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性线索?”方文信眨眨眼睛,与余成海面面相觑。
颜寒笑起来一脸胡渣中露出两排白牙:“没错。安容姐,你给他们说说吧。”
韩安容一惯冷峻的态度:“可以。更准确的说捉住了愧慕‘致命伤’。”她从自己手中递给他们一张A4纸。
方文信、余成海俩共同往A4纸上瞧,标题清楚打印着游轮跨年晚会赞助公司名单,再扫视下去,确实有一个名字吸引住他们俩的目光———愧承志。
方文信咬中指关节部:“唔……这个我知道啊,我跟苏晴在来宾名单上也注意到有愧承志夫妇的名字。”
“不同的是,我通过他们的外联工作人员发现的,并且我进行了详细的询问。”韩安容抱胸。
“问到了什么?”余成海抢在文信前问。
“愧慕当天有去过跨年晚会现场。”
“不对啊,我刚刚才和文信去愧慕公司求证,愧慕跨年夜晚上十一点到零点在哪里,他同事拍胸给我们保证愧慕一晚上都在KTV包厢里。”余成海发出自己的疑问。“难道愧慕同事撒谎?”
韩安容食指在他们面前摇动:“我说的是早上跟下午的时候。”
听到这里方文信、余成海骇然。“你是说愧慕在跨年晚会开始之前,有去过游轮现场?”
“是的,不仅仅去过,他在那里待的时间不短。”
“也就是,把所有案件整合起来,就是愧慕去过的地方,基本都有法玛的出现了。”方文信把之前的失望情绪抛之脑后,兴起道。
“可是,还是不对啊,愧慕当天晚上确实有不在场证据。”余成海的问题。
颜寒为他们解除疑惑:“只是障眼法。”
“你们想,所有失窃的地方,都有愧慕出现,他掩盖的理由是钻石记者身份,现在跨年晚会法玛事件发生,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出现。所以愧慕很好地利用这一点,晚会不出席,找个KTV同事派对度过跨年夜,为的就是告诉警方这事跟他没关系,不过这只是———障眼法,因为愧慕他没办法做到,台下坐着个愧慕,台上也有一个假装着法玛的愧慕。”他把自己严谨的分析说出来。“况且法玛出现不到十分钟,成海,你们有问过愧慕同事,愧慕一直都没有离开过KTV包厢吗?”
余成海被颜寒问的哑口无言,方文信咽了咽唾沫。
颜寒续道:“还有我让苏晴查了些颜寒出的杂志专栏篇目,这就是他最近的专题。”他把打印出来的彩色画面摊出来。
众人能看见其标题与内容跟法玛前段时间盗窃的目标有关。
“里面的内容能看出愧慕对法玛盗窃事件表赞赏态度。”颜寒清楚他们所具备怀疑愧慕的理由。“我们大可认为愧慕就是法玛。”
所有队员们不敢相信这一刻的来临,对于一个凭空盗窃物品的案件,他们居然已经做到锁定嫌疑犯的地步,接下来应该大家都清楚下一步了。
颜寒招牌式的笑容展开:“我想大家都清楚我们下一步了吧?我要分配接下来的任务咯。”
全员情绪激昂,异口同声:“清楚!”惟有韩安容没有被气氛带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台边,“切”一声,罕见地露出真实的笑容,可惜没人看到。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沉住气,法玛一旦有破绽,我们就把握时机捉住他盗窃的证据。”颜寒说。
“好的。”
“接下来是分配明天后的任务。”
…………
“额……”颜寒分别完大部分人员的任务后,眼睛在寻找一个人。“安容姐。”
“恩。”韩安容在桌子边站起来。
“我希望你去跟踪愧慕。”颜寒认真考虑过。“因为,我跟成海、文信、陶越被愧慕见过了,剩下你是最适合人选。”
“我了解。”
“当然,这次是异地长时间跟踪,需要考验你的耐力跟技巧。”
“我做事你有失望过吗?”韩安容直截了当地反问。
颜寒被对方气场逼迫到:“呵……好的,那就辛苦你了。”
“恩。”
专案组这边的部署计划基本到位,与愧慕的安排相碰撞,又将会是一场焦灼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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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潮稠密的大道上,一个人拖着个滑轮行李箱的滋味半点都不好受,愧慕气冲冲地走过斑马线,试图找这里最近的地铁站口,直到看见黄昏的落阳他才缓和了脚步,估计是猜测到团队的车已经出发了吧。
“还真够混蛋的警察,居然缠着我半天。这下可好啦我掉队了。”愧慕捂着自己的额头停下来,他要对盲目说话。“盲目,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警察在跟踪我?”
