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被石有神标注为第一盘格,承载着时空灵瞳的幽暗空间内,石有神的意识形成一个朦胧发光的虚体人形,隐约是他自己的样貌。
激活那组被动坐标之后,整个空间突然一亮,顺着光源“望”去,只见大约数十米外的斜上方出现了一扇一丈长宽的明亮天窗,又像是一块三维立体荧幕,光和影像便从那里映射而出。
影像中的画面很混乱,和石有神晕迷前看到的基本相同,整个空间充斥着两位神明的极限神威,黑蓝两色交错冲突,每一次神光之间的对撞都引发一场空间潮汐,隐约可见在极遥远的地方,一方方世界崩塌湮灭。场面浩大炫烂,却无声无息。
这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是空间与火的终极较量。石有神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神威所呈现的光影幻象,其真实形态已远远超出他的理解极限。
但他毕竟出身深蓝一脉,师父又是号称实力无限接近神境的存在,对于这个神境多少还是了解一些。虽然他无法准确判断交战双方处于神境哪个位阶,但他能确定双方分别具备空间神性与火行神性,并且至少是已经点燃神火的真神。
这样的存在放眼整个位面也没有几个,他飞快的回忆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名,却发现无一能够和两者对应。难道是未曾在俗世留下信仰与传承的独立神明?
就在这时,像是一只正在窥探巨龙却被发现的兔子,充满审视的目光透过时空灵瞳投射于石有神的精神世界,瞬间冻结了他的灵魂意识。只看到交缠中的两色神光骤然分开,威能猛涨,如雪崩雷奔,争先恐后的俯冲而来。中途空间之力与火行元能不停交击,最终蓝光在撞击中偏离直线,整个画面被黑色占满,数息后荧幕一闪,一个有山有水有树似曾相识的世界清晰可见。
这个时候石有神才发现自己凝固的意识终于回复正常,画面已彻底隐去,天窗也消失了。
怪不得会有被动坐标,果然被发现了!那一闪而过的世界真的是蓝石吗?黑光挤走蓝光后是不是到了这里?
石有神下意识的四处张望,随即摇头失笑。
神境虽然可以打破空间屏壁,但破碎空间并不代表就可以长时间的压制法间法则,两者根本无法和平共存,哪怕是神皇级强者都做不到。不顾一切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入侵者被本界法则解离撕碎,至少也是被挤出本界,要么本界法则因无法承受神威挤压而混乱崩溃,世界走向毁灭。这是最基本的位面法则之一。
但现在的蓝石虽然一幅被蹂躏后的破灭景象,整体还算平静。天地元气也流转正常,显然本界法则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了自我修复。以此推断,即使那神境存在曾经以某种方式光临蓝石世界,现在也不可能还在。
同时,这次事件对石有神来说也是一个警告,一个提醒。必须隐藏好神盘的秘密,否则以它表现出的来吸引力,一旦暴露,只怕整个位面都会为之疯狂。
而神盘的几项功能中,时空灵瞳虽然功能强大而实用,但使用风险也最大,至少绝对不能用它来窥探神境强者。除此之外,空间牢笼和生命反哺最好也作些伪装,就像之前将空间防御和源能护罩合为一体,效果算是相当不错。
意识回归身体,石有神首先低头看了一眼自身,无奈的摇摇头。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丝不挂,一无所有。衣服和所有空间装备都已无影无踪,那些精心准备的探险装备也就罢了,为了这次星门之行,他可是专门准备了几颗极品源钻,现在也没有了。虽然源钻应该有希望保存下来,但想找到几乎不可能了。幸亏出于习惯在星门附近留了点物资,否则要光着屁股回家了。
对了,星门坐标!石有神连忙催动神盘,全力感应,很快轻了口气。
虽然相距遥远,但之前设置的坐标依旧清晰稳定,安然无恙。这说明星门所在区域没有受到极限之战的波及,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不至于彻底毁去他发家致富的梦想。
是啊,蓝石的梦想!一时间石有神也没心情胡思乱想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前后加在一起,绝对早已超过了计划的时间,和林破狼的约定先不说,家人只怕也着急了。
果断踏上回程的石有神很快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食物!
