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栗苏苏去容园给栗夫人请了早安后,没有回无忧阁补觉。带着未央拐去了她大哥栗墨的儒园。
儒园里,种了一片锦竹,郁郁葱葱,整个院落简单洁净。栗墨一袭月白束身衣装,身材挺拔。平日里握着圣人书卷的手现下执了一把剑,正身形敏捷地舞着,栗家传家剑法,在白衣公子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少了分戾气,多了分潇洒。这上京谁人不知,栗将军的嫡长子栗墨,是位文武双全的俊俏儿郎。
一剑舞毕,栗墨清俊的脸上已出了层薄汗。一道靓丽的倩影娉婷走来,柔若无骨的小手拿了一方洁白的帕子,温柔地为栗墨擦着汗。栗墨回眸就见来人柳眉凤目,肌肤胜雪,此时红唇含笑地将他望着,当即也回了一个暖暖的笑。
正是栗苏苏的大嫂,礼部尚书的嫡女,名唤上官锦。上官锦承了她母亲的外貌,一颦一笑,皆具风情,是上京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十八岁嫁与栗墨为妻,恰恰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饶是当时栗苏苏还小,也仍记得大婚那日,她大哥栗墨牵着大红嫁衣美艳绝伦的上官锦,郑重许诺,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栗苏苏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想去打扰他们。
上官锦见夫君一张俊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自己,小脸就“刷”的一下红了,低了眉目轻声道:“阿锦已备好了早饭,你要不要用一些。”
到这里,栗苏苏得补充一点,栗府里头,除却未央比较贤惠,栗夫人比较温婉,她的大嫂上官锦,才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妻良母!比如,她每天都要为栗墨做饭。比如,栗墨的衣裳鞋子,多是她亲手缝制。再比如,她的性格,实在不符合她鲜妍动人的外貌,嫁与栗墨这么多年,她还是时常如现下一般,栗墨多瞅她一眼,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脸红。这一点,叫同为女子却脸皮深厚的栗苏苏非常忏愧。
栗墨显然对娇妻的反应很满意,他愉悦地朗朗笑开,引得上官锦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当真媚骨天成。栗墨不笑了,只痴痴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栗苏苏在门口瞧见了她大哥的傻样,抚额:实在是不能怪。你被一个美人这样看一眼试试!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美人关!
上官锦瞪完这一眼就不再理他,转过身见栗苏苏在门口站着。当下高兴地提着裙子小跑过去,拉住了栗苏苏的手,喜道:“阿慕,你怎么舍得到儒园来了。”
栗苏苏见她大嫂无比活泼地向她跑来,便赶紧迎了上去,反握了她的手,笑眯眯道:“自然是想大嫂你了呀。”
未央福了福身,退在一旁。
栗墨走了过来,扶住上官锦,无奈道:“你慢点,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又与栗苏苏笑道:“阿慕这个时辰过来该是还没用早饭,你大嫂备了早点,快进来和我们一同吧。”
栗苏苏闻言笑道:“好啊。染染和阿诚呢?”
栗染与栗诚,当然是栗墨与上官锦的孩儿,栗苏苏的小侄子和小侄女了。话说当年上官锦嫁到栗家,却迟迟未孕。栗夫人为此很是忧心,便日日在佛堂里拜那尊当初送了栗苏苏过来的送子观音。终于在第三年,也就是栗墨二十一岁的时候,上官锦诞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取名叫栗诚,女孩儿取名叫栗染。满月酒那日,阖府上下自是一派喜气洋洋,此处不必多说。
栗墨听栗苏苏问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便不由自主露出笑意,答道:“染染和阿诚今年六岁了,到了启蒙的年龄,我便请了夫子。现在他们在书房上课呢。”
栗苏苏在心里悲叹:“万恶的私塾教育啊!可怜的染染和阿诚,在这样小的年纪里,就要被枯燥的古文诗词荼毒。”
栗墨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染染与阿诚对读书很感兴趣,阿慕不必为他们担忧。我听说爹爹又为你请了一位夫子,阿慕同新夫子处得还好吗?”
栗苏苏闻言心里迅速浮现沈玉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哂了一声:“什么好不好的。大哥你觉得,我与夫子处得能有多好。”
栗墨:“……那倒也是。”
上官锦和未央已经将早饭摆在院里的桌上,几道精致的小菜,并香浓的小米粥。
上官锦将栗苏苏拉着坐下,招呼栗墨坐下,又叫未央也坐。就献宝似得给栗苏苏夹菜,看着栗苏苏吃下去,在一旁期待地问:“阿慕,好吃吗?”
栗苏苏望了一回天:“……好吃。”
一顿饭过后,未央收了碗去洗,栗墨去上班。上官锦拉着栗苏苏聊天。
上官锦:“阿慕,你新来的夫子怎么样?”
栗苏苏:“唔,还可以吧。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教的也好。”
上官锦:“是位年轻的夫子?那可不多见。”
栗苏苏:“是啊!阿爹说他很有才华,叫我好好跟他学弹琴。对了,他叫作沈玉卿。大嫂晓得他吗?”
上官锦的语气很吃惊,栗苏苏听见她道:“学弹琴?沈玉卿?……不认得。”
栗苏苏:“……大嫂,大哥对你好吗?”
上官锦一提到她夫君,就有些羞涩,她一双美眸到处看,含糊道:“还,还好啊。”
栗苏苏在想,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上官锦像忽然想到什么,她抓住了栗苏苏的手,扑闪着眼睫问道:“阿慕,你,你突然问这个,是否有心上人了?”
栗苏苏有些佩服她的联想力,无力道:“我只是见你和大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时比较受感染,随口问问。”
上官锦欲言又止地对栗苏苏看着,最终她小声道:“阿慕,方才那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能那样用。”
栗苏苏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姑嫂倆又说了会儿话,不过,一直是上官锦在说,栗苏苏负责点头、微笑和“嗯”。等到未央从厨房出来,栗苏苏就拉上未央匆匆辞了她大嫂,走出儒园的步子,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栗苏苏深觉,近来,她的口才已经大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