块浴血,总比惶惶然不知所以要好得多,至少心里边畅快!
几近的董卓的营帐,四周巡视的军汉们那浓烈的杀气,更要远甚于路途之上所见的那些,听说董卓麾下最为悍勇的当属飞熊军,飞熊军在这几年的冲阵之中也算见过不少次了,这里的亲卫门竟然有着不属于那些人的杀气,想来,这些亲兵们,要么本就是来自于飞熊军军中精锐,要么就是长期厮杀在第一线了。
第一线,若是他们会长期厮杀在第一线的话,那么作为一军主将的董卓又将何去何从呢,作为亲军所必要守卫的主公,想来……
还没有进得营帐,罗武的心里海已经开始了对那董卓形象的描莯了。
营帐周边巡视的董卓亲兵营营众,应该是早已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了,所以,他们一个个的不论是巡视还是值守,都好像是双眼戴了扫描仪一般毫不掩饰的的对着罗武一遍遍的扫视着,这一位年轻的小子,很快就要变成他们中间的一员了,也不知陪也不配?
短短的几步路程,短短的步履交错,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对罗武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看个头彻,说到底,这些东西考的还是个时间,画龙画骨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几十年下来朝夕相处,也不一定就有人敢说真的就能将你身边之人瞧得明白了。
但就这么短暂的眼神交锋中,至少让他们这些骄傲的亲兵们放下了几分心思,那衣履破旧的少年人,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走过,对他们恍若未见,步履从容地就好像午后徜徉于自家庭院里晒着太阳消化食的富家大老爷,安稳泰然,但只有久经沙场如他们,才真正能够看得明白,就在罗武那看似从容的步履神态下,蕴藏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狠戾,怕是一缕微风拂过,但有危险风闻,便可轻易见证那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的反击吧。
不只是因为罗武行走中的形态中,那随时可以变动方位的灵动步伐,也不只是因为其双手摆动间宗师手不离肘肘不离肋,随时随地都处于一种瞬间激发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看起来并不秀美也并不凶恶的眼眶里,蕴藏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那,平静、默然、没有多少韵动的神采,仿佛在他的眼神里,身前身后所有晃动的影子,都不过时一个个的随手可以抹杀的数字吧,到底是一呢,还是二呢?这或许更多取决于他双手挥动的次数吧。
如果你足够敏锐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得到,在哪一双平静淡漠的毫无色彩的眼底深处,压抑着一股无边无际的、犹如并冰霜暂时封存着的、浓烈的几乎化不开的、那几乎都是由血液与岩浆混搅而成的癫狂杀意。
敏锐的人还是有的,就比如此时在他身前一路领他过来的董越,几次注视之下他就发现了这种不只是杀人过后就一定会有的癫狂的特意杀机,隐隐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肩的肌肉开始压缩,逐渐蔓延到后背、两肋,进而腰部,直至双腿双脚,行进之间逐渐的失去了自然,呼吸也开始慢慢的变得急促了,仿佛只需要一个眨眼的功夫,或许还来不及眨眼的功夫,身后的那人,就会让自己彻底的变成一具死尸,甚至连灵魂都无法逃掉。
这让他开始有些战栗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种被别人称之为恐惧的东西,因为从小就学会拿一把谢牛刀接连桐过两个羌人大汉的他,从未感受到过这种感觉,那种热乎乎的鲜血喷满整个头脸的感觉,有时候甚至让他感觉到陶醉。
但今天的境遇,竟然让他整个的很不舒服,他想要**杀人,杀了那个跟在他背后的比他年龄还小上那么一点儿的家伙,但是将军只是让他将这个小子带进军帐,并没有吩咐他可以破除掉这种威胁,只能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远远看去罗武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而实际上却是多多少少的正在逐渐的散发着那股嗜血的癫狂,他的唇角微微一弯,又瞬即隐去。
这个前来接他的家伙的心思他又怎能不了解,原本嚣张不可一世,不是样子上或者其实上的嚣张,而是眼神里总是透出的武勇很烈天老大他老二的那种嚣张,是那种随便看向谁都能让人明确的看到不屑之意的那种嚣张。
想来这家伙对于被派来接自己这种小人物而感觉到有些大材小用的侮辱吧,在他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刻意的将这种绝对属于不屑的嚣张,表现的更加张扬,就在那短短的一瞬眼神交触之后,等不得他暴怒,便瞬即隐去。
而后又在他的身后逐渐的加深、加深,这是一种很浅显的心理学使用,只不过这个生活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家伙不知道罢了,如果当时罗武想要在那第一次的眼神交接里击败这厮的话,绝对会让他恼羞成怒的,而此时此地他是官而罗武是民,恼羞成怒的家伙很有可能在其心神崩溃之前将他罗武击杀当场。
即便是一个人打不过罗武,那又怎样,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成千上万的军兵在这儿,或许都用不着出手,但只是几轮弓箭射过来,他就像个刺猬一样再次轮回了吧。
即便不杀他,这么多人,把他打一顿或者威胁一顿,或许他罗武的气势,就再也难以在这个骄傲的小子眼前展现了吧。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小子暴怒之前,罗武隐去了所有的神采,甚至就连淡漠都隐去,只余下平静。
而在他前头引路的时候,依照着此人的骄傲的本质,想来也是不会很是掉分的回过头来在于它对视一边或者发声斥责的吧,就是这样,董越一步一步的落入了他不是很精心,只是临时起意的一点小心思,甚至也可以说成是恶趣味的陷阱里。
见到董越越来越僵直的步履,听到董越那越来越发粗重的呼吸,罗武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初见成效,在未来的时间里,若是再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动作出来,董越的心里必然会存下恐惧的影子。
当然,让别人恐惧并不是他的初衷,而是,像这样一个能够将骄傲浓缩到眼睛里,却并不可以张扬的人,在董卓的亲兵营里必然有着他独属的地位,不论官职资历怎样,私底下的影响力一定会有的,因为,在越是精锐越是悍勇的军中汉子里,敢于保持它的骄傲的,一定就有这能够让别人或者臣服或者尊重的本事,最起码也得是有着让别人怕他不敢惹他的本事。
亲兵营,罗武肯定是要入了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那亲兵营里停留多久,也许呆的厌了也很有可能拍拍屁股从容而走,既然定下了沙场征战的路数,以他的武力与悍勇,天下间诸侯遍地,到哪里也总会有他挥刀的地方。
但,这里必定要走一遭,无论时间长短,他总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有了这么一个有这相当影响力的家伙恐惧他,最起码也给了他一个从容纵横的空间,他可不想时时刻刻的跟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的家伙干架才能够让他继续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