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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灞州传奇(二二)

光阴如梭,花谢复花开,十年后的离尘庵,依旧寂静详和,只有钟声悠扬。静静飘落的雪花中,梅蕊吐香,鲜艳的梅花在积雪中分外美丽,身穿缁衣的飞雪在荷花池前正入定。远处一块山石,轻舟隐在石后默默地望着飞雪。这十年里,他常来山峰上,但都是偷偷藏在石后看飞雪。他不知道,在他附近的大树后,还藏着花花和西西。

西西悄声说:“这轻舟,飞雪就在这也不告诉我们,看回去我怎么整他!”花花微笑,也悄声说:“这恐怕是飞雪的意思,以十年前飞雪那时候的心情和处境,她只能这样做,轻舟一定是答应她不告诉我们的!要不是我们看到他常飞这里来,也不会跟到这看到飞雪的!你看,飞雪脸上气色多好!”确实,飞雪脸上安详平静。西西想了想嘀咕道:“好吧!”花花拽着西西悄悄离开了。片刻后,轻舟也面带淡淡的忧郁走了。

飞雪慢慢睁开眼睛,她感觉到轻舟已离去,也知道轻舟常偷偷看她,她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苦笑,站起身扫雪。当她扫到梅树下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绣花而美丽小巧的脚,站在她面前。飞雪抬起头,梅花映衬下是一张非常美丽的容颜,如在画中,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含笑望着她,红唇翕动,飞雪耳边响起清脆深情又稍为哽咽的声音:“云儿……!”飞雪不禁恍惚了,喃喃道:“雪儿?不,不可能,雪儿早走了,我是在做梦!”正要低头继续扫雪,双手却被紧紧握住,扫帚落到了地上,身体也被摇晃着:“云儿,你仔细看,是我,我回来了!”那纤细美丽的手传来的体温和摇晃,终于让飞雪稍为清醒了点,她看着雪儿,没错,确实是三月雪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兼师傅的雪儿。飞雪淡漠的表情终于变了,她吃惊地望着雪雪,使劲地甩了甩头,从恍惚中恢复了清醒:“雪儿?你?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紧接着所有的前尘往事一股脑地全记起,她怔在那说不出话了。雪雪看着飞雪消瘦的面容,心痛地抚着她的头发:“云儿,你受苦了!”声音哽咽了。这话勾起飞雪所有的哀伤,她不禁扑在雪雪怀里恸哭,眼泪似决了堤的河水汹涌不止,雪雪也落泪如雨,轻轻拍着飞雪肩头,轻声地安慰她。

过了很久,飞雪终于回复了平静,她慢慢离开雪雪怀抱,双手合掌:“施主,贫尼静心,刚才失态了,请施主谅解!”雪雪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好。飞雪转身待回庵时,却看到星云师太手执佛尘,含笑站在荷花池边上看着他们,忙低头合掌:“师父,弟子错了!”不等她再说,星云师太便道:“飞雪,还记得当初你入庵时贫尼曾说过的话么?今日便是你回归之机缘,不可耽延,快快下山去吧!”旁边雪雪又惊又喜,飞雪吃惊地说:“师父,可是弟子全无功力!”星云师太微然一笑:“你对池边的这块石头运功试试!”飞雪困惑地看看星云师太,试着发力,真气如潮水般涌出,将石头击得粉碎。飞雪傻眼了,星云师太笑道:“你当初不就是因为没有功力才出家的吗?其实在你静修的十年里,我为你疏通了经络,你的功力已渐渐回复,只是你没发觉而已!”佛尘一挥,飞雪看到自己全身又回复到当初的装束,她又惊又喜,跪谢告别星云师太,和雪雪飞回灞州。星云师太遥望着她们远去,转头看向荷花池里那朵奇异的蓝莲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会议厅里,只有奇奇、风度、天使和轻舟等几名老会员,百无聊赖地各作各的事,轻舟依旧在最角落里面向门坐着,默默地想着心事。当飞雪和雪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轻舟跳了起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是又惊又喜地看着飞雪。奇奇、天使和风度也跳了起来:“老大,飞雪,你回来了?”其他几名老会员通关等人也兴奋地围了上来。飞雪望着熟悉的面容,不禁感慨万千,握了握男会员们的手,又抱了抱了女会员们。