盲目一口参差不齐牙齿:“嘿嘿,我说过啊,我只是选择性、有限度地帮你。”
“哼。”幸亏道路上没有人注意愧慕这样的对话。
错过乘坐支教团队的大巴,愧慕万分无奈,但这在自己的预料当中。他心想,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警方果然找到我的“致命伤”,看来我不可对颜寒掉以轻心。
愧慕心知肚明余成海在跟踪他,就凭那句“我拜访过你家,你家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愧慕根本就没有跟家里人说过自己去向,他私自报名这个支教团队。说明警方确实展开了锁定愧慕为法玛的行动。
愧慕放缓回家的步伐,在人群吵杂的公共场所中,迈入自己的沉思领域,他习惯行走式思考,应该是直立的血液循环速度能让他大脑更快速地运转。
豪华住宅区行道上的路灯亮起,天空颜色由明亮蓝转至深蓝,逐渐昏黑。愧慕拉拽行李箱过拐角后,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拇指按指纹识别器,铁门缓慢退开两边,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
“阿慕,你回来啦?”是母亲的声音。
“恩。”
“晚饭都准备好了,快进来吧。”
愧慕拖着行李箱穿过玄关,直径往自己的房间走,可是到达环形楼梯口上二楼需要经过餐厅,愧承志夫妇正好能瞧见自己拖着行李箱的儿子。
“愧慕,你妈叫你先吃饭,听见没有?”
愧慕止步。
“来快坐下吧。”母亲拉开属于愧慕的坐的椅子。
愧慕转过来看了一眼,欧式的长形餐桌上,主位坐着父亲侧位是母亲,本应十多个人的一起共餐的饭桌,现在看起来倒显得他们夫妇两形影相吊。
“额……”愧慕不知道为何自己答应。
他由得行李箱掷在一边,走过去自己的位置坐下,夫妇两见状,起筷一起开动。饭菜依旧是那个味道,愧慕已经吃不出新鲜感来,他甚至清楚这是自己被宠爱过度的后遗症,物质上的需求他们家从不缺乏。
“阿慕,你这拉行李箱是要准备去哪?”是母亲先打破饭面上的沉默。
“额……去趟出差。”愧慕含糊道。
“愧慕,你的学业难道就不要了吗?”愧承志伸手夹饭菜,望都不望他一眼。
“……”
“我不要求你,考的好或不好,我只要求你安安稳稳的过完高中这一年,毕业后我会安排你到外国的传媒大学,你不也一样能做到你想做的事。”
“……”愧慕甚至迷失了味觉。
“听我的安排,安稳的过完这一年,国外读完书后回来继承我的家业,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成家立室。”愧承志这些话说的朗朗上口。
愧慕放下碗筷,就要站起来离开。母亲疼爱儿子的心,连忙让他再多吃点。
“你给我坐下!”见愧慕站起半个身子,愧承志道。
“……”愧慕愣住。
“你还要这样混到什么时候?你知道警方的人经常过来调查你吗?你就不能安稳的过完这一年?”愧承志忍不住怒气。
愧慕摇摇头:“呵,我只是想照我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
“你!”愧承志拿着筷子拍向石质长桌。
“我要去一趟偏远山区当支教,出国的事我不答应。”愧慕拿自己的东西上楼。
夫妇俩停下碗筷,满怀的懊恼都在给这孩子教育的错败上,愧承志或许永远无法理解自己花心思地给孩子安排人生,想让他往后的日子里活的轻松点,却遇着“热脸碰到冷屁股”的情景。
愧承志无奈摇头,商场上的成功,换来了教子无方,只是他的认为。
翌日,时间很早,太阳还没探出头来,愧慕已经收拾好行李,他多带了个背包,静悄悄地抬行李下楼,以免吵醒父亲母亲,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好了今天一个人赶往支教地方,与团队会合。
“你要跟去吗?盲目。”愧慕发现盲目没跟在自己的身旁,悄悄道。
没有回应,愧慕只好作罢。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发现母亲就站在那。
愧慕收回蹑手蹑脚的动作,挺直腰板,径直走过去。
“阿慕,你真的要去?”
