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娘子来了?!
听到那汉子一声吼,罗十娘心里那张脸已经摆了一个囧:这怎么就那么像她前世小时候,每每过年老远听见的“杀猪匠来了”一个味儿啊?!
不过,如今她可不就是一个杀猪匠么?还是一个女屠子。
这般一想,罗十娘面无表情,嗯,继续着那张面瘫的脸,微一抬头,果然看见那汉子喊了一声后,跑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少年罗十娘认识,正是昨日告诉她来万顷山庄买猪的那个少年。
于是,罗十娘冲汉子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便走向那个向她招手的少年。
少年应该是急匆匆跑下来的,脸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绯,额间也有一些细细的汗,见到罗十娘,少年腼腆一笑:“娘子来了。”
说话间,少年就引着罗十娘迈上了上山的石板路。
石板路挺宽,罗十娘估摸着这是专门供马车行驶的石板路,因为罗十娘已经隐约看见了山上房屋后面,有一座十分别致的庭院,在晨霭中若隐若现……估计,那就是真正的万顷山庄了吧?!
只是,少年并没有把罗十娘引向山庄的方向,而是在石板路的分叉时,带着罗十娘走向另一个方向……绕开山庄的方向。
这个时候,罗十娘才惊讶地发现,山庄周围种植了很多桑树——前生她见过,自打来了这里,从未见过,以为这个时空不曾出现的桑树。
看见罗十娘对着桑树发呆,少年挠了挠脑袋,呵呵一笑:“娘子,没见过这桑树吧?”
罗十娘缓了缓神,那张面瘫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看着那少年。
少年黝黑稚嫩的脸更深了一层,动作上多了一股腼腆中带着自豪的意味:“这个桑树,咱们这边很少见,听咱们公子说,这是南疆那边带过来了,别说咱们这边,就是整个惠国也罕见。”
公子?
罗十娘暗暗挑眉:这里的人不是称呼“郎君”么?怎么出来个公子?
“你们山庄还养蚕?”不知道为什么,罗十娘无意识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话一落,看到少年惊诧地张圆了嘴,罗十娘暗地一恼,知道自己问出事儿来了。
果不其然,少年惊呼:“娘子,你真厉害,你怎么也知道这个桑树是给蚕宝宝……”话没说完,少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看向罗十娘的眼神多了一丝戒备。
罗十娘嘴角抽抽,看着少年这个模样,再看看这万顷山庄这一大片的桑树,暗忖:难道,这就是万顷山庄的秘密?
想到知道了别人秘密的人会被灭口,罗十娘心思一动,面瘫着一张脸对少年摇头道:“我不认识桑树,只是听来镇上的游客说起过,说是桑树是蚕的食物,这蚕能吐丝,它的丝能织成一种很漂亮的料子,穿在身上又轻又软又光滑。”
少年闻言,半信半疑地盯了罗十娘看半天,直到罗十娘道:“小哥儿,你们家的生猪养在哪里,我还要赶去镇上摆摊呢。”少年这才疑惑地看了罗十娘一眼,带着罗十娘绕过那一片桑树林,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的位置坐落在山脚下,靠近无名河,罗十娘一进院子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就知道这里是专门用来养猪的地方,心里又是微微一惊:这里的人大多和她前生的农村差不多,猪和人都住在一起,除了那些生猪厂,基本是没有人愿意把生猪养在外面,毕竟,一口猪带来的价值,或许就是一家人除了庄家作物外的一年的“流动资金”,谁也不愿意把“钱”养在外面。
想着这处处有着与众不同的万顷山庄,罗十娘也佯装没有发现异常,跟在少年身后,进了院儿,走向养猪的栅栏旁,看着少年指着几头猪,告诉罗十娘是要卖给她的。
看着少年指出来的那四头猪,每头差不多都有三百来斤,这是罗十娘杀猪以来,都不曾见过的,养得极为“壮观”的大猪微微皱眉……不是罗十娘带不走,而是,四头猪,罗十娘一次只能带走两头。
掂了掂怀里的荷包,买猪的钱儿是够的,罗十娘想了想,面瘫着一张脸对少年道:“小哥儿,不知道你们这边能不能帮我送两头猪去镇上?”
少年一愣,不知道罗十娘这么问是为什么,不过,既然罗十娘问了,少年还是拧着小眉毛对罗十娘道:“这个,我去问问我阿爹,娘子你……”
罗十娘点了点头,忙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
少年瞥了罗十娘一眼,半晌才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罗十娘,再三嘱咐:“你,娘子你在这里等着啊,别乱走啊,我去找我阿爹,你别乱走啊!”