她环顾周围:“怎么人这么少?也没见夏儿、孤独、小万他们?”奇奇嘴一撇:“他们早就走了!刘氏、小万他们自己建立了帮会,夏儿就去了,会里大多数会员都跟着他们走了。孤独离开灞州去找飞天了,现在帮会是我在管理!”飞雪愣住了,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那你们咋不跟他们一起去呢?”天使和轻舟在旁说:“我们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扔下我们兄弟们不管的!”飞雪鼻子一酸,心潮心伏,她极力控制自己,手一挥:“谢谢你们,好兄弟!好,让我们再从头开始,回复我们帮会当初的辉煌!”天使、奇奇等人欢呼起来,飞雪也笑了,轻舟望着她笑靥如花,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花花和西西从外面进来,看到飞雪和雪雪,相视一笑,扑上去抱住飞雪:“我们就知道你师傅一定能让你回来,你果然回来了!”飞雪一怔:“你们认识雪雪?”西西狡黠地一笑:“她在外面打听你的下落,我们就告诉她了!”她瞪了一眼轻舟:“我们跟踪了轻舟,才发现你的藏身之处!”轻舟惊讶地望着他们,脸红了,又担心地看飞雪。飞雪知是怕她责备他,苦笑摇头,只得作罢。花花问道:“你现在身体好吗?”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注视飞雪,谁都知道飞雪当年因功力尽失而失踪。飞雪环顾他们,微微一笑,突然对轻舟发出一掌,轻舟下意识地一闪。白光闪过,击到远处椅上,椅子粉粹了。轻舟惊喜道:“你的功力恢复了!”所有人立时爆发出欢呼声,女会员们全拥上去互相抱着,男会员们相互握着手,拍着肩膀。

飞雪又竖起了招募大旗,整顿帮会,联络老朋友,这时她才知道悠悠和法法已离开灞州。没多久,帮会里开始增加人数,风情、逸雨等美女及其他不少老会员,也陆续回到帮会。雪雪则把她回来时认识的战士狂狂介绍入帮会,此人叉着腰,相貌端正但表情狂放不羁,短短的头发根根竖起如刺猬般,瘦削的脸上带着游戏人生的味道,看着飞雪的时候,脸上有种捉摸不透的笑意。

晚上飞雪休息时,雪雪郑重对飞雪说:“云儿,我这次回来,是在外云游时听说你出事了才赶回来的,路上遇到雪域和阿进,我把他们也带回来了。你要不要考虑和阿进再续前缘?其实阿进曾经喜欢过你,只是因为我,怕喜欢上你会让我瞧不起,才把雪域介绍给你,自己离开的!”飞雪愣了半晌,恍悟了以前的种种事情,苦笑道:“只怕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爱你还是爱我吧?你知道我的,我现在……”她心灰地摇头:“我现在实在没有这心情!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雪雪叹道:“那雪域呢?雪域还想和你复合!”飞雪黯然道:“我对不起雪域,无颜见他!”苦笑着摇头不说话,雪雪又笑道:“我这次回来认识的狂哥哥,对人很好,道行也很高,也许你可以考虑下他?”飞雪捧着头,疲倦地说:“我已经心冷如水了,不想考虑这事,以后再说吧!”雪雪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叹了一口气:“也好,你先好好休息,以后再说吧!”

几天后雪域和沉沧进来到帮会见飞雪,面对沉沧进依旧俊朗面容时那不一样的感觉,面对雪域依旧深情的目光时,飞雪心潮起伏不定,过去和他们在一起欢笑的情景似乎又回到眼前,难道命运是在和她开玩笑,让她作次残酷的选择吗?她该选择谁呢?在她徘徊不定的时候,沉沧进再次离开灞州云游四海,而雪域紧紧跟定飞雪,要求和她复婚。另一边,狂狂入了帮会后,在雪雪的鼓励下,也大胆向飞雪表白,使得飞雪在忙于帮会事务时,不得不分心应付两方面的追求。

