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别找了”
林间小道,头发花白的老者背着浅黄色的丝绸包袱,走在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后。
“荣伯,我一定要找到”少年眼神坚定。他中等身材,眉目清秀,身上的衣服是上好料子,但衣袖被竹枝划破几道口子,裤管被卷起,连兽皮靴子都沾满了黄绿的泥土碎草。
少年名叫许卓。
许卓本是龙棉镇当地富商之子,自小生活无忧,但一次巨变,许家万贯家财顷刻化为乌有,父亲被商场仇敌诬陷,死于官府地牢内,母亲悲痛欲绝也不幸撒手人寰,就连未出嫁的小姑子也被仇敌凌辱,跳井而亡。
一夜之间,富家子弟许卓变成了孤儿仔。而陪伴许卓逃出生天的,唯有服侍许家数十年的老管家荣伯。
“少爷,不要找了”荣伯跟在许卓身后,不断劝说:“老爷被捕前叮嘱过,叫你千万别冲动,夫人也不准你报仇,让你隐姓埋名,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少爷,你听荣伯说,许家只剩下你一人了,你还要为许家延续香火啊”
“少爷,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我带着夫人留下的三块金条,只要日后找个安静的小村庄,就算荣华富贵够不上,但也衣食无忧了”
荣伯紧跟在许卓身后,不断劝说,希望说服许卓。
许卓长叹一声,“荣伯,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我绝对不会放弃。”
“但……他们有灵仙撑腰!”荣伯面色难看。
许家仇敌也是一个富商,但略逊一筹,只是仇敌家中偶然出了一个灵仙,再勾结官府,顷刻就让许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因为那灵仙,许卓父母以及所有其他死去的亲人家眷,都不准许卓报仇。
“荣伯,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冲动,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就算灵仙再厉害,我也要他陪葬!”许卓面露煞气,慢慢才平复下来,道:“我们太雍大陆有百门千派,更有太上十八宗,修仙门派如天上繁星,多不胜数,既然他们能出一灵仙,为何我就不能找到修仙门派,成就灵仙”
“但太雍之大,广阔无边,就算修仙门派再多,也难以觅得踪迹啊”荣伯面色苦涩,道:“更何况修仙之道无比艰险,传闻幸存者百中无一!少爷,如果老爷在天有灵,一定不同意你去找寻灵仙府洞,还是让荣伯我照顾你,安安稳稳过凡人的日子算了”
“不,荣伯”许卓断然拒绝,道:“不成灵仙,我誓不罢休,不报灭门之恨,我百死难辞其咎!”
“哎”荣伯长叹一声,道:“前边就是西山镇,据说那里能找到灵仙门派,如果传闻非虚,那我……我就不阻拦你,但若是谣言,少爷你能不能答应我放弃修仙”
说着,荣伯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荣伯!”许卓大惊,转身去拉荣伯,荣伯却死死不肯起来。
许卓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荣伯下跪,平时就连父亲对荣伯也是客客气气的,能让荣伯跪下,恐怕唯有早已过世的爷爷了。
“荣伯,快起来”许卓急了。
“少爷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荣伯虽年老,但脾气来了,也是倔强,见许卓还不答应,荣伯咬牙,竟然额头碰地,深深地伏下,说道:“求少爷你了,我绝不能眼白白看着你走上修仙的死路,不然老爷还有太老爷……”
说着,荣伯声泪俱下,竟哽咽无语……
许卓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荣伯会如此,沉默良久,许卓才叹道:“好吧,我答应你,只要前面的西山镇没有灵仙的消息,我就……我就放弃”
数月来,许卓和荣伯远离家乡,一路找寻灵仙洞府门派,期间不下十次觅得消息,但可惜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从来没寻找到真正的灵仙,而就在数天前,许卓再一次听闻到消息,说前方的西山镇乃凌天剑宗数百年来固定的收徒地点,在那里,就有机会进入太上十八宗之一的凌天剑宗!
只是西山镇的传闻,许卓也无法判定真假虚实。
“一定要找到凌天剑宗,否则叫我如何背弃对荣伯的诺言”许卓心中苦涩,纵然他万般不愿,但在年老的荣伯面前,也不得不许下违心的诺言。
“走吧,少爷”荣伯见骗得许卓答应,展演欢笑,拉着许卓就往前方走去。
西山镇已经不远,穿越林间小道,跨过小溪浮木,很快就看见稀疏的村落木屋。
“到了!”许卓兴奋,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荣伯也呵呵一笑,跟着走快了两步。过去打听到的十多个灵仙消息都是假的,许卓空欢喜了无数次,所以荣伯深信,这次也绝不例外。
“这位大叔”许卓跑到一扛着锄头的村汉跟前,问道:“请问这里是西山镇吗?”
“西山镇在那边,我们这里是附近的村落”
“太好了”许卓激动,试探问道,“不知大叔你可否听闻过灵仙的传说”
“灵仙?”村汉看着许卓,反问道。
许卓心中扑通扑通跳,点头等待村汉的答复。
“我当然听说过灵仙?”村汉哈哈一笑,道:“我们西山镇就是凌天剑宗其中一个固定的收徒地点,嗯,我记得隔壁小陈的爷爷说过,很久很久以前,西山镇曾经出过一个厉害万分的灵仙,据说就是凌天剑宗的”
嗡!
许卓心中狂喜,而荣伯则吃惊地瞪大了眼。
“竟是真的,终于找到了”许卓欣喜若狂,追问道:“大叔,你知道凌天剑宗什么时候会来收徒吗?”
