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贺小梅的五十两可以保住了,因为离歌笑此刻已经穿戴整齐埋伏在了戚长天寝宫的屋顶。
轻轻揭开房上瓦片,离歌笑探头望了下去,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差点从房上掉下来。
空荡荡的宫殿里没有任何伺候的下人,只有戚长天和一个红衣女子面对面坐在桌边。戚长天光着半个臂膀,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红衣女子正握着他这只手臂拿一块手帕认真地擦拭。
那女子正是燕子神偷燕三娘。
“咔嚓”一声,离歌笑就捏碎了手底下的半块琉璃瓦。
燕三娘听见动静,一道红影,人便到了眼前,离歌笑闪身便躲,燕三娘招招紧逼。按照皇宫巡夜的编制,他二人再打下去很快就会被锦衣卫发现,然后毫不客气地射成刺猬。
“三娘,是我!”离歌笑低声道。
不知道是没有听出他的声音还是听出来了故意还打,燕三娘丝毫没有要罢休的意思,无奈之下离歌笑只得跃下宫殿,窜进殿内。
刚刚稳住身形,左肋处便递来了戚长天的一把长剑,闪身刚躲过,面门便对上了燕三娘拍来的一掌。离歌笑身子后仰,右手隔开燕三娘一掌,左手牢牢抓住三娘手臂,两人身形逼近,灯光下燕三娘恶狠狠地瞪着他,完全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于是离歌笑慌了心神,“三娘住手,是我!”
“你是什么人,敢在皇宫行刺戚将军!”燕三娘用力想要挣开他,无奈离歌笑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死死攥住她,根本挣不动。
“放开燕姑娘!”戚长天大喝一声,长剑瞬间刺到离歌笑面门。
戚长天乃定海总兵戚继光次子,今年二十出头,自幼随军陪战,十六七岁便已经成了军中赫赫有名的将军,这一剑刺来便是带了必杀的力量。离歌笑不敢大意,只得松开三娘闪身避剑。
很显然,戚长天把离歌笑当成了刺客,本想躲开了再解释,却不想这少将军杀招连连,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看来要说话就必须将戚长天拿下了。
江湖和战场的区别就在于江湖的灵活性,戚长天虽然骁勇善战,但毕竟只是在战场上,离歌笑的复杂出身和江湖经验决定了这场对决注定的胜利。
戚长天握剑的手被离歌笑制住,本想顺利将剑缴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及戚长天,转念之间松开对方兵刃,转身间卖了一个破绽,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晾给戚长天。
少将军毫不客气,挥剑便刺,离歌笑纵身跃起,竟以极快的身法从他头顶越过,落在了他背后。
无奈燕三娘突然大叫一声,“不要伤害戚将军!”
于是离歌笑抬掌便是一击,狠狠落在戚长天后背。
柴胡的一百两落袋为安。
打完之后离歌笑后悔了,因为戚长天的表现要比他打的这一掌重很多。燕三娘上前扶住,“戚将军,戚将军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十二分的关心,离歌笑站着,攥紧双拳。
戚长天站不稳身子,只得扶着三娘的手,“不要紧,我还撑得住!燕姑娘小心,这个人的身手绝对好过路上追杀我们的人……”
燕三娘扶着戚长天坐下,拉开架势,怒对离歌笑,“要杀戚将军先杀我!”
离歌笑一把揭下脸上的面具,急道:“三娘,是我,离歌笑!”
燕三娘冷面寒霜充耳不闻。
戚长天一见离歌笑脸面,便想起了在御书房的一面之缘,站起来说道:“是皇上派你来杀我的吗?”
看来误会大了!离歌笑连忙解释道:“戚将军别误会,皇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来找燕姑娘的!”
戚长天扭头,对三娘道:“你们认识?”
燕三娘立刻道:“不认识!”
“三娘,你别闹了,有话好好说行不行?”离歌笑好言相劝道。
燕三娘眼睛瞪了起来。
很明显,这两个人绝对认识,应该是中间发生了,燕三娘生了这个离歌笑的气,而且还气得不轻。
戚长天会意,正要打圆场劝慰,宫殿外传来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大门被撞开,禁军锦衣卫呼啦啦冲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黄水和林骄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戚长天衣衫不整地和燕三娘相互搀扶,离歌笑手里捏着一张面具表情丰富。
宫殿里安静了片刻,黄、林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将目光洒向其它地方。
“咳,今晚天色不错啊!”
“是啊,好大的月亮啊!”
于是众人会意,纷纷应承着今晚月色不错,然后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瞬间消失。
这还是传说中纪律严谨的锦衣卫吗!离歌笑,戚长天细味这个名字,再看燕三娘的反应,突然明白了对方是谁。
“阁下莫非就是协助海大人斗倒奸臣严嵩的一枝梅首领离歌笑?”戚长天道,言辞间满含敬佩之意。
离歌笑颔首,“戚将军过奖了,正是在下!”
“误会,误会啊!”戚长天连声道,伸手让离歌笑坐下,“在下此次进京遭歹人暗算寡不敌众,幸而燕姑娘出手相救还一路护送入京,想必燕姑娘此举是离先生的安排吧!”
“戚将军!”燕三娘道,“我做什么与他无关,别把我跟他扯到一起去!”
碰了个硬钉子,戚长天也不生气,对离歌笑使了个眼色,然后自顾自开始把衣服穿好。
戚长天的手上还绑着燕三娘的那条手帕,肩头有淤青的掌印,应该是受伤不久。
“戚将军说的歹人是怎么回事,可否说与歌笑一听?”离歌笑道。
原来,戚长天奉命回京祭奠先皇,尚未踏入北平便不断遭到黑衣蒙面人的劫杀,最危险的一次正好被燕三娘遇到,于是便救了下来一路护送至皇宫。
戚长天认为下手的人是穆宗皇帝,便强装一个完好无损的状态出现在御书房,那时的燕三娘正守在暗处,若皇帝下手,便一招擒王。
却不料离歌笑等人也同时出现在御书房,燕三娘为了成全他和荆如忆,忍痛离开后曾发誓这辈子不再相见离歌笑,谁知天意弄人,离开才几日,二人便在这曾经生死与共的皇宫再次相见了。
戚长天回宫孤身犯险,为的是证明戚继光将军的衷心,若中间有什么不测便会功亏一篑,燕三娘只得强按心内澎湃,继续在暗处观察,只是在听到皇上误认纪姑娘是自己,而离歌笑异常冷静的解释后,莫名其妙的怒火便冲昏了头脑。
于是便有了刚才死不相认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