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荥也忙跟了出去,宽慰道:“这些老奴,时间久了,竟比主子还有脸面。我那奶娘也是如此。天天荥哥这样荥哥那样,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我只管听着,笑着应着,哄她开心就好,做与不做全凭我,别人任谁也管不着。”
云曦白了他一眼道:“我却没你这般脸皮。我要去用早膻,你只管跟着做什么?”
郭荥忙赔笑道:“好妹妹,难不成你们越国竟是这样待客的?用膻之时,竟赶客人走,实在有失一国风范。”
云曦苦笑不得:“受欢迎的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不请自来的嘛,那说两说了。”
郭荥露出可怜样:“好妹妹,昨儿一天未曾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还请妹妹可怜可怜吧。”
瞧着他那可怜样,公主禁不住笑出了声:“我那里却是江南菜,未必合你口味,你还是快回如王妃那儿吃可口的吧。”
“妹妹爱吃的,我都爱吃。”郭荥忙不迭地跟着进了偏厅。
只见早膻早已摆好,郭荥定睛一瞧,笑道:“都说苏杭人吃的讲究,吃得精细,没承想,早膻就如此丰富,花样繁多。今儿小爷有口福,不枉我白白挨了顿饿。”
云曦白了他一眼道:“可见你是个谎话精,昨晚上明明瞧见绿柳拿着个食盒子鬼鬼祟祟往后园去了,你敢说不是偷偷送吃的与你?”
郭荥呵呵一笑:“那倒不假,不过大丈夫顶天立地,为何要做这偷偷摸摸之事,我让她拿了回去,你若不信,我这就把绿柳唤来,你倒是盘问仔细。”
云曦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粟米羹,懒懒说道:“你吃与不吃与我何干?快请尝尝我们杭州的西湖藕粉糕,堵住你的嘴,也让我耳根清净清净。”
公主只用了点粥,又捏了几口麦蕉松花饼,便放下筷子。抬头看那郭荥风卷残云般,不一会就扫了半桌子,不禁哑然失笑。
“你倒进得香甜,全然像个饿死鬼投胎。”云曦揶揄道。
“妹妹不知昨夜挨饿受冻,那滋味怕是比饿死鬼还难受,若不是这顿饱饭,怕真要变成那饿死鬼了。”
郭荥见公主在汤盆中净手,便忙问道:“妹妹这就吃饱了?”
容心笑道:“我们公主向来饭量小,今天还算吃得多呢。”
郭荥忙起身,摁住公主道:“好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风大,你如此瘦弱,出门便被风吹走了,到时到哪里寻你,好歹再吃点。”
云曦冷笑道:“你只管拿话哄我,难不成我是三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大的风会把人吹走,可见你谎话连篇。”
郭荥正色道:“妹妹真是说错了,这事虽不经常发生,倒也偶有所闻,前几日还听闻附近村里有个女孩被风吹走了,到现在也是踪迹全无呀。”
云曦虽不十分相信,但奈不住郭荥软磨硬泡的,也只好又用了一碗莲子粥。刚漱了口,却见初月过来禀报:“如王妃驾到,在屋里等公主呢。”
云曦笑道:“阿弥陀佛,挟制你的人可来了。”说着也不睬郭荥,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如王妃正悠闲地欣赏着墙上的画作,见公主进来,迎上前问道:“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云曦给如王妃行了礼,笑道:“睡得十分香甜,一觉竟到天亮。”
“这就好,”如妃转身指着墙上的画作问道:“这些画可是公主的大作。”
云曦点点头:“拙作没得污了如妃的眼。”
那如妃抚摸着公主的手道:“快让我瞧瞧是怎样的妙手画出这般美画。公主真真是七窍玲珑心呀。”
云曦羞涩地笑了笑:“如妃谬赞了,不过是涂鸦之作罢了。”
如妃抚摸着公主的肩头道:“好孩子,样样都好,就是太过瘦弱了。终是你们那里的饭食虽好,却不养人。公主只管放心住着,不出三个月,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云曦听了暗暗乍舌,想到自己挺着小肚,小脸胖嘟嘟的样子,吓得忙摇手道:“许是从小吃惯了清淡的口味,倒也觉得对我的脾胃。来时带了几个厨子,他们知道我的口味。”
如妃不以为然地说道:“唉,入乡随俗,既然来了我们这儿,好歹也尝尝我们的饭食,我有两个极好的厨子,待会打发过来,偶尔给公主换个花样,改改口味也好。”
这时,郭荥从外面进来,一撩长袍跪下道:“给阿娘请安。”如妃一愣,笑骂道:“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只道吃了点苦头知道悔改了,起早去学堂读书了,却原来跑到公主这儿聒噪,惹人厌来了。”
郭荥笑着坐在王妃身边,如同牛皮糖一般缠在王妃身上。“阿娘从不想我好,我可不敢欺负公主,我来逗公主开心了。公主因我在,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锦姑姑笑道:“如王妃,小公子哄得公主开心,公主饭菜也进得香。”
如妃点着郭荥的额头道:“若是再敢欺负公主,仔细你的皮。”
众人皆笑,唯公主暗自腹诽,不知偷着翻了多少白眼。
正说话间,却见闵宁摇摇摆摆地从外面进来。公主忙迎上前去,俩人彼此问了好。闵宁淡淡一笑:“阿娘房里静悄悄的,五弟房里也无人,我正疑惑呢,却原来都在这儿,可见公主多讨人喜欢。”
如王妃笑着指着闵宁道:“瞧你那拈酸吃醋的样子,如今来了比你好的了,可不都偏心公主了。你还不快改改你那坏脾气,免得落了个孤家寡人。”大家都笑了起来。
闵宁微微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道:“孤家寡人又有何不好,倒也落得个清闲。”
如王妃恨恨道:“你这孤拐的脾气,终有吃亏的一天。”
郭荥想到自己刚才在公主面前因闵宁丢了脸,便添油加醋道:“阿娘也不管管姐姐,若一味地纵容,只怕要终老家中,无人敢娶了。”
闵宁一听此话,气得上前就要拧郭荥的脸,郭荥边躲避边做鬼脸。
“我今天若不撕烂你的嘴,再也不为人了。”
如王妃笑着拉住闵宁道:“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这般沉不住气。也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冤了,你们姐弟见面就掐,也不怕公主笑话。”
公主笑吟吟道:“我在家时也与皇弟吵吵闹闹,反倒越吵感情越深。离家后,最想念的人竟是皇弟,你们说怪不怪。”
如王妃叹道:“这才是骨肉亲情呀,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终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至亲的人还是自己的同胞兄妹呀。”说着一手拉着闵宁一手拉着郭荥坐在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