村汉放下锄头,冲着许卓哈哈一笑,道:“你运气好啊,凌天剑宗每隔十年才来西山镇一次,记得上次选拔收徒的时候,我还没成亲呢,而现在儿子都五岁了”
“十年?”许卓一愣。
荣伯欣然,追问道:“那上一次选拨收徒是几年前?”荣伯希望越晚越好,这样就有好几年的时间劝说许卓放弃修仙。
“老人家您不用急”村汉一笑,说道:“十年时间真的不短了,如果来的不巧,就没必要白等十年,但……哈哈,看来你们有仙缘啊,竟然刚好碰上了”
“刚好?碰上?”许卓隐隐有些猜测,越加激动。
“看你急的”村汉取笑说道:“你们刚好碰上了,现在凌天剑宗的灵仙就在西山镇那边”
许卓瞪大眼,心中狂喜,虽然早已猜到,但经村汉证实,许卓还是忍不住激动,毕竟找了数月,爬山涉水,最后以为绝了希望,却偏偏找到了。
“难道少爷真的有仙缘”荣伯心中不情愿,但见命运如此巧合,荣伯也不由多了些心思。
“荣伯,这回你不会阻拦我了吧”许卓回头看着荣伯,问道。
“罢了罢了”荣伯无奈叹息,说道:“只要你通过选拔,我就不阻拦,但你要记住,你是许家唯一的香火,报……其他事情不重要,紧要的是你的安全,知道吗?”
村汉在场,荣伯不便提报仇的事,但言下之意,许卓也明白。“荣伯,我会的”许卓答应下来。
“小兄弟,老人家”村汉见许卓荣伯神色不对,收敛了笑容,问道:“两位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没有,多谢关心”荣伯呵呵一笑带过。
村汉不便多言,想了想却道:“好几日前灵仙就抵达西山镇,不知还会逗留多少时日,两位还是尽快赶去吧”
“什么?凌天剑宗选拔收徒历时多久?”
村汉尴尬一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十年前,我记得大概十天左右”
“十天?”许卓急道:“现在还剩几天?”
村汉皱眉想了想,尴尬一笑,道:“记不清楚了,我没事也不关心这茬,不过……大概来了也有八、九、十天吧”村汉见许卓很可能错过时日,又道:“沿着村镇大道走,不休息的话,晚上就能到,但是,呃……你们走小道吧,就在那边,看见吗,走小道不到傍晚就能赶到,那样就能赶上今天的选拔收徒”村汉抬手指向右边一条小径。
“我们人生地不熟,这条小径该怎样走?”荣伯试探问道。许卓更是急了,说道:“大叔你能带我们过去吗?多少钱不是问题”
村汉摆摆手,道:“与人为善,怎要你的钱。放心,路好走,他们砍柴到镇上卖,走的都是这条路,不会走偏的,只是小径崎岖,我怕老人家走不过去”
“好,谢大叔你”许卓抱拳感激道谢,却又转头,对荣伯说道:“荣伯,你留在这吧”
“不”荣伯当然摇头。许卓叹气抓住荣伯的手,道:“荣伯,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答应你,如果赶不上,我就回来陪你,如果赶上了,我一年后也一定回来”
“但少爷……”
“当我求你了荣伯,难道你真要我窝囊地生活下去?”许卓想起父母亲人,眼眶不觉间湿润了。荣伯叹了口气,道:“少爷,找不到就回来,记住,平凡生活下去并不是窝囊,我荣伯在这里等你回来”
许卓重重地点头,然后转身跑上小径,一路许卓不敢回头,怕看见荣伯的眼泪动摇了决心。
“就是这条路!”
小径很窄,其实就是人走多了,自然践踏而成的小路,许卓走在上面,却也不怕走偏了,只管一路下去,就能抵达西山镇。
此时已是午后,据村汉所说,柴夫背柴而行,大概也就两个时辰路程,而许卓轻身出发,小跑着应该更快,就算今天是最后一天,也能在今日结束收徒之前到达。
“难道我真有仙缘”许卓为之兴奋。
“咦?”
突然间,前方传来了人声,似乎不止一人。
“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不多时,前方出现两个柴夫打扮的男人,都背着大捆干柴。
许卓看了他们一眼,心中隐约觉得不对,问道:“这里不是去西山镇的近路吗?请问你们怎么背着柴回来了”
“哦,原来你也去西山镇啊。看你面生,是外地人吧,怎么也知道这条路”一个柴夫随意说着,另一个搭上话,道:“小兄弟你肯定向村里的人打探过路吧,哈哈”
“嗯,是村口的一个大叔指的路”许卓不想和他们寒暄,接着问道:“两位怎么背着干柴就回来了”
“是这样的,昨天大雨,冲下的泥石封了路,我们看了看,如果绕过去太颠簸了,不如走村镇大道”
“对啊,好生生一条近路就没了,以后进镇上,麻烦多了”
两个柴夫都摇头。而他们的话,却让许卓大叫不好。“两位,难道就没有其他近路了吗?我有急事,要尽快赶到西山镇”
柴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没有其他路了,不然我们也不用往回走。小兄弟,你有急事?如果现在回村再走村镇大道,呃,我算算,大概午夜之前就能赶到”
“午夜?”许卓瞪眼!当初直接从村子过去,晚上就能抵达,而现在折返回去,却要走到深夜。许卓想了想,越加着急,问道:“两位,冒昧打听一下,你们知道凌天剑宗吗?知道灵仙什么时候走?”
“凌天剑宗?我当然知道”柴夫哈哈一笑,刚想说话却变了面色,反问道:“难道你要找凌天剑宗?”
“没错”许卓点头。
柴夫又对望一眼,无奈叹道:“哎,选拔收徒,今天已是最后一天”
“什么?”许卓瞪大了眼。
如果不是泥石封了路,许卓还能赶上,但现在却是没了希望。
“小兄弟,你不用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一个柴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