一连七天,他都没有找到一点吃的东西。被剥去厚厚一层的地表只有土和石头,即使能看到绿色那也是石头的颜色。甚至由于空中仍有火能残余,早晨时连露水都没有一滴。
前世今生,石有神还从没有感觉这么饥饿干渴过。
显然,这是神盘升级后对身体的影响之一,不仅增加了他对食物的依赖度,也数倍的放大了饥饿的感觉。幸亏殒眼已演变为稳定的能量通道,运转方式由极为危险的强制吞噬转为相对温和可控的陷漏流失,免除了因能量缺失而陷入昏迷甚至沉睡的危险,让他可以全力赶路。
好在一路行来,石有神注意到神威对环境的破坏正在渐次消弱之中,随着一步步的远离灾难中心,情况也在一点点的好转。最开始是火能渐渐消失,早晨可以看到露水,然后慢慢的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偶尔还可以发现一两棵野菜,让他能坚持到现在。路上又寻了些断藤枯叶,勉强编了条草裙,比一丝不挂好了些。
这一日,中长裙变成超短裙的石有神吭哧半天爬上一个又高又长的斜坡,远处的山影让他精神一振。虽然看上去那些山头还是光秃秃的,但说不定能找到吃的。
“再饿老子也不吃这东西。”半个时辰后,一无所获的石有神靠着山壁坐了下来,看着手里一根干瘦的骨头,他呲牙咧嘴作啃食状,然后一甩手丢了出去。
骨头摔在远处的石头上,发出一声空响。石有神伸直腿,闭上眼,一脸的无精打采。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睁开眼,目光落在腿上,随着凉风吹过,腿上新生的汗毛在微微倾斜。这本来很正常,但汗毛却是斜向和风相反的方向。
石有神用力吸了吸鼻子,和四周的干燥不同,这风里有草和水的味道,他怔了一下,猛然跳了起来。很快就在一面山崖下寻到了一条可供一人穿过的缝道,看石面痕迹应该是新裂开的,那股带着生机的气息就是从缝道深处飘来。
石有神一把撕掉已经无法遮体的草裙,侧身钻了进去。十几分钟后,他出现在一个被群山包围的谷地。
谷地的情况没有想象中的好,但比外面还是好了极多。极限神威无所不在,虽然有大山阻隔保护,绝大多数生命还是未能幸免,就连韧性最强的植物也多数枯死,但在谷地一角的深潭潭底还能看到大片的水草和几尾奄奄一息的小鱼。
鱼啊!虽然小了点……确实是少了点。当石有神抱起新挖的石锅,连最后一滴鱼汤也舔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发出一声意犹未尽的叹息。东西虽然少,但这好歹是他近十天第一次喝到热乎乎的汤水,肉少了点,但水却管饱。
体力和精力都在快速恢复,饥饿感终于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石有神这才有心情仔细观察这个谷地。
这片谷地四面环山,方圆不过千米,在神威不曾降临之前,应该是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没有高大的树,到处都是被火烤干的花草枯藤和挂满倒刺的灌木。没有什么大中型动物,散落各处的枯骨骨架都很小。除了那几尾鱼,想再找到其他吃的只怕很难。好在谷地的出口正处于朝向星门坐标的方向,不用它翻山越岭走冤枉路。
总在把能吃的都吃了才离开,否则下一次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找到吃的,对了,还要想法子装点水带上。石有神揉了揉肚子,心想既然有鱼活着,说不定潭底还有其他东西,他围着水潭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一个弯弯曲曲的深洞,里面有两头身长接近一米半的四脚蛇,看气息应该还活着。
石有神大喜,他喜欢吃鱼,但四脚蛇却是比鱼更好的美味。最重要是它营养丰富,而且还有魔核!如果能捉来吃了,至少能保证他五天之内体能充沛。
不过四脚蛇属于食肉系的中等魔兽,虽然智商只有低阶,但有喷吐有毒冰箭的天赋能力,防御力强,移动速度快,在同级魔兽中战斗力属于拔尖的。这两头明显已成年,达到了地级水准,想抓出来可要废点心思。
这么深的洞可够不着,要想办法将它们引出来,石有神四处打量,目光落在那些藤条上。选了根还算新鲜的藤条试了试,很结实,用作钓绳够了。就在他转身欲走时,突然感应到一股隐晦而浓郁的生命气息,目光一转,正好捕捉到随风摇晃的藤叶后有银色一闪。他快走两步,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和藤条,一枚银色巨蛋露了出来。
