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宁从袖中掏出一块暖玉,通体碧绿,一看就是块好玉。云曦拿到手中仔细端详,却道:“这玉需金线才配得上。”
闵宁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只用金线一来太单调,二来怕太过扎眼了。”
云曦沉思了一会道:“若是配上黑松石线,倒压得住了。”
闵宁一拍手,赞同道:“如此甚好,只是妹妹要打什么花样的缨络?”
云曦笑道:“我也只会打梅花络,却不知姐姐会什么样式的。”
闵宁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会打最简单的十字扣,尤是这样也打不好。五弟房中的花穗会打万字扣,井字扣,还会结桃花心。最是手巧。”
云曦一听心急道:“那还不快派人去请。”
说着转头看到书琴正在身边伺侯着,便命道:“书琴,你走一趟,去五爷的房中请花穗姑娘来一趟。”
书琴脸色微微一变,但转瞬即逝,赔笑道:“本是要跑一趟的,只是今天我当值,正看着火上的药罐子呢。”
云曦一愣,这火上的事都是紫燕照看着,怎么今儿轮到书琴当值了。正要再问,闵宁却命翠微前去请了,云曦便也作罢了。
云曦正与闵宁低头看着各色绣线,忽听有人问安,那声音极其动听,仿佛在蜜罐中打了几个滚,让人听了心不禁一颤。
闵宁微微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了声免了吧,又低下头去拨弄手里的丝线。
云曦却满有兴趣地抬头打量地下立着的人。
只见她梳着个堕马髻,容长的脸上,一双丹凤吊眼显得格外妖娆。薄施粉黛,两条柳叶眉直入云鬓。穿着一身翠绿的水袖百结裙,更显得肩若削成,腰若约束。怎么看也不像个丫环,倒有几分姨娘的做派。
云曦不禁微微一笑,这郭荥屋里竟放着这么一个尤物,心中倒也明白了几分。
云曦问道:“你便是五爷房里的花穗?”
花穗膝盖微曲,低声敛气答道:“回公主,正是奴婢。”
云曦笑道:“我们正在挑花色呢,正拿不定主意,你也来瞧瞧。”
花穗仔细打量了玉佩,笑道:“若是用金线配点黑线,再略加些大红线,便是极好的。”
公主喜道:“果然是个手巧心细的丫头,只是你瞧着什么花样会好些?”
花穗低头想了一会,笑道:“若只用一种手法,怕显不出什么新意,若是用万字扣开头,梅花络饰边,中间打一个桃花心,再用井字扣收尾,方才显得与众不同些,只是这样要费些功夫。”
公主和闵宁互相看了一眼,笑道:“就要与众不同才好。只是要烦劳花穗姐姐教本公主这些花样了。”
花穗忙又低头谦逊道:“不敢,任凭公主差遣。”
公主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杌子,笑道:“你且坐下。”那花穗忙答道:“公主面前,怎能有奴婢的座位。”
闵宁不耐烦道:“叫你坐你便坐下,难道你要站着教我们不成?”
花穗俯首称喏,侧着半边身子坐在杌子上。
公主又吩咐道:“书琴,给花姑娘倒一杯茶来。”花穗忙起身道谢。
书琴百般不情愿,可又不敢违了公主之命。只得冷着脸端上一杯茶。
那花穗只微微抬头道:“多谢妹妹了。”便低头打花扣给公主瞧。气得书琴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端了盘子恨恨地出去。
那花穗果然手巧,打出的花扣十分的漂亮。公主也是心思敏捷,一个时辰不到,便也学得差不多了。
只是苦了闵宁,手中的线偏与她作对,怎么也打不好,便恨恨地扔到一旁,不肯学了。转而为允启绣一个虎头帽。
这时,紫燕端了些果子点心上来。公主瞄了一眼道:“这芙蓉糕最是香甜软糯,吃着又不腻人,花穗你也尝尝。”
说着,命紫燕送过去一盘。那花穗忙起身,笑道:“多谢妹妹了,花穗担不起。”
正在门边立着的书琴见花穗如此势力,自己端茶过去,连头也不肯抬一下。见紫燕是公主的人,便立起身来讨好,便愈觉得不堪,挑帘子,到院中生闷气去了。
紫燕端着果碟子出来,见书琴立在院中的紫藤架下,用力撕扯着枯叶,便笑着走过去:“琴姐姐,这大冷天的你和这些叶子较什么劲。”
书琴愤愤道:“不过是同样的人罢了,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轻佻样子,平白让人恶心。”
紫燕不明就里,好奇地问:“姐姐在说谁啊?”
“还能有谁,还不是花穗那蹄子,不过仗着比人长得好些,嘴又甜些,便上赶子往主子身上贴。终究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书琴不屑地说道。
紫燕眨了眨眼睛道:“那花穗姐姐是打扮的十分出挑,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缘故?”
书琴冷笑两声道:“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打扮那浪样**公子爷呗。”
初月从小厨房里出来,见两人在嘀嘀咕咕的,便也走上前去,笑道:“什么背人的话,跑到这里来说。”
紫燕也是个嘴快的,忙招手道:“姐姐快过来听听,这可是个新鲜事。”
初月也凑上前去。书琴叹道:“我们本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偏那蹄子最会看眼色,又有一手好绣活,惯会讨老太太的欢心。老太太去后,跟前伺候的人便也分到各处去了。”
书琴满脸不平,恨恨地啐了口,继续道:“我本是分到了五公子那儿的,偏那蹄子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她倒去了五公子那里。去了便也去了,还到处说是老太太临终前把她指给五公子了。”
越想越气,声音也随着拔高:“哼,偏那蹄子,摆出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处处争强拔尖。从小伺候五公子的惠儿到落她之后了,也气得和个什么似的。”
初月和紫燕都啧啧叹道:“怪道打扮成那副样子,原是存了这样的心。”
书琴冷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她在公子房中摆出那副样子,和个二层主子似的。公子心地纯良,本不在意这些。她可倒好,顺着竿子往上爬。
叹息一声,接着道:“眼看一年大似一年,竟不知从哪里传出过两年就给她开脸,指给公子做姨娘的话来,我们倒没听哪位王妃这样说过。可她却摆出了姨娘的谱。真真是笑死个人。”
云曦在房中做活时间大了,只觉得脖子酸硬,便放下绣活,出来走走。一出门就看见书琴几个正凑在一起说话。便皱了皱眉,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