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杨晓风无比着急,只希望大腿能够早些恢复知觉。既然族兄能够凭着自己没有处理的乌梢蛇的尸体和其它的蛛丝马迹便能够找到这里来,想来很快族兄便能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走远。也就是说,自己倘若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被族兄找到也只是迟早的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总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两句诗的意思。平时自己看着《孙子兵法》《吴子兵法》等等计谋策略之书,自以为也懂得了很多计谋。然而,此时这种无奈的局面,实在是令他措手不及。
纸上谈兵,终难保命啊!他无奈又痛苦地喟然长叹。已经许久了,他的大腿还是没有好转多少,依旧麻木得如同瘫痪。
现在他简直就是在和时间做着斗争,在进行着一场赌博,看究竟是他的大腿恢复知觉得早,还是他的族兄先一步发现他的踪迹。此时的他压根就不敢放松一分,眼皮都不敢多合上一秒。明明夜已渐渐地深了,可他感觉到风较之平时要燥热得多,热得他的汗水颗颗如豆,滴落在那些枯枝败叶上,无声,却又显得很是沉重。
沙沙沙。原本安静得只听得见风轻轻地拂过枝叶的轻微声响的林间,突兀的参入了细微的脚步声。虽说细微,但落在杨晓风的心里,却沉闷得如同牛皮鼓发出的声响。
青年发现自己当真是蠢得可以。若不是发现前方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有人经过的痕迹,而且想起了乌梢蛇的麻醉之效,这才及时折回,不至于越追越远。折回的这一路,他无比细心地察看着树上和地上有可能留下的痕迹,尽管今夜的星月并不怎么明亮,而茂盛的枝叶又遮住了许多的光,但他自信地觉得自己并没有遗漏一丝痕迹。
千寻万找,他不断飘移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某一处。
天不负我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蹲下身来,凝神注视着地上那道虽浅却明显被什么拖过的痕迹。
看来乌梢蛇咬了那小子的腿脚了啊!他的目光随着那道浅浅的痕迹一路延伸,延伸至一棵树下,看着树下更为明显的被折腾过的痕迹,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张扬。
他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树上,不由惊呼出声——杨晓风那小子旁边竟然有着一只大鸟,夜阑林深光暗,青年也不能确认那是什么灵兽。当他以为杨晓风要惨遭灵兽毒手、正要出手搭救之时,只见杨晓风虽然行动不便,但他却安然地爬上了大鸟的背上,而且那大鸟竟然毫无排斥之意!
怎么可能?!青年此时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还是理智地腾身而起。然而当他站在树上,那大鸟早已驼着杨晓风而扑腾着翅膀飞上了高空!
“再见咯!”杨晓风趴在大鸟背上,冲着青年挥着手,得意地大喊着。
刚才实在是奇怪得紧。杨晓风和青年一样,心里疑惑不得其解。
之前就在族兄的脚步声逼近、而他正焦急万分之时,自远处飞来一只大鸟。那鸟有着浅灰色的羽毛和近乎黑色的翎毛,尖嘴如矛,看着虽不凶残,但也绝非善茬。但他不知是少年心性,还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竟然向那大鸟招手,道:“鸟兄,劳烦过来一下!”
大鸟闻得此言,也不知为何,似乎是从骨子里传来的感觉,使得他不得不顺从这少年的话语,极其听话地飞至少年身边,不敢乖张。然后,它听得那少年对它道:“鸟兄,能否借此时的良风,送我一程?”而它竟然乖巧地低沉地应了一声,继而任那少年爬上自己的背部。
道是登高俯瞰,心生狂妄。此时的杨晓风虽说狼狈不堪地趴在大鸟的背上,但他上得青天,不由得荡胸生层云,顿觉世间万物之渺小,还有自己此时的脆弱不堪。
“男儿当凌重霄九,尽显风流。尽显风流,摘星偷月来下酒!哈哈啊哈哈哈......”他豪迈长笑,仰头伸手,感觉,好像,那星辰明月,触手可及......
“人生当得意,蹑云摘星凌天际......”
“此风最解意,一声长吟释豪情......”
“莫问来处,莫问归途,挥斥八极少年气......”
“红尘当肆意,窃玉偷香吐酒气......”
“此时最适宜,二九年华逐流星......”
“何为名花,何为天下,指点江山英雄气......”
大鸟划空而过,高空上的风显得极大,吹得他的歌声飘飘渺渺,却又别有一番豪情。
这首从说书人那里学来的歌,实在是豪情至极!他小小年纪,自然是没碰过什么女人,也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不过他倒是喝过酒。
吴家镇是个边陲小镇,这里的人们相对于南越国其它地方的人们来说,更来得豪爽。所以,这里的人们,无论老少男女,皆饮酒如鲸吸牛饮般。杨晓风虽说并没有和其他镇民那般极为嗜酒,但他还是有点爱喝的,总觉得这般才是男儿气概。
至于歌中唱的“此时最适宜,二九年华逐流星”,杨晓风觉得这二九年华实在是太晚了点,所以啊——
“此时最适宜,二六年华逐流星!哈哈哈哈......”
杨晓风那放肆桀骜的歌声笑声,回荡在这云间风中,其中的豪情傲意,久久不息。
吴家镇子时的风已然带上了凉意,它吹过吴家镇的大街小巷,吹甜了人们的梦。待它吹到杨家时,明显被里面燥热的气息给吓到了,赶紧绕道而行。
“什么?!”杨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杨晓风骑鸟而去?”
“没错,晚辈亲眼所见,被乌梢蛇咬得行动不便的晓风族弟,爬上那大鸟的背部,然后骑鸟远去。”之前发现杨晓风踪迹的青年道。
“莫非......”杨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阿威阿虎,明日天亮你俩各带五人去附近小镇搜查,务必要把那小子给找回来,听见没有?”
“是!”阿威阿虎二人大声应道。
“好了,大家都累了,都散了去歇息吧。”
众人应了,纷纷散去。
月色自大门紧闭的缝隙中溜进,刚刚还燥热的议事大堂,此时显得有点冷清,又透着点沉重。
杨凯看着躺在椅子上皱眉闭眼的杨宏,想了许久,终是开口道出自己的想法:“大哥,你说,今夜晓风那孩子身上发生的怪异现象,会不会......和那族有关?”
“想来是了......”杨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深深的无奈......以及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