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至，西山的深夜静悄悄的，甚至听不到任何动物的叫声与跑跳声。
司徒锦毓一直向山下走着，褚修冥抱着白灵儿紧随其后。
褚修冥看着走在前面的司徒锦毓，一路没有怎么开口的他，突然出声：“毓儿，等等。”
司徒锦毓的步子不算快，但也不是很慢。夜太过寂静，褚修冥的声音突兀的清晰可闻。但是司徒锦毓，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
“毓儿？”
……
直到司徒锦毓被什么东西绊到，差点跌落在地。本应失去重心滚落山下的她，一下子被褚修冥从身后拽了回来。
司徒锦毓这才回神，脸上一片惊骇，低头看着脚前的无头尸体，大叫了一声。
白灵儿从褚修冥的怀中落地，显然也看到了那具无头的尸体。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不自觉的抓着褚修冥的袖袍，越来越紧。
褚修冥一把将司徒锦毓拉向了自己的身后。看着山下有点点的火光。那是火把的光，十多个火把纵向排列着向西山上行来。
“你阿爹来了，我们在这里等等。”
白灵儿点了点头。
“宗主，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白灵儿说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褚修冥很警戒的看向了四周，月光渐渐朦胧，一切也变得朦胧不清。
“宗主？宗主……”
白澈不多时便迎面走了上来，在尸体边站住了脚步。
“阿爹！”
白澈见到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白灵儿，绕过尸体走至了白灵儿的身前。口中急切的问道：“灵儿？你……？出什么事了？”
白灵儿则是松开褚修冥的袍子，扑到白澈的怀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灵儿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来了西山？”
白灵儿泪眼婆娑，从白澈的怀里探出头，扭头看向了褚修冥身侧被吓得惊魂未定的司徒锦毓。
“阿爹，灵儿差点，差点就无颜见阿爹和阿娘了。”
“到底怎么回事？”白澈两眼泛红，看着披在白灵儿身上的那件袍子，情绪激动。
“毓儿说无聊，我们就去了茵柳河的河岸边，不知道如何，就昏昏沉沉的被人掠上了西山。……”
白澈蹙眉看向了褚修冥身侧的司徒锦毓。他就知道，他不该认同宗主，将她带回蛊岛。
褚修冥眸子深沉，看着白澈的眼神里若有若无的杀意。提醒道：“白叔，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澈低头看了看身侧，近在眼前的无头尸体，道：“宗主，属下无礼，谢过宗主救了小女。今晚的事情，可能需要各大长老好好商议一下。也许她根本不应该在留在蛊岛，毕竟她不是蛊宗的人。”
白灵儿一脸惊异的看向白澈，略显急切的道：“阿爹？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情不能怪毓儿，毓儿也是受害者。毓儿她……”
白澈垂眸，拍了拍白灵儿的肩膀，轻声道：“别说了，阿爹知道。”但是，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前日他们的宗主也不会深陷险境。
司徒锦毓稳了稳心神，突然从褚修冥的身侧向前走了几步，走近了白澈，淡淡的道：“白长老，您说的对，毓儿也觉得毓儿在蛊岛呆的够久了，免得害人害己，希望白长老能够命人将毓儿送回浮华。白长老也知道，毓儿曾几次要求离开，可是师父不答应。”
司徒锦毓垂眸，眼神凄凉的看着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她想回浮华，想见见络儿。
“司徒锦毓？”褚修冥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愤怒。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是不是离开，何时离开？只能他说了算。
“毓儿？”白灵儿一脸的惊讶。她以为她是不想离开蛊岛的，她以为她会眷恋这里。难道她错了？
“师父，毓儿想回去。这是毓儿一个人无法办到的事情。”
“……来人！把尸体带回蛊宗。”
褚修冥看着司徒锦毓那一脸的淡然与坚定，垂下了眸子，冷冷出声。然后双拳紧握，目送一干人抬着东方俊的无头尸体下了山。白澈与白灵儿紧随其后，越走越远。
司徒锦毓在原地呆愣的站了一会儿，也迈开了步子。
“站住！”褚修冥突然吼了一声。
司徒锦毓突然止住了步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就是十分的难过，十分的委屈。
“你就那么想离开？”
“……”司徒锦毓沉默着，若是从前定然是，但是现在她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就算离开，也是我说了算。”
“……”
“说话！”
“……”
依旧是一片沉默，与无声的哭泣。
褚修冥有些不耐的绕到了司徒锦毓的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哭了。他突然想到她第一次来蛊岛，从昏迷中醒来便是大哭了一场。她那个时候哭着说她再也没有家人。她哭着问道，司徒锦络去了哪里？她很久都不能适应蛊岛的夜晚，他曾无数次徘徊在她的房门外，听着她低低的哭泣。他突然感到她是同他一样孤独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孤独。
他突然想到枯树林里的她，深陷险境，在他怀里忍着巨大的恐惧。想到他临上西山见到她之前的心急如焚。
褚修冥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胸间本来溢满的怒意全消。
他伸出手，不自觉的将她揽入了自己宽阔的怀里。口中轻轻的安抚道：“毓儿，你想去哪里？过了收徒大典，我陪你去。”
司徒锦毓被褚修冥拥在怀里，低低的哭泣着。听着褚修冥强有力的心跳声，似乎愈来愈快，心里竟也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
她再也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就会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过了片刻，她突然从褚修冥的怀里挣开，急速的向山下跑去。
褚修冥黯然垂眸，两手悬在空中，看着胸前突然空掉的位置，看着司徒锦毓急速冲下山的背影，目光迷离。他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是蛊宗的褚修冥，他是蛊宗的一宗之主，他更是她的师父。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一轮朦胧的月光，它似乎总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