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岛的峰顶共有四大祠庙,由西到东,依次是褚氏祠庙,白氏祠庙,伏氏祠庙,东方氏祠庙。每座祠庙一条直脊,四条垂脊,高耸入云。总共面积占了有三百多平米。直脊与垂脊的交接处,依然雕刻着形状各异的蛊。祠庙的两端是两根高耸入云的庙柱,暗红的颜色与祠庙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庙柱上也刻满了各种诡异的蛊虫。
由于天气过于炎热,峰顶的青石阶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只是在一些比较阴暗的地方,仔细看,还有些潮湿。峰顶的植被在雨水的洗礼下似乎葱绿了很多。
蛊宗上百年的规矩,凡有人触犯宗规,受刑之时,族里的男子定要旁观,以示警戒。
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的光芒无所阻挡的覆盖在峰顶之上。
褚修冥站在火堆旁,额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他目光淡然的看着白澈整齐干净的尸身,在燃烧的柴堆上,慢慢的被大火吞噬,两手垂放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全族的男人老老少少有两百余人,人群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议论声,甚至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似乎是给死者临行之时的尊重。
片刻后,褚修冥扭头看向东方俊的尸体。东方俊的尸身早已被吞没在大火中,辨不清模样。柴堆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烈日下清晰可闻。
他脱下外袍,扔在了地上,只着白色的内衫,慢慢走向了祠庙前侧的庙柱。高耸入云的庙柱是由青铜而制,在烈日的灼烧下,散发着淡淡的颜料味。
他轻轻的靠在上面,庙柱的热度传来,虽然隔了一层薄衫,灼烫还是真实的烙在了后背。皱了皱眉头,两只手拉住了庙柱上,为行刑而特制的两个铁环。连接庙柱与铁环的锁链,瞬时被绷紧。他臂膀的力度与强壮在衣衫之下隐约可见。
“宗主?”伏茂宫从祠庙出来,手中拿着火鞭。两米多长的火鞭在烈日下变得更为璀璨夺目,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打!”褚修冥盯着伏茂宫命令道,眼中的坚毅清晰可见。
伏茂宫迟疑着,五十火鞭下去,褚修冥的身体怕是要皮开肉绽。皮肉被生生撕开,伴随着高温的烫感,他不敢保证,即使是褚修冥也难以承受。
“你还迟疑什么?”
“宗主?这……”
“打!”
伏茂宫蹙眉,后退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手,一鞭甩了出去。泛着红光的鞭子瞬时伸展,回旋在空中,落下之时抽打在了褚修冥的臂膀处。
皮肉被烫伤然后撕裂的感觉,一下子侵袭了褚修冥所有的感官。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使劲儿攥了攥铁环,汗珠瞬时布满了他俊逸的脸庞。他垂眸,紧接着又是一鞭。
人群中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伏茂宫蹙着眉头,眼神中的痛苦,丝毫不逊于褚修冥。对于褚修冥来说,是身体上的巨大煎熬。而对于他却是心里的折磨。每一鞭下去之时,就像是烙在了他的心里。
四十多鞭之后,褚修冥白色的内衫,已经面目全非。血液混着汗水,不停的低落在石阶之上。如果是昏过去,他便感知不到疼痛。可是偏偏却清醒的很。他慢慢抬起已经变得苍白的脸,对着伏茂宫吃力的说道:“怎么停下了?还差三鞭。”
“宗主,这三鞭,属下替宗主受了。”
伏茂宫说完,另一只手抓住火鞭的另一头,双手一抬使劲儿的抽向自己。三鞭打完,伏茂宫大声喊道:“还不快把宗主扶下?”
褚修冥松开铁环,慢慢的,似乎很吃力的对着伏茂宫笑了笑。又看向褚慕天,只见褚慕天的脸上满是愧疚。
没有人明白,褚修冥为何要为了褚明良忍受这样的刑罚?但是伏茂宫明白,本来他是有些嫉妒褚修冥的。他自认为当初老宗主收徒之时,他并不比褚修冥逊色多少,甚至他要比褚修冥年长两岁。他总觉得褚修冥过于年轻。可是,到今日他才明白,褚修冥的坚韧和气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伏茂宫看着自己的伤口,他也算尝到火鞭的滋味了,那样的剧痛,他甚至有刹那的目眩神迷。若是他站在褚修冥的位置,他会为了蛊宗上上下下,去替褚明良受那五十火鞭吗?
他犹豫了!
“这里交给你了,记得处理伤口。”褚修冥被人扶着,拍了拍伏茂宫的肩膀。说完捡起地上的锦袍,向山下的宗律阁走去。身上的伤口,依然在淌血,却被盖在了锦袍之下。
“把褚明良带出来。”东方举大声喊道。
在褚修冥被鞭打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震惊于那样的痛楚,褚修冥竟然没有喊一声。心里暗忖,褚明良这臭小子,居然让宗主替他受那么大的罪。
褚褚修冥被人扶着,慢慢的下着青石阶。没走多远,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司徒锦毓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泛着晶莹。
司徒锦毓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断的喘息着。自从大雨,褚修冥什么也没说就冲出去那刻,她就没有见过他。她缠着哑婆问了半天,哑婆才为难的告诉她,她一下子冲了出来。
峰顶传来褚明良的叫喊声,那样凄厉的叫声,揪着人的心,生疼。
司徒锦毓突然走上前,一下子拉开了褚修冥的锦袍。遍布全上身的伤口纵横交错,或深或浅,血还在不停的渗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司徒锦毓望向褚修冥苍白的脸色,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汹涌而出。她又望向那一道道伤口,就像烙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心里绞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慢慢的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些伤口。却被褚修冥一下子攥住了手腕。
褚修冥看着司徒锦毓痛苦的神情,摇了摇头,心里没来由的开始痛着,似乎比自己被火鞭抽打之时来的更为猛烈。那样的疼痛,就像心开始被万虫餐食。
他突然松开了司徒锦毓的手腕,手使劲儿抓住了胸口的破碎白衫。
“师父?”
“宗主?”
意识朦胧之时,他看到司徒锦毓紧张的大喊。看到白澈那抹深沉的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