巨蛋很漂亮,外形不是常见的椭圆,而是非常标准的圆球形,直径接近三十公分。抱起来试了试,竟然出乎意料的重,差不多有五十公斤,外壳银白光泽,触感柔滑微湿,散发着浓郁的生机。
这要蕴含多丰富的能量才会散发出如此强烈的生机?这是宝贝啊!不知是不是再次发现食物的惊喜,石有神感觉不但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快了,神盘也突然像呼吸一样波动起来。
他没想太多,也没心思考虑这什么动物的蛋?毕竟蓝石只是个地级星门,不可能出现比地级更强大的生物。在他眼里,这只是营养丰富的食物而已。
把这个蛋吃了,体力肯定可以恢复到完美状态,那时再去捉四脚蛇应该更有把握。石有神很快有了决定。
由于蛋太大,原来的石锅石灶已经不能用了。他重新切了两块条形石,支起一个新的烤架,又挖出一个更大的石锅,盛满水,燃起大火,将巨蛋放了进去。
小半个时辰后,石有神从冥想中醒来,吸了吸了鼻子,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
火还燃烤着,水也沸腾着,蛋液似乎也在凝成结晶的过程中,但奇怪的是蛋壳内散发出的不是煮熟后的香味,而是一种波动愈来愈强烈明显的生命气息!
这不像是由生到熟的改变,更像在孵化!蓝星世界需要以持续高温孵化的生物很多,甚至在岩浆中孵化的也不是没有,但生命形态和生理特征受限于其生存的星门,像蓝石这种地级世界出现这种生物的可能性极小。但事实就在眼前,石有神有点惊疑不定,探指试了试水温,水温绝对在一百度以上。
怎么办?水温不可能更高了。难道要等它孵化出来再吃?那可是活生生的幼崽啊,会不会有点残忍?
其实石有神倒不介意残忍点,他担心的是万一孵出的动物长相可爱且智商达到灵阶以上,被一双懵懂单纯的眸子盯着,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小家伙当成亲人,那杀起来还真有点心理负担。
说实话,石有神承认自己有时候心狠手辣,但还真做不到杀人不眨眼,尤其是在面对无辜者和亲近者的时候。
相见不如不见!让你看到这个世界再离开,或许更残忍吧。石有神运功五指,在蛋上用力敲了一下。
“嘭!”很意外,五指震的发麻,蛋壳安然无恙。之前石有神就知道这蛋壳很硬,所以用的力气可不小,没想到还是没打碎!
挑了块有尖角的石头,手上又加了一重力,再大些的话只怕石锅先承受不了,石有神抓起石头,在蛋上又重重敲了一下。
“嘭!”石碗晃了一下,蛋还是完好无损,甚至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石有神脸上露出吃惊之色,他发现了一个奇怪处,刚刚敲下的力量,似乎有一部分被蛋吸收了。
又连续敲了几下,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银蛋,石有神把石头一丢,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这蛋有古怪!心还在跳,神盘还在呼吸。石有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正常。半晌后,他呵呵一笑,自语道,“好吧,算你命好。看你能孵出什么东西,要是不讨人喜欢,再杀了吃肉也不迟。”
加水添柴,石有神凝神静坐,缓缓运转双轮,同时心神锁定银蛋,静观其变。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中间柴和水都添了三次,眼看天都要黑了,巨蛋既没煮熟也没孵化,除了生机更浓郁活泼了一些,还是老样子。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石有神摇头苦笑,不能这么傻等着,还饿着呢。算了,本以为煮蛋吃更容易些,还是先抓四脚蛇吧。
备好柴和水,寻了根又粗又结实的藤条,去掉枝叶,做成最简单的钓绳。又编了个拳头大的草袋,里面塞满干草和新磨的骨粉,缠在藤条上,用来做饵。准备好之后,石有神起身来到潭边,源轮运转,将已经所余无几的能量注满藤条,在神念的指引下,朝洞内缓缓探去。