几天下来,面对雪域的目光,飞雪心软了,几乎要答应复婚了,而对狂狂的追求委婉拒绝无果,飞雪疲累不堪。晚上回到小屋时,看到雪雪几分俏皮几分猜测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一眼雪雪:“瞧你作的好事,我快要累死了!你的狂哥哥和雪域可真能缠人,现在你单身,要不你去嫁狂狂?”雪雪哈哈一笑,跳到她身边睐睐眼睛:“怎么样?我的狂哥哥人好吧?我可是为你挑了一个好男人,你可要抓紧哦!”飞雪没好气道:“我倒是觉得雪域很念旧情,这几天他一直要求我和他复婚,我考虑还是和他复合算了!”雪雪一怔,收起了笑容,现出沉思:“你真的决定要和他复合么?”飞雪疲惫地躺在床上:“是啊,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不复婚也觉得对不起他!”雪雪犹豫不定地慢慢坐下,欲言又止。

飞雪瞧着奇怪:“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雪雪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时脸上现出坚决的表情:“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回来路上雪域曾对我说过,他在其它地方有妻子,到现在也没离婚!”飞雪倏地从床上跳下,脸色变白了:“他对你说的?是真的?”雪雪点点头,担心地看着她脸色由白到红:“你没事吧?我之所以要把狂狂介绍给你,就是不想告诉你这事让你再受伤了!”飞雪涨红着脸冷笑道:“很好,雪域,很好!”她咬了咬嘴唇:“好,我接受狂狂,明天就和他结婚!”雪雪一愣,看着她的脸色好久,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啊,倔强的姑娘!先消消气,以后再说!”飞雪疲倦地摇摇头,又躺下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一阵痛。

第二天飞雪于气愤中,在会里宣布了和狂狂结婚的决定。傍晚在婚礼中飞雪看到雪域震惊、失望、伤心的表情时,心里一沉,不禁自问: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向他问清楚的?也许只是个误会呢?然而势已难回,她心里有种空落落的茫然感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他们在望涯村放烟花庆祝时,孤独回来了,闻讯带上蓝寇等人赶来,向飞雪庆贺,并对狂狂开玩笑:“你早该来了,飞雪都寂寞很久了哦!”狂狂稍为惊讶,又爱怜地看了一眼飞雪:“是吗?那我确实早该来了,早来就早点安慰她了!”飞雪不禁脸红了,狠狠瞪了一眼孤独,孤独偷笑不再说了。狂狂一把揽过飞雪在怀里,得意地和朋友们说话。飞雪红着脸想挣脱又极力忍住,记起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非常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但当着人面,只好压下这种感觉和众人应酬。

夜晚灞州大地进入宁静,望涯村中一棵桃树下,有个人影在黑夜里,遥遥望向飞雪和狂狂闪着灯光的住处。这是轻舟,脸上是失落、落寞,他轻声说:“只要你幸福、开心就好!”转身慢慢隐入黑夜里。屋里,飞雪把被灌醉了的狂狂扶到床上,望着他的脸黯然道:“对不起,我不该冲动答应嫁给你!”转身悄然回到自己小屋里。飞雪望着远处的山峰,心潮起伏,烦乱不宁,索性走出小屋,飞向山峰。

轻舟在黑暗中遥望到飞雪的小屋灯亮了,心里疑惑,走向飞雪小屋。才至小屋不远便看到飞雪飞出来,更加疑惑,悄悄跟上。飞雪飞到离尘庵不远的山峰上坐下,长长叹气。轻舟忍不住现身轻声问:“你怎么了?”飞雪一惊,站起看是轻舟,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忽的明白了,皱眉冷声道:“你在跟踪我?”轻舟一急,脱口而出:“怕你又象上次那样受伤!”飞雪怔住,凝视轻舟,她在轻舟眼里看到怜惜和不一样的情愫。轻舟在她的目光下省悟自己失态,立即回复自然。

飞雪垂首轻声说:“谢谢你,我错怪你了!”轻舟摇头道:“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你应该在新房里,为什么跑出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给朋友们说!”飞雪坐下望着荷花说:“我心里烦!”轻舟坐她旁边疑惑道:“烦?是什么事烦心?”飞雪盯着轻舟良久才说:“我不爱狂狂却嫁给了他,你会觉得我很坏吗?”轻舟愕然:“为什么?”飞雪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她心里的茫然孤寂,一时悲从心来,滴下眼泪。轻舟慌了,想为她试泪又不敢,飞雪不禁头枕在轻舟肩上哽咽说:“为什么我找不到真爱?你能告诉我,真爱是什么吗?”在轻舟肩上,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宁,喃喃自语半晌,疲惫的她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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