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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般若连衣泣双花,我枝开时百枝杀

南赡部洲凤凰山脚有一小国,名叫宝象国。新国主继位后励精图治,劝课农桑。发五十万民夫开山凿渠,将山脉下数百万亩盐碱地变成了沃野良田。这年子开春不久,禾苗刚从泥里露出嫩芽。无数乌鸦便从山脉里冲了出来。无视田野中矗立着的稻草人,将青嫩的禾苗连根拔起,美美的吞下阿肚子。

鸟儿们闹的正欢,一阵箭雨从空中落下,将数百只乌鸦串成了葫芦。一队骑兵从远处纵马而至,连连发箭驱赶乌鸦。“呱!”一声愤怒的鸣叫从半空中传来,将四野乌鸦的聒噪与马匹的嘶鸣声通通压了下去。一只硕大的乌鸦飞至军兵身前,也不顾惊世骇俗口吐人言:“呔,本大王今到带孩儿们下山吃喝,你来是哪里的贼配军竟敢坏我子孙性命?”

军士们唬的亡魂皆冒,奋力拉住受惊的马匹,哪里还顾的上弯弓射箭。众人将一锦衣青年护在中间,口呼:“有妖怪,保护太子先走。”一拨人从大队中分离出来,裹着青年乱糟糟的打马往回奔。剩下的军士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拔刀在手,发一声喊催马往那鸟妖杀去,要为同伴争取逃命的时间。观其行止非是军中精锐不能为之。“呱。”那乌鸦大叫一声张嘴吐出了一颗琉璃状宝珠。若有人走近细看便能分辨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宝珠,分明就是一只硕大的眼珠子。也不知道是这鸟儿从哪具死尸上啄下来的。

这乌鸦从空中落将下来,迎风化为一个二十来许俊俏黑衫男子。对着宝珠躬身一拜:“请宝贝睁眼!”宝珠射出一片毫光,照在奔来的人马身上,将他们连人带马俱都化为了石像。这男子收了宝珠,一指那仓皇逃窜的太子,口中喝道:“孩儿们,不要放走了那肥羊。”无数乌鸦呱呱乱叫着腾上高空,化为一片乌云往那些逃窜的人马移去。一阵人仰马翻之后,乌云中裹着一个人形物体往凤凰山飞去。见捉了太子,那黑衫男子正欲离去,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道友,请留步。”这鸟妖转过身来,见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驾云而来。那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对着这厮鸟行了一礼:“下官宝象国新任城隍洪云山,见过道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鸟人合手也还了一礼:“在下凤凰山乾坤洞洞主墨子羽,见过道友。不知洪城隍,叫喊羽某所谓何事?”这贼鸟确是明知故问,洪云山一阵腹诽面上笑容不减:“洪某痴长几岁,托大喊道友一声贤弟。哥哥初来上任,还指望着王室吃喝。那太子正是哥哥的衣食父母,贤弟可否给哥哥一分薄面高抬贵手饶过那太子性命。”“呵呵,既是城隍哥哥发了话,此事好说好说。”墨子羽打哈哈道,确是瞌睡来了枕头。这厮鸟正琢磨着怎么敲宝象国一笔,那蠢货就送上了门。墨子羽苦着脸道:“好叫哥哥晓得,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比不得哥哥吃皇粮,山里头断了嚼谷,愚弟手下数万儿郎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到带阿子孙出山来打些草鼓,也不曾吃他多少青苗。不想那太子十分无理,射杀我好多儿郎实在叫人恼恨。”“屁,有千把小妖就不错了。”洪城隍见墨子羽扯虎皮也不揭破,言道:“此等蒜皮小事,何劳贤弟上心。宝象国虽然小,些许粮草还是能调拨的出来的。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太子也损了许多近侍,两家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洪云山扫了一眼化为石像的人马,对这鸟人也颇有些忌惮。