不知道这饵能不能引动四脚蛇,早知道留条鱼了。
就在石有神想办法诱捕四脚蛇的时候,石锅中的蛋突然向内陷出一个拳面大的洞,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小心易易的探了出来,机警的四处看了看,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头一低,开始啃食蛋壳,数息间就吃的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完,只见它低头一吸,又喝去一半的水,这才尾巴一抖,射出一篷灰光,灰光所罩之内,熊熊燃烧的柴火瞬间熄灭冷却,连一丝烟都没冒。做完这些,它在锅里打了个滚,洗了个澡,前肢在锅沿一搭,便跳了出来。然后随风一抖,湿漉漉的毛发就干柔飘逸起来,散发着朦朦的微光。直到这个时候,才能够看清它的样子。
这是一头身长尺许的奇异小兽,通体覆盖着银白色的细长绒毛,全身上下只有额顶一个豆大的圆点和身后那条有身躯两倍长充满力量感的细长尾鞭才是深夜一般黑色。
小兽的长相也堪称精致完美,圆额短吻,直耳翘鼻,可爱中带着点调皮味道。嘴巴张开时露出两排闪闪发光的玉白色利齿,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应,却又不显得凶恶。一对耳朵比面孔只小了那么一点点,尖端开个小叉,像两把圆叶的剪刀。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又黑又大,明亮传神,像是会说话。只是这样的五官,就足以征服绝大多数人,别说感性的女人们,就是石有神这种人看一眼也会喜欢上。
肥嘟嘟的身躯,篷起的绒毛让它的四肢显得有点短小,看上去笨笨的样子。但从跳出石锅的动作来看,小兽的行动不但灵活机巧,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比起粗壮的后肢,它的前肢明显要纤细短小,爪有五趾,指节灵活,可以像人尖一样做很多灵活的动作,爪骨是和牙齿一样的玉白色。
小兽落地后并不是四肢着地,而是优雅的人立而起,长长的尾巴笔直的斜指着天空,前肢则像手臂一样很自然的垂在两侧,挑着下巴昂着头,两耳张开,微微耸动,人性化十足的举止表情,娇憨中带着机警的神态,显示出不低人类的智慧等级。而且从破壳而出到跳落地面的整个过程中,所有声音似乎都被某种能量屏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传出。
踩在石有神静坐的位置,小兽原地转了一圈,鼻子吸了吸,无声无息的来到一块石头后,探头探脑的向水潭边看去。
被偷窥的石有神并没感觉到异样,他正全神贯注的捕猎呢。藤条像一条有生命的长蛇扭动着向最近的一只四脚蛇逼近。他将注入的力量控制在让猎物感觉不到危险的程度,以麻痹猎物,防止它受惊逃走。
藤条缓缓靠近,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扭动挑衅。四脚蛇先是一惊,微微后面,但很快发现到入侵很弱小,唤醒了它捕食的本性,在试探了一番之后,才猛然前窜,闪电般咬向翘起晃动的藤条。
石有神正在这里等着它呢,就在四脚蛇探头咬来的瞬间,藤条也猛然窜起,一卷一缠,准确的绞住了它的脖子。拖出一个弯道之后,又是一道无往不利的精神波刺入,终于让它失去反抗能力,连拉带扯的弄了出来。
石有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很清楚四脚蛇的习性,这种智商低下的两栖动物非常团结,尤其是雌雄成双的时候。他让四脚蛇在那里挣扎嘶叫,给它只差一点就能逃脱的错觉,很快另一只也被引了出来。
小兽注视着石有神的一举一动,一开始是看到家人的欢喜,然后是发觉双方不同后的疑惑,接着是捕到食物的欢喜,最后变成感应到危险后的戒备。
“唔~唔~”等石有神将第二只四脚蛇也诱出来抓住的时候,小兽口中叫了两声,像是在讨吃的,但随即露出怕怕的表情,银光一闪,已原地消失,不知藏到了哪里。
什么声音?听到动静,石有神一惊,连忙提着四脚蛇回往跑,却只看到熄灭的灶火和空空如也的石锅。
“啊!谁偷了我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