“恩。”
母亲拿了个包递给他:“这里面有现金,跟一张金卡,你有什么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她毫无阻拦之意。
“谢谢妈,儿子是时候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愧慕目光只有前方,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没有一句再见。
母亲伤心地目送儿子……
直至坐上交通工具,他才有感觉到,自己可以慈悲为怀地向世界人施放自己的爱心,另一面却对自家人决然无情,这样的矛盾心理他自己不明白,也不想要明白,他得持有自己理想的东西前进。
长途大巴的开启,意味着愧慕新一段旅程的开始,他最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支教团队,后来思路与目的清晰,他要的理由就出来了。第一,其实这一个月里他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原先从城市就好了,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一个月量的盗窃目标,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他的目标自动转移就行,而这正好找个偏离城市的地方,来洗脱自己的嫌疑,扰乱警方判断。第二,就趁着这个机会去了解一下贫苦人家的生活吧,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愧慕是没有体验过。
愧慕瞅见车窗外成片绿林,似乎能扫去些许他在城市里好胜争强的心,当然,只是些许。现在他还有个惟一的烦恼,余成海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的未来行踪。
他心想:估计颜寒会派人来跟踪我,看来我这段时间还是危险期,随时有人注视我,感觉好不自在。
不过这倒对我胃口,不知愧慕心底里在筹划什么。
将近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愧慕来到的地方叫康宁小镇,下车环视周围,还是水泥楼有电水供应的小镇,便利店商场都有,虽然零散不成规模,但能让他大呼了口气,终归不算一下子来到条件差到让他难以接受的地方。愧慕拿出自己手抄地址的便条,没法辨别方向,只好掏出手机,给支教队伍里的人员问路。
愧慕拨通号码,“嘟……”的声音传入耳边。
“喂,你好,请问是愧慕先生吗?”柔和的女声说。
愧慕还没有开口,想来是她把所有队员的电话都已备注。
“恩,我想问一下你,我在康宁镇下车后应该怎么走。”
“额………康宁镇下车后还有很长一段路,我建议你先找一辆三轮车到……然后再步行到,我会在迎山路口等你吧……”她耐心地把注意事项都告诉愧慕。
愧慕愣了愣,这才感觉到离开城市后的不适应,看了眼远山间狭缝里的落阳:“好的,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把手机收回小挎包里,向周围寻找车辆,万万没想到这个钟点,偏远小镇里的车辆极少,狭窄而凹凸不平的道路根本没能有小车驱驶进来,外加上人生地不熟,愧慕在给自己开了个玩笑,他找不到车。
没办法,愧慕考虑到夜幕降临,还是边走边找车辆吧,所以他索性拉拽这行李箱,到处问村民迎山路口在哪里。
路灯渐明,路向的能见度范围小的可怜,有的路灯还忽暗忽明,根本就没有起到照明作用。沿着路越加深入山区,两旁的房子建筑材质则更加简陋,在愧慕看来这种劣质的黑木屋完全跟城市差一个时代的建筑,他终于是看到。寒风萧索,这种木根本没能起到任何作用,穷人自己倒是懂得自我安慰,总比没有的好。
愧慕此时最能回想起,颜寒一方的持有观点,什么为了保全大局的平稳,什么警方需要维持社会发展秩序,亦或者说不切合实际的空想社会主义。
我只知道,有一批人急需金钱的帮助改善生存环境,而另一批人却无止镜地挥霍自己多余的金钱。想要改善生存环境的人没付出努力吗?挥霍的人就凭什么获得这么多金钱?
能看到颜寒观点的错败处,愧慕更加坚信自己的信念是对的。
天空呈现出深黑色,一盏路灯边线范围的暗灯下似乎还能看见行乞的人,愧慕只是路过睨视。
地面竖起的牌子写着:求好心人施舍,给我母亲治病。
最终愧慕还是停下脚步,从小挎包抽出三百块放进对方的盒子里,虽然愧慕并没奢侈地挥霍过,但总该还是有些惭愧感。
行乞人瞅瞅愧慕,点头致谢。愧慕叹了口气,继续往迎山路口走去,全然了不到,就在他起来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猛地抢去他手中的小挎包,是那个行乞的人,飞快的脚步声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喂!”愧慕又急又气地追上几步。
“混蛋!”他想起这调虎离山计策,我去追这个不可能追到的小偷,后面的行李箱没人看守也会偷去,连忙收住脚回到行李箱旁。
愧慕只能忍气怪自己处世不深,继续走路,先到支教的地方吧,他忽然想起手机也在那个挎包里,一阵头疼,没办法联系到那名女人,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迎山路口,毕竟愧慕耗了很长时间。
他今天也算是遭遇了一回被盗窃,感觉果然不好受。愧慕苦笑摇头。
天空下起雨来,仿佛上天都要考验他。没带伞的愧慕,狼狈地躲到木屋檐下,初时“滴答”的雨点碰撞到地面,一下子形成“哗啦啦”的倾盆大雨。
愧慕看着这场雨,就像看到自己为贫民造的“钱雨”,他有时候会反问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是在帮贫民的?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做的事如同恶作剧,或者自己的好胜心作怪。
尽管能自我察觉到,但他不能收手,不能,因为他要筑造自己理想王国。
寒夜里的雨很冷,使得屋檐下愧慕全身发抖,幸亏雨势虽大,却没有持续长久,夜里的过云雨向远方散去,时间维持半个小时。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叫,晚饭未吃的走在这条雨后泥泞小路上确实辛苦。
行李箱被溅上雨后淤泥,愧慕十分疲惫,他甚至怀疑迎山路口都不会有人在等他。慢慢长的路程,他独自一个人走,手机丢失后怀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荒缪心理。
迎山路口终于到了,没出愧慕意外,电话里的那名女人没有在等自己,不过也正常,他走过来耗费的时间太多,途中又下雨,有人等的话就怪了。
愧慕挨着行李箱,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好,什么要建立自己的王国?身在异地连自己都还没发照顾自己,一阵揶揄之意。
“是愧慕先生吗?”很熟悉的声音在愧慕左侧传来。
迎山路口左侧有个大树,树荫底下有人在撑着伞,愧慕顺势看过去。
“我是爱心支教队的队长,悦瑶。请问你是愧慕先生吗?”
“……是。”愧慕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还在等自己。
她缓缓走过来,微弱灯光下愧慕能勉强看到她苗条身材,纤细素手,衣服明显有被雨水打湿的迹象。
“这么远的路程辛苦你了。”她颔首微笑。
愧慕随对方靠近自己的视野范围,清晰看到微风吹动下,对方短发侧飘,她用手掀开脸旁秀发,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