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午后热烈的阳光洒在上面,能凭双眼看清一波波海浪正繁琐复杂地翻滚,却没法辨别出它的方向以及数量。让人去找一个昨天晚上跳海的黑衣人,况且还不知道这名黑衣人是否真正落入水面,所以难度对于警方来说,可比作海底捞针。
陶越在事发游轮上双手抱胸面对大海惝怳着,他真的弄不懂这名神秘黑衣人的来去踪影。如果是按陶越自己原先有的办案经验是,一般盗窃案子的调查,首先以现场留下的证据推测作案手法,再从各种细节中判断是熟人所为还是盗贼入室,是熟人所为就大大缩小嫌疑人范围,警方很好追查,那怕是盗贼入室,还可以凭多个路段的监控翻查。只是这六个月里的案件太奇怪了,即看不出熟人所为,更没法在录像中看出蹊跷,让人无从下手。就连活生生的人一晚上在几百人的瞩目下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人间蒸发了,简直不可理喻。
有些时候他还真的认老了,没法追上现代层出不穷的案件变化。
现场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收到警方的允许,开始搬迁一些与本案无关的设施装备,而那个舞台却依旧没拆解。陶越非常希望能在这个法玛唯一出现过的地方找到一丝线索。
如果没记错的话,法玛在表演时有抛出过很多道具,虽然这些道具在昨晚警方赶过来前已消失不见,但陶越盼望有漏网之鱼。
他竭尽全力地在为案件争取“突破口”,那怕是小小一个针洞。
另一边,韩安容要逐个逐个给电视台员工录口供,这样的工作量实在太大,效率太低,不是她认可的方法,因此决定必须分等级的录,或者说有针对性的录。
韩安容据自己分析,舞台前台负责摄影的人是最清楚当时情形的,拿定主意后,由她开始对当天晚上的摄影师进行查问,其他同事暂时向底层的员工简单地询问。
她招来当天晚上舞台正面摄影位置的技师,在还没有收拾的来宾席上面对面坐下。
“请问你就是当天晚上的舞台正位的摄影师?”韩安容翘起腿,右手持左手握有摊开的笔记本。
“恩。”
“也就是说,你应该是昨天晚上最能看清楚那黑衣人一举一动的人?”
“是的。”摄影师肯定道。
“请你详细说一下你对黑衣人的观察。”
“恩……”摄影师睨视舞台那边,沉吟在回忆之中。
韩安容期待他的再次开口,能为案子带来突破性线索。
约莫一两分钟后,“额……大概从最后一个节目的开场礼炮开始吧,那时很多彩带喷射到舞台空中,然后随风飘落,黑衣人就倏然闪现。我能断定他绝对是在凭空一眨眼时间就出现了,没有任何的走后台或者机关之类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韩安容望着他双眼。
“因为我用的是正位摄像机,或许其他镜头在礼炮喷出那刻,会转切到其他能纵观整个舞台和游轮的视角,但我不同,我摄影范围是一直固定在舞台中央的,所以我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出现。”
“恩。”合情合理的讲述,韩安容点头。
“说实话,凭空变出一个黑衣人,而且那家伙随手能变出各种东西,没有借助任何错位拍摄、特殊道具以及灯光配合。”
“换做谁都会对这些事情感到难以置信。”摄影师双手捂脸。
“我能理解。”韩安容回忆起希望之星被盗的时候。
“你们警方对于这样的事件一定也难以入手吧?我能看出黑衣人由始至终的魔术表演都毫无破绽,跟真的魔术甚至没有区别。”
韩安容目光冷淡下去,似乎有自觉认为自己还要继续面对一无所获:“我们并否认。”
摄影师找到自己说话的扼要:“不过,那个黑衣人的举动细节,有一点是我个人察觉到的。”
“什么?”安容回过神。
“黑衣人很注重时间。”
“什么意思?”
“可能是其他人离舞台的比较远吧,这一点他们比较难察觉到。可是,我是离舞台最近的人,所以我能清楚看到黑衣人手腕上有带黑色手表,而且他还不断地在瞅表上的时间。”
韩安容仔细笔录这意外收获:“除了注重时间,你还能看出其他的吗?”