墨子羽苦道:“既有哥哥说情,刀兵之事便不再提。只是此事愚弟乃是苦主,烧埋银须不得少,山里头孤儿寡母度日艰难啊。”洪城隍长嘘了一口气,要银子就好。能使银子的问题便不是问题,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又不用自己出血。他也就由得这鸟人狮子大开口。双方谈妥了条件,墨子羽拱手送城隍离去。两人依依惜别称兄道弟,好不令人做呕。这鸟人可顾不得恶心,心里乐滋滋的盘算着得了多少银子。见城隍去得远了,子羽伸脚跺了跺地面:“土地,出来。”地面颤了三颤之后,一个白胡子的矮老头从土里钻了出来:“本境土地给上仙叩头,不知上仙拘来小神所谓何事?”“土地,我来问你这宝象国城隍怎么换人了?”子羽道。土地老儿笑道:“好叫上仙晓得,那原来的城隍得罪了判官,被一撸到底发往轮回了。”“哦,何事?”子羽好奇道。那老头儿说道:“宝象国近百年来厚葬成风,那城隍暗地里发了不少死人财。他又未曾打点上官,被人眼红告发落到了判官手里。他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宁死不肯吐出银子。这才恼了判官,被发往轮回也不知做猪还是做狗了。”子羽听了直咋舌,这位仁兄真是我辈楷模啊。子羽怪异的打量了一下土地,言道:“你久膏腴之地,想必也刮了不少地皮吧。今年年景不好,山里贫瘠孩儿们忍饥挨饿。还望土地慷慨周济一二。”土地听了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好嘛上土地庙来打秋风来阿。这老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老儿法力低微家无余财,勉强混个温饱实在无力周济。”子羽闻得此言两眼一瞪,捞住老头的胡子恶狠狠道:“既无有余财,我也不便强求。”土地闻言,刚要谢恩。听得这厮鸟后面的言语,几乎吓瘫在地上。

“昔日,佛祖也曾割肉饲鹰慈悲为怀。土地不须为难,将你肉身布施与我就成。虽没多少肉,好歹也能救几个饿殍。”

那老头跪在地上抱着这鸟人的大腿嚎道:“上仙饶命啊,小人这里无有它物。只有一只万年人参,愿献与上仙。喝一口参汤便能顶得半月,比小老儿可耐饥多了。”子羽闻得此言,满脸堆笑将土地扶起:“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土地公。起,请起,快请起。”这厮嘴里客气,手下却一点都不耽搁。将人参夺来,顺手揣进了怀里。老头疼得心里滴血,万年人参啊。该死遭瘟的妖精,诅咒你哪天来人收了去,永世不能翻身。土地打躬作揖将这瘟神送走后回到了土地庙,和土地婆两人抱头痛哭。婆子道:“此地有此强人终不能安生,莫若备上厚礼央求上官换个地界。”老头哀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可惜了这膏腴之地。”土地打开房内暗门,两人走进堆满金珠宝贝的密室。老头儿将头贴在珠宝堆上痴迷道:“看到它们我就觉得心安,这都是我的谁也不给。”

子羽搂草打兔子,敲了土地竹杠心情甚好,一路飘飘然回了乾坤洞。早有豺、豹、蛇、虫四先锋在洞前躬迎:“参见大王。”子羽笑道:“孩儿们免礼,一起回洞吃酒。”众妖欢呼着簇拥子羽进洞,摆酒设宴不提。数日后宝象国丞相押运粮草金银进山,将那倒霉的太子赎了回去。乾坤洞一时粮草充盈,也无需出山打草鼓了。子羽遂安心在洞中修行,这日正在做功课忽有小妖来报,虎、狼二健将回山求见。子羽心中一喜,招二妖速来相见。

虎、狼二健将礼毕站在石阶下,子羽对二人言道:“可是事情办成了?”虎健将言道:“回大王,黑瞎子山脉已然挖通了。”子羽大喜:“好,事情首尾都收拾干净了么?”狼健将颤颤道:“三千挖山的小妖具都活埋,此事决然不会泄露。”子羽点头道:“非是我心狠,实在是干系重大不得不如此。你等且先退下。”待二人出去之后,子羽端坐云床张口将幽冥珠吐了出来。望着掌中眼睛状的宝珠,子羽轻声道:“阻我成道者,皆杀之。”

墨子羽在洞中与孩儿门逍遥了数月,起程前往黑瞎子山脉。思付此去炼法日久年深,临行前仔细嘱咐虎、狼二健将并四先锋紧守门户。与众人惜别之后,化出乌鸦真身往远处飞去,约半月之后抵达了黑瞎子山脉。子羽落在山间一枯树上,察得千里之内无有人迹,满意地点了点头。化为人身来到一面峭壁前,手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用力一按。近身处一面石壁便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供人行走的门户来。子羽将幽冥珠放出在前头引路,沿着数千小妖挖出的通道一路往地底而来。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座巨大的地底溶洞出现在子羽面前。人工的通道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溶洞被自然形成的结界包裹在内,非是小妖手里的工具所能撼动。幽冥珠飞至结界面前,那光幕打开一条裂缝。子羽随着宝珠穿过缝隙,来到阿溶洞之内。一具万丈长的独目巨人骸骨,静静的躺在结界一角。幽冥珠飞入头颅眼眶之中,那巨人周身猛然放出无量毫光将覆盖在其骨骸上的巨石杂物化为飞灰。待尘埃落定,一幅巨大腐朽的天人骨骸便呈现在墨子羽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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