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店家?”
牛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喊着,众人也向店内四处张望,
“人呢?”
老头捋着胡子摇晃着脑袋,
“今日可是天木城的大日子,人们大清早就要赶去塔楼,抢个好位置!”
“什么大日子?”
“海现之后,待到天明,可于塔楼观望城界之外,这便是五十年一次的知休节!”
众人点头,牛犊一顿
“哦~~什么意思?”
连明羽眉头一皱,肚子咕咕作响,瞥看向他
“就是说全城的人都去塔楼过节了!没吃的~~”
牛犊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只是将包袱拿到桌上,得意的说
“没吃的了吧?嘿嘿,幸好我这里还有馒头。”
众人眼前一亮,管他的呢,虽然没有好酒好菜,饿得发晕的时候有馒头也是不错的。只有暮城雪安静的坐在一旁,像是思虑着什么。桑挽月将手里的馒头递给他,小声试问
“暮公子,既然我们进了天木城,那接下来,该何去?”
暮城雪接过手中的馒头,轻笑道
“难得遇到天木城五十载才有一次的知休盛节,不如去看看有何特别之处?”
“嗯,也好,大家旅途劳顿,可借此放松一下。”
木纯风对众人说,一席人都点头示好。牛犊正要伸手去拿最后一个馒头,却被连明羽嬉笑着脸皮抢了个先,牛犊僵住身子
“饿鬼缠身了?我还没填个半饱啊~”
见暮城雪起身离去,将那个馒头随手放在桌上,牛犊一喜,正要伸手,又是一僵
“连师兄!你~!”
“牛师弟赶紧走,不然追不上他们了~”
牛犊望着连明羽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欢愉的奔跑,感觉泪已夺眶。
“哇~~~好多人!好热闹!”
牛犊和连明羽同时惊到,众人仰头望去,昨夜星空下的塔楼上挤满了人,塔楼下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老头回头对众人说
“知休节有个风俗,站于塔楼之上才可一观城外,而塔楼不过七层,只可立百余人,所以抢楼便是最好玩儿的,谁将他人挤退楼下,也算是种本事~所以知休节也叫挤知休!”
“那我们赶紧去最高的一层抢个好位置,也不知道从上面能不能看见东海。”
牛犊兴奋的咆哮着,
“东海?不应该是西海吗?”
连明羽脑海中一闪这个念头又猛甩回头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看见南海,大哥快跟上!”
说罢,两人像下了山的野猴子矫健的蹦跳着挤进人群。
“哎,我和老婆子也去挤挤看。”
老头紧紧拉着老妪,正要提步而去,却被吕忆卿缓缓拉住。
“婆婆公公,您二老年纪大了,万一不小心被人群伤着。。。。。。”
“没事儿,我俩虽是天木城人,活到这把年纪却是从未挤过知休,想来也是遗憾!此次若是错过了,这辈子恐怕是再没机会。。。。。。”
听罢,看着两个老人哀怨的眼神,桑挽月上前去扶住老妪
“楚婆婆,那我们扶着你们。”
两个老人满意的笑着迈步就走,木纯风也上去搀住老头,连明飞跑到最前面去,用他魁梧的身体生生挤出一条宽缝。吕忆卿不经意的望了暮城雪一眼,暮城雪回瞥一看,轻哼了一声,吕忆卿兀自一笑,跟了去。
“这里这里,这里最好!”
牛犊对身旁的连明羽喊道,连明羽却被人群挤到了后面,任他如何向前钻,也进不得一寸,牛犊先是一叹,又深深吸进一口气,张开臂膀挡开两旁的人群呼道
“让开。。。。。。!连师兄,我来救你了!”
连明羽眼光一亮,
“救星来了!”
“啊~~哟~~啊~~”
只听得耳边传来捶胸顿足般的嘶喊,牛犊伸手将连明羽逮住,右手猛地一拉,又左右挥舞起左手,
“再让开。。。。。!”
旁人一听全都往后猛的一缩,紧紧拽住栏杆,向他投来惧怕而佩服的眼神!
“怕了吧,哈哈哈!”
连明羽也震惊了!
牛犊将他拉到栏杆旁,哈哈大笑
“你看,这里可以看见很远呐!”
“当然站得高看得远啦!”
两人一唱一和
“唉,对了,怎么只见云海一片?东海,南海呢?”
牛犊和连明羽定睛看去,也看不穿这云海茫茫。忽然耳旁传来一男声
“哪能看的那么远?”
“额?”
两人侧脸一看
“店家!”
男子也是一怔
“是你们啊!没想到你们还能挤到七楼来,真是厉害!我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上来的。”
牛犊拍着胸脯说
“嘿嘿,吃得多,力气大!”
“对了,你们其他人没挤上来?”
男子疑惑的摸着黑黑的八字胡,牛犊向后一看,果然,他们都没跟上。
“放心吧,有我大哥在!”
牛犊回想起连明飞强壮的体魄,顿时安下心来。连明飞再加上有所修成的木纯风和桑挽月,两个老人也成功挤了上去。暮城雪穿梭在人流中,自如自若,吕忆卿已被人群越挤越退,无奈的望着那个雪白的身影,不曾回头么?
“啊~!”
吕忆卿一声惊呼,一个大汉从身后蹿出,推翻两旁的人群,人群忽的往后一倾,就要从楼梯上仰倒下去。一阵凉风嗖地袭来,眨眼间自己却晃悠着站在木纯风面前,
“师兄?”
“师妹,我还担心你身子弱挤不过呢,正要回头接你,没想你竟也跟上了~!”
木纯风舒了口气,径直拉起心不在焉的吕忆卿,
“师妹,跟上!”