他摇摇头,表示除此之外再无发现。
“请问你注意到有什么人,经常过来看你们这里的仪器装备吗?”韩安容其实想直接拿愧慕的照片出来给他看,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先不要曝光案件的嫌疑人为好,毕竟是毫无证据。
“没有。”
“谢谢你的配合。”她录的第一个人就有所收获,对接下来的工作信心倍增。
然而,这样的线索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在往后的几个小时继续查问中,摄影组跟工程组的人都表示毫无发现,连问到有没可疑人物时,他们以工作忙原因说没有留意。
韩安容是个比较有耐心比较有头脑的女人,以不允许漏过任何线索为前提,运用最高效的方法查案,是她一直以来追求完美办案的原则。自从入了专案组后,她的谨慎办案态度更得以体现,那怕是蛛丝马迹都不容放过。可惜,这一套在她原警队里是屡战屡胜,到专案组后却多次不见效,没能摸到成果。
她吁了口气,心想,接下来是组是搞宣传拉赞助的。循规蹈矩地继续问过几个相关的工作人员,她甚至是认为自己太过奢望能再有线索出现。她语气目光淡然下来,直至问道到个中等身材很会说话,时常保持笑容的男人。
韩安容了解到对方是接待赞助商的人,话语稍转问“你接待过的赞助商里面有过分对舞台要求,或者经常过来现场的人吗?”
那人皱眉苦想,摇摇头道:“没有。”
“恩。”韩安容知道无望。“我希望看一下你们赞助商的名单。”
“噢,好的。”他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抽出张A4纸。
韩安容拿过来扫视,公司与名字清晰地罗列,往下看有个名字赫然占住她眼球———愧承志。
———————————
现在工作室里剩下颜寒、方文信、苏晴三人,文信跟苏晴在整理昨天晚上跨年晚会的来宾名单,所有来宾名字昨天晚上已经登记好,要做的只是要调查他们的来历,大多部分的来宾都是名人,所以通过互联网查询就可得到详细资料,他们俩轻而易举地完成。
“阿寒,名单这里你看看。”方文信用红笔圈出,递过去给颜寒。
颜寒瞅了眼,红笔圈出的地方很明显有一个名字他是熟悉的———愧承志。他目光顿时聚焦到资料上,拿过来仔细地一行行看。
“只有愧承志他们夫妇的名字。”颜寒得出结论。
方文信点点头:“是的,来宾中没有愧慕的名字。”
苏晴都能感受到他们俩的言外之意:“愧慕……就是法玛吗?”
“下定论还言之过早。”方文信说。“他不在场只能说加深了我们对他的怀疑。”
“恩。”颜寒点点头,若有所思。
“果然,我还是太笨呢。”苏晴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用手上的文件遮住下半脸。
“没有这回事,估计离答案也不远了,就差成海的调查。”方文信瞅瞅颜寒,猜测对方在想什么。
“恩。”苏晴兴起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颜寒把录像播放关闭,用手习惯似捋一捋自己的右眉:“文信,你去帮一下成海吧,苏晴给我准备一些愧慕编写的杂志专栏的资料。”
“好的。”
颜寒是在表明态度,这次再也不可以再让愧慕逃掉,锁定愧慕为法玛的时机已到。
方文信拿上自己的外套跟手机,走出工作室后,就拨打余成海的电话。
“喂,成海吗?你现在在哪里……”
余成海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朝手上的笔记地址核对了下面前路牌,确定好是这里后,继续往愧慕家的方向前行。
大约走了五分钟后,出现在余成海面前的是个豪华别墅住宅区,笔记上写着门号E区25号,他瞅四周的门牌也是E区的,心想,愧慕家应该就在这不远了,于是把笔记本收回。
住宅区的路道开阔,余成海沿门牌走,越过一家家住宅的时间并不短,毕竟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门面装修的比较阔绰占地面积广,所以大大超出了他预计的步行时间。
E区23号,就在一百米前的转角处了,余成海大冷天的捏了把汗,心想,总算是找到了。忽然,前面有个人拉着行李箱从转角处走出,余成海原本不以为意,再走近一两步的时才瞪大眼睛发现,是愧慕。
余成海趁愧慕未转身过来看到自己,连忙找个侧墙躲住,满心里的疑问,愧慕干嘛拉着行李箱,他要去哪?