罗十娘想笑,不过碍于笑是高难度动作,只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少年的话。
约莫一刻钟后,少年急躁躁地带着一个中年人再次来到院子,在院门口,少年指着罗十娘对中年男人道:“阿爹,那就是镇上的屠娘子。”
和中年男人一番客套后,罗十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能一次带走四头猪,需要借这边一辆牛车帮她把猪送去镇上,不过,不白借,会给他们钱。
经过罗十娘言行举止的观察,她发现中年人似乎在山庄很有话语权,嗯,就算不是这个山庄的管家之流,大大小小应该也是个管事儿,所以中年男人听了罗十娘的话,在跟罗十娘谈好生猪价钱和牛车价钱后,没一会儿就让少年去喊了一个青年壮汉来,那青年壮汉说是这山庄专门管采买运输的牛车车夫……中年男人把罗十娘给的“车资”直接交给了青年壮汉,只拿了罗十娘给的购买生猪的十来贯钱就先离开了,青年壮汉和少年留了下来。
看着罗十娘拍了拍那四头猪的猪脑袋,那壮汉……嗯,经他自我介绍,说是叫李河,按照习俗应该叫他河哥儿,而少年叫赵善善哥儿……河哥儿问罗十娘:“娘子,可是现下就将猪搬上车架?”
罗十娘本来是该点头,然后一巴掌拍晕那四头生猪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一道冷冰冰,带着审视的视线……四周观望了一下,别说是跟其他地方那般看热闹的人,就是路过去下地的人也没有多望一眼她们这边的情况,心思一动,摇摇头,看向善哥儿,道:“你们庄子里宰猪在这个院子?”
善哥儿一愣,指了指院儿门口,道:“过年时候,宰猪在那儿。”
罗十娘点点头,一只手揪过一头猪的猪耳朵,一使力,那头猪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罗十娘利落地掐住了猪嘴,抱……呃,抱着那头三百来斤重的大肥猪,脚下生风地来到了院门口,扑通一声,那头猪直接被罗十娘丢在地上,顿时摔晕了。
那河哥儿和善哥儿被罗十娘威武的此举骇傻了,愣在当场:果然是镇上有名的屠娘子……咕咚(吞唾液),一般男子怕都没有她那么大的劲儿。
对这样的结局,罗十娘心里挺自豪的,面瘫的脸上却不显,只是冲善哥儿招了招手,道:“善哥儿能否与我寻一个木盆来,嗯,最好是稍微大一些的木桶,还要一些咸盐。”
这时候河哥儿和善哥儿才回神,前者连忙拦住想要往外跑的三头猪,后者脚步踉跄,若允许,估计哭爹喊娘地跑去找罗十娘要的木桶和咸盐了。
跟着善哥儿抬着大木桶过来的,是先前那位中年汉子,罗十娘知道善哥儿姓赵后,也喊了那中年汉子一声“赵大哥”……为啥罗十娘不喊人家赵大叔呢?因为罗十娘这种结过婚,嗯,当然,她是下了堂的妇人,除了至亲亲戚,在外人跟前而今她都是阿姨大妈大娘一辈儿的了,因此,她只能称呼那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善哥儿爹为“大哥”——这是习俗。
善哥儿替下了河哥儿的活儿,赵大哥跟河哥儿抬着木桶放到了罗十娘跟前后,罗十娘冲他们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了后,一只手一拧,两个大老爷们儿抬着走的木桶被罗十娘轻轻一拧,摆到了一旁的石台下。
罗十娘这动作让两个……嗯,姑且算三个男人暗地里红了脸,那赵大哥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不似善哥儿河哥儿那般直接脸红,而是对着罗十娘拱手道:“果然屠娘子名不虚传。”
罗十娘不谦虚也不客套,实在是她那张面瘫的脸太难做出什么动作表情,只能微微对他们抽抽嘴角,点点头,感觉那道视线还没离开后,罗十娘心底冷冷一笑,手一使力,抱起那头猪抛到了石台上,手掌一拍,那被她摔晕了的猪再次醒来,正准备挣扎逃生时,罗十娘唰——地一声,从腰间的木匣子里抽出了那把杀猪刀,咕地一声,插入猪脖子的动脉上,微微一绞,猪蛮劲的挣扎弱了下来,抽搐两下,只能任由罗十娘掰着猪脖子,咕嘟咕嘟地往木桶里喷洒猪血……然后,罗十娘觉得血放得差不多时,手一松,已经死透了的那头大肥猪就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前后不过眨眼功夫。
至始至终,罗十娘身上没有沾一滴半滴猪血,嗯,若是不算她拧着的杀猪刀的话——真真就是忒么地杀人,嗯,杀猪不溅血。
嘶——
围观的三人倒抽了一口气,特别是那赵大哥,看着罗十娘的眼神变了又变,就跟走马灯似的……不过,罗十娘才懒得去搭理,而是走向院子,准备抓第二头猪出来现场搞个屠杀。
感觉那道视线不见了,罗十娘心里的嘴角一勾,满意了:审视?哼哼,敢偷窥老娘?吓不死你个藏头藏尾不敢现身的龟孙子!!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