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起,容心伺候公主梳洗,那书琴却也是有眼色的,也忙着铺床叠被。云曦对镜拨弄着发丝问书琴:“昨天闵宁姐姐梳的发髻甚是好看,却不知叫什么名?”
书琴笑道:“公主,那叫飞仙髻,汴梁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流行这种发髻,公主若喜欢,我为公主梳一个可好。”
云曦眉眼喜道:“好极了,有劳姐姐了。”书琴接过容心递过来的梳子,轻轻地梳理公主的秀发。口中赞道:“公主的头发真好,乌黑油亮的,发际又高,真是有福之人。不如奴婢为公主梳个芙蓉髻吧,又配公主的脸型,又不落俗套。”公主点头应允。
书琴手法极为娴熟,只一会儿功夫,便将头发梳理好了。公主在镜中仔细端详,果然十分的好。更显得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正打量间,忽听外间有男人说话,便疑惑道:“是谁这早晚打发人过来?”
这时容心掀帘子进来,笑道:“公主猜猜,是谁大驾光临了?”
云曦惊喜道:“难不成段将军送来了父皇母后的信?”容心摇了摇头:“这却不是。”“莫不是王妃打发了小厮前来传话?”容心又摇了摇头:“没那道理,内宅中便是传话也应打发丫头婆子前来。”云曦百思不得其解,“那却是谁?”
“是那位惹不起的小爷。”
“郭荥,这早晚他跑来做甚?”
“我看他兴冲冲地进来,怕是又给公主送宝来了。”
云曦皱起眉头道:“必是昨天吃了气,来寻麻烦了。”
那郭荥本是个大大咧咧之人,进了公主的闺房宛如自己的房间。挑了把椅子坐下,喊道:“主仆只管躲着,还不把你们的好茶沏一碗来。”
云曦使了个眼色:“容心还不去奉茶,来者是客,莫怠慢了五公子。”
郭信边品茶边四处打量,却见公主从里屋出来,忙一跃而起,觍着脸笑道:“妹妹昨晚睡得可好?”边说边故作悔恨地连连作揖,“一直担心妹妹受了惊,晚上做噩梦,那可是我的罪过。”
云曦看着他那滑稽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郭荥厚着脸皮道:“妹妹笑了,便是不恼我了,若是再恼我不理我,我便给妹妹跪下。”
云曦心想真真是惫赖之人,还真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实在是招惹不起的主。便正色道:“五公子说笑了,咱们才不过见过一面两面的,哪有什么恼与不恼的。”
“妹妹这样说,便还是恼我,我给妹妹跪下请罪了。”那郭荥说着双膝一弯,便要跪下,慌得公主忙出手相拦,那郭荥顺势立起身来。
云曦遇到这种无赖也束手无策,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我不恼你便是了,五公子一大早来便只为了请罪?”
郭荥咧嘴一笑,云曦暗想:这样一个人,偏笑起来如此纯真,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故作憨态。
“公主初来府中,难免想家,送给公主一个小玩意,解解闷。”
云曦一惊,忙摆手道:“公子好意云曦心领了,可万万受不起你的小玩意了。”郭荥得意地笑道:“妹妹莫怕,这可是个宝贝,二姐姐几次想要,我都不肯给她,今天为了逗妹妹开心,我也割爱了。”
云曦连忙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我虽非君子,可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郭荥却不管公主愿不愿意,冲着屋外喊道:“兴儿,还不把宝贝奉上来。”一个刚总角的小厮俯身弓腰,双手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子进了屋。公主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老鼠蟑螂那些恶心人的东西。
“公主猜猜是只什么鸟?”郭荥一脸坏笑道。公主不由心中一惊,“该不会是猫头鹰或老鹰这样的凶鸟吧。”
郭荥掀开黑布,却是一只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鹦鹉。鹦鹉本不稀奇,但这样全身洁白无暇,羽毛像缎子般光亮油滑的倒是少见。
云曦也忘了矜持,放下公主的身段,和郭荥头碰头地趴在桌上瞧稀罕。“这鹦鹉可会说话?”云曦好奇地问。
忽听有人说:“公主吉祥,公主万安。”“咦,这是谁在说话?”公主四处张望。
“我没说你没说,满屋的丫环也没说话,自然是这只鹦鹉在说话喽。”“真的?”公主惊喜道:“再让它说两句。”
郭荥用一根草棍引逗着白鹦鹉,那鹦鹉果然开口,只听它长长嗟叹一声,“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云曦扯了下嘴角,嘲笑道:“没想到五公子却是个多情种,**出来的鹦鹉倒像极了闺中的怨妇。”
郭荥黑下脸来:“准是我不在家时,闵宁教的。好好的鹦鹉让她教坏了口。”
看着郭荥灰头土脸的样子,云曦开怀大笑起来。连丫环们都捂着嘴偷笑。
书琴怕小公子难堪,便忙出来打圆场,凑趣道:“只不知这鹦鹉还会些什么?”
那郭荥又神气起来,掏出几个五彩小旗,一挥红色小旗,那鹦鹉便飞到里屋,不一会竟叼出一串玲珑玉坠。
容心叫道:“这串玉坠是奴婢刚刚收到匣子里,这小东西竟会开箱子。”
郭荥得意地说道:“会的东西可多了。”说着挥动不同颜色的旗子,这鹦鹉竟会钻圈子,翻秋千,乐得公主直拍巴掌。
锦姑姑派人来请公主用膻,请了三四遍也没请动。无奈何,锦姑姑只好亲自相请,远远就听见房间里笑声阵阵。不禁心中诧异,“这一大早有什么好乐的?”
挑开帘子,却见一屋子的人都围着一只白鹦鹉瞧热闹。锦姑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给公主请安了。”众丫头一见到锦姑姑,忙收了笑脸,溜到墙边立好。锦姑姑这才发现五公子竟在房中,心中一怔,“这小爷一早来这儿有何贵干?”
心下虽疑惑,但却从容地福了一福道:“老奴给五公子请安了。”郭荥一个高蹦起来,扶住锦姑姑,笑道:“这是哪跟哪呀,应该是我给姑姑请安呀。姑姑,您睡得可好?”看着五公子那脸殷勤的笑,绣锦也忍不住笑道:“公子,这是要折煞老奴呀。”
转过身来却板起了脸,对着众丫环婆子训斥道:“这地不扫,屋子不归置,有客人在,也不招待,也太没规矩了。还不都散了,各忙各的去。”那些丫环们忙顺着墙边溜了出去。
绣锦又转过脸来,虽面色和缓,但却语气严肃:“公主也太好性了,竟纵了下人们放肆。”
云曦不耐烦道:“不过是大家玩笑一下,难不成成天板着脸才叫立规矩。”锦姑姑刚要规劝两句,却瞧见五公子正带着坏笑看热闹,便把话咽了下去。
“请公主示下,是这就用早膻,还是把早膻撤下,等公主想用时再摆上?”公主并不理睬姑姑,只吩咐道:“初月,把香熏上,把炭火拢上。”说着自己掀开帘子,往偏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