不对啊,我干嘛要躲?我这不是要录他口供吗?余成海在心里反问自己,恍然醒悟到,大概是之前跟踪愧慕的职业病吧。
如果我现在出去问他,你昨天晚上十一点到零点时间段去了哪?会不会很奇怪?余成海靠在侧边墙上犹豫,怪自己犯职业病。这时愧慕已经从他身边拉着行李箱走过。
余成海再次注意到愧慕背后这么大的行李箱,到底要去哪?这个谜余成海很好奇,甚至有些多年没有过的直觉告诉他———跟踪愧慕。
从住宅区出到马路,余成海跟在愧慕的五十米外,毫无压力,因为这是他擅长的跟踪术,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前在重案组的时候他就是全队枪法和跟踪术数一数二的人,所以跟踪愧慕毫不费力。
横过马路,找到地铁站标志,往地下前行,显然愧慕选择的代步交通工具是地铁。人潮虽然拥挤,但余成海的跟踪术一点都不逊色,跟愧慕保持的距离恰到好处,即不会被发现,又没有过跟丢。
“西郊汽车站已到……”地铁的到站提醒声。愧慕在上一节车厢门开后走出,余成海也跟着在另一节的车厢下车。
西郊汽车站?愧慕要离开本市吗?余成海皱眉想道。他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喂,成海你在哪里?我到愧慕家了。”是方文信的声音。
余成海用手遮住嘴巴以免声音太大,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在西郊汽车站跟踪愧慕,我觉得他行动可疑。”
“什么?跟踪愧慕?好,你先跟着,不要打草惊蛇,我找时机跟你会合。”
“明白。”余成海收起手机,专注地跟着愧慕。
出来地铁站,下午阳光猛烈地晒过来,却丝毫不影响余成海的脚步。愧慕在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上车区。
偏远山区爱心支教?余成海看到愧慕朝着贴有这样横幅的大巴走去,心想,愧慕他要去做支教?不是吧,为什么?成海有点摸不着头脑。
先把他拦截下来,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余成海脑海里冒出的想法,连忙加快脚步。
“愧慕先生!”
愧慕略感到奇怪,扭过头看到一个人在朝自己走来,于是停住脚步。
“有什么事吗?”愧慕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为了方便,前段时间他一直戴隐形眼镜。
余成海掏出警察证件:“你好,我是警察,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警察?你一直在跟踪我吗?”愧慕眼神里带有怀疑望着对方。
余成海有点对于这样的发问,有点失措道:“额……我刚刚有去过拜访你家,是你家人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哦……是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愧慕依然持怀疑态度。
“是这样的,关于昨天晚上的游轮跨年晚会事件,当时你父母都在现场,而你本人却并不在。我想问你,昨天晚上的十一点到零点时间段你在哪里?”这是先前方文信在电话里教余成海说的。
“我不去参加这个跨年晚会,难道也有问题吗?”愧慕不屑地反问对方。
“因为我们在全面调查所有来宾的信息。”
愧慕扭头冷笑:“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发生案件时我们总能跟你撞上。既然有了这么多次的经验,你对流程也是清楚的,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余成海明显的言外之意。
愧慕假装笑容道:“好,好,我一定会作为一位良好市民的配合你们。”
“请问你昨天晚上十一点到零点在哪里?”
愧慕说:“我一晚上都跟同事在KTV包厢里。”
“能找你同事出面证明吗?”
“你还真当我是嫌疑人啊?居然在问证据!”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请配合。”
“切。”愧慕掏出手机拨通昨天晚上其中一个同事的电话。
……………
后来,余成海跟方文信在车站会合,一同跟愧慕上公司找到昨晚上KTV包厢的同事,求证愧慕的供词。
到了公司后这样的事情很快解决。简单的几个问题过后,确实知道了愧慕所说属实,昨天晚上确实在KTV包厢里度过了十一点到零点的时间段。
“好的,谢谢你们的配合。”余成海瞧到愧慕不屑的神情,他不作理会。
问完话,愧慕没有相送的意思,自己转过身去看窗台外面。余成海、方文信尴尬地自行离开。
方文信则大失所望,原本期待的事情全部落空。难道法玛跟愧慕的身份之谜还未能顺利解开?他惆怅地想。
他们俩怀着不安的神情离开愧慕公司,迎着落日黄昏打道回府。
回到工作室,只见早上出去执行任务的人员都已回归,他们俩这是最后回到的,外加上毫无所获,一脸愁容地走进工作室。
颜寒什么都没问,先点头向他们示意辛苦了。
方文信把全部经过在大家面前失望地讲述了一片,颜寒莫名地过来拍拍他跟余成海的肩膀道:“你们做的很好,至少已经查清楚愧慕接下来的去处了。”
他们俩看了看颜寒满脸笑容。
“况且安容姐找到突破性的线索,我们足以锁定愧慕为———法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