吕忆卿回头张望,却不见暮城雪的影踪,心生寒意。不过手心的温暖却如此真切,看着眼前的男子,为自己“披荆斩棘”,不由浮起笑颜,把他的手也牢牢抓紧,就这样,跟着他,跟着他便不再害怕!
“大师姐,快过来,给你留了地儿。”
吕忆卿顿足一看
“暮城雪!?”
脸上却笑着对牛犊说
“多谢师弟!”
“哎!你们快看,云雾开始消散了!”
众人眺望塔下,果然,云海流向八方,越来越薄,越来越细,越来越轻,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轻轻柔柔的拨开了,先是看到了昨夜显现的城墙忽然退却了颜色,丝丝点点变得通透,犹如拉开了一锦幕帘,城外之景便尽收眼底了。碧蓝平静的海面,层层浪潮推涌到海滩上,不远处,还冒着一缕青烟的火堆,火堆旁的鱼骨零落周围,最远处便是一片青绿茂密的树林,宛若一块翡翠般的女子卧躺在无垠的海边,依旧婀娜宁静的看着天木城。
“那不是昨晚我们生火的地方吗?”
连明羽指着火堆说,众人都有些懵住,心想
“天木城的人怎会为看这点无趣的东西而挤破脑袋?”
却在此时听得旁边一少年欢呼雀跃
“你们快看,海沙上还有脚印!好多脚印!”
众人一怔,朝他望去,连明羽和牛犊轻瞥道
“大惊小怪!”
忽的整个天木城鸦雀无声,像是所有人都突然哑巴了,众人定睛一看,天木城的人个个如痴如醉看着城外的海滩,张大着嘴,眼中惊羡不已,忽的又一阵喧闹
“果然,真的有脚印唉~!”
“要是能在上面一行该是多妙啊!”
“哎呀,城门要关了!”
诸如此类的热议声不绝于耳,众人叹着气,却看云雾涌汇,越积越厚,铜色的城门渐渐恢复先前的颜色,眼里的海滩像一座漂流向远方的仙岛,朦朦胧胧,远去,不见。。。。。。
“哎~!”
人们失落的嘘叹道,驻足片刻才不舍的纷纷下楼,各自离散。老头突然概叹
“一千年了。。。。。”
“什么一千年了?”
“历代天木城的城主会命画师把每一次的知休节所呈之景画下来,但每一次都是一样,那片海,那片沙,那片树林,千万年都是如此,一尘不变啊,直到一千年前才有所异象。”
“有何异象?”
众人齐问,老头又看向已经闭合的城门,
“我见过那幅画儿。。。。。。画里,海滩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温婉玲珑,男的俊美十分,他们先是一站一蹲,随后又相拥而泣,最后不知为何背道相离。。。。。。”
老头眼前像是浮现出那幅画面,细细为众人描述
“对天木城的人来说,一生只能过一两次知休节都是稀罕的事儿,何况此次一隔千年,又见不同之景,天木城的人自是叹为观止,可惜可叹了!”
“原来如此。。。。。。”
桑挽月突然听罢,注视凝聚的云雾轻叹到,牛犊眼眸一眨
“对了师姐,昨晚你不是说春秋祖师一千年前来过北海之滨吗?画中的女子会不会是春秋祖师?”
众人一惊,看向吕忆卿,吕忆卿似乎早就想到两者的关联,凝重的望着烟云笼罩的城门,自言自语
“也许吧,除了能人异士,一般人是不会来此的,一千年前,北海之滨,雾障,海现,知休节。。。。。。可和春秋祖师一起的男子是谁呢?”
牛犊自信满满的说
“师姐,我想八九不离十,定是春秋祖师!”
几人一震,木纯风看着沉思的吕忆卿,
“师妹,师弟不必在此纠结,若有机会一见那画,便可一辨真否。”
吕忆卿和牛犊一笑,自嘲自寻烦恼,
“是啊,你们很快就要见到那幅画儿了!”
老头嚯嚯笑道,连明羽追问为何,他却张望左右,像是寻觅谁人,突然眼前一亮,
“那儿。。。。。。”
众人一齐望去,不远处,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正挥墨疾书,过去一看,
“咦?他画的不就是刚才所见?”
连明羽注目一看,画中之景果然栩栩如前,老头对少年道
“想必这位公子便是此次知休节的画师吧?”
少年沉浸画中,没有回答,凭着记忆上完最后一抹淡蓝,突然彩笔一丢,掀起画卷在空中浮荡
“啊~终于画完了!”
扭头一看,
“你们是。。。。。?”
“这位画师果然造诣高道!”
老头赞道,少年笑着回礼,眼光深深呆在桑挽月身上,
“哪里哪里,我以前怎没见过各位?”
“天木城那么多人,你岂会个个见过?就算见过,又岂能个个记得?”
连明羽直挺身子,高傲的说。男子一笑
“在下不才,却练得过目不忘之技,更何况,几位气宇不凡,这位姑娘生得如花似月,若真见过,那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桑挽月一震,脸色羞红,连明羽看他也是仪表堂堂,心生醋意。
“公子慧眼,我等来此并无恶意,只想一见城主,只是今日为何。。。。?”
老头说着,又装张望,
“哦?爷爷?”
“爷爷?天木城主是你爷爷?”
“是啊~爷爷近日身体抱恙,今日也来不了,对了,我还要赶回去给他看我画的画儿呢!”
少年一边卷起画,一边说
“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要见爷爷的话,我带你们去好了。”
“多谢,多谢公子~”
少年听到老头有些颤抖的谢声,忽而一震,抬头一看,
“这老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