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拄着一根拐杖一拐一跛地从外面进来。他叫黄奇林,是这户人家的屋主。他高声问道:“老婆,家里是谁来了?”
那中年妇女说道:“老公,是一个过路人。他迷了路,天又快黑了,想在我家寄宿一晚!”
黄奇林进入到客厅里,看见了周天宇,说道:“哦,原来是你呀!也好吧,人,谁没个难处呢,就让他在我家住一晚吧!”
周天宇对他又是一揖,说道:“多谢兄台!请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黄奇林说道:“在下姓黄,叫我奇林就行了!你是……”
周天宇捏造了一个假名,说道:“在下姓金,单名一个‘强’字。”他看着黄奇林挽起裤管的右脚,那儿有一处伤口在流着血水,血水也渗着脓。怪不得他家里有那种臭味。周天宇说道:“黄兄,你的脚的伤是毒蛇咬的吧?”
黄奇林夫妇听了,都大为惊讶,黄奇林说道:“金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周天宇说道:“我的舅舅是个乡下大夫,我曾经跟他学过医。”当然,这是他捏造的事,目的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就是个鼎鼎大名的大夫。
黄奇林说道:“金先生,你应该会治这种蛇伤吧?——不错,我这只脚是在一个多月前,上山砍柴时,被一条青蛇咬伤的……可是,到镇上看了几个大夫,用了不少药,也花了不少钱,可就是不见好……”
周天宇点点头,说道:“本来,仅是青蛇咬了,并无大碍,问题是这条蛟你的青蛇却又不幸被其他的毒蛇咬过,有些棘手,如果再不及时处理,你这条腿就废了……你坐下来让我看看……”
黄奇林坐在条凳上,他把裤管又拉起了一些,周天宇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说道:“嫂子,你去打盆清水来,撒上盐巴,洗几遍伤口,我趁天未黑,我上山帮你采些药回来,用过几次该无事的……”
黄奇林感激地说道:“金先生,这下有劳你了!”这正应了:多行善事终有报!
周天宇要了一把镰刀和一把铁锹,黄奇林又叫来邻居一个小伙子带着他上山挖草药。黄奇林的老婆又用木盆打来一盆清水,撒上盐巴,把她老公的伤口洗了几遍。果然,洗过盐水的伤口,没以往的刺痛。
掌灯时分,他们才从山上回来。
周天宇从山上采回了山草药:白花舌蛇草、金银花、半边莲、路边羌、车前子、七叶一枝花等,最难得的是七叶一枝花,在这偏僻山村的山上也能找到。
不大的山村听说有这么一个陌生人在,全村大人、小孩都来凑热闹,看究竟。屋里挤满了一屋子的人。其中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二岁的孩子也来看希奇,那孩子流着鼻涕,并伴有咳嗽。
周天宇看见了那孩子,对那名妇女说道:“大嫂,你的孩子生病了,让我看看……”
那妇女知道他是个大夫,连忙让他看看孩子。周天宇在那孩子的人中处用指甲叮了一下,那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周天宇又拿起那孩子的一双小手,在虎口处都用指甲叮了几下,那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大家都屏住气看着希奇。周天宇又从山草药中挑出少许金银花藤、车前子,递给那妇女,说道:“拿去吧,把草药洗干净,下三碗水,煮成一碗水,让孩子喝,我想明早孩子该没事了,如果还不彻底好,天亮了你上山找来这两种草药,多煮几次喝了,就不会有事了。”那位妇女和她的男人接过草药千恩万谢地回去了。他们回去后,立即煮药。
周天宇又让黄奇林的老婆把草药拿去洗净,他让黄奇林老婆拿了各样的一小半去煮了。他拿了山草药向大家作了用途上的解释,村里的大人们都用心记着。他自己又拿了各样草药一小半,用刀脊在木板上将它们捣成泥状。
周天宇问道:“黄兄,你家里有‘七月七水’吗?最好是露天采集的无根水!”
所谓的“七月七水”,就是每年农历七月初七那天中午采集到的水,不管是河里的水,也不管是天上落下的雨水,用一个瓶子装了,即使放置三年,它都不会发臭。用它来和山草药一起使用,效果最好。最上等的“七月七水”,是用盆采集到的露天雨水。
黄奇林又从墙角处取来一瓶“七月七水”,递给了周天宇。在乡下,村民都知道它是个宝,因此每家每户都备有这样的水,而且每年换一批。
周天宇在药泥上倒了些“七月七水”,调和了一下,把药泥敷在黄奇林的伤口处。过不了多久,黄奇林感觉到伤口处有了凉意,竟无刺痛了。
黄奇林见他忙完了这一切,就招呼他再吃一次饭,因为他去采药又饿了,因为黄奇林的老婆又煮过饭,炒过菜,而且杀了一只鸡来招待贵人。大家见黄奇林家人吃饭,不好意思面对,大家才散去。
黄奇林一家人这才和周天宇一起吃晚饭。黄奇林并告诉周天宇,那匹马吃得饱饱的,并拴在一个柴草房里,让他放心。
大家吃完了晚饭后,那药也煮好了,黄奇林趁热喝了药。
周天宇说道:“明天再照这样煮药,敷,应该会好了!”
不多久,那位生病的孩子的母亲举着火把过来道谢了,说道:“金先生的医术真高,我孩子喝了药好多了!我老公让我拿了点钱过来酬谢你!谢谢你了!”她并递上几枚铜钱。
周天宇摇手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嘛!”虽然他明知逃亡需要很多钱,但他更清楚乡下人赚几个钱相当不容易,他坚决拒绝收她的钱。
那位妇女只好很感激地回去。
晚上周天宇在黄家洗了一个热水澡,黄奇林又拿了自己的衣服让他穿。夜里,周天宇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天色微明的时候,周天宇又起程了。他穿回自己的衣服,因为他的衣服在夜里被黄奇林的老婆拿去洗了,在屋外晾了一夜,由于风猛,衣服竟也晾干了。他检查过黄奇林的伤口,那伤口不再渗血水了,已好了一大半。
黄奇林夫妇很早就起来做了一顿饭,让他吃了个饱,又包了十多个馒头让他带上,以便赶路时饿了吃。
周天宇牵了马,衣兜里兜着馒头。黄奇林夫妇将他送出村外,挥手依依惜别。
周天宇上了马,抱一抱拳,道一声珍重,向着终南山的方向又走上了逃亡之路。
周天宇在乡间走了四天,基本上是傍晚时选择小村落落脚,这样是相对安全的,因为小村落的村民纯朴,人员不太复杂。不过,专走乡间小道也不是最理想的事,因为路窄,马跑得不快,而且大都是绕许多冤枉的路,没有走大道的快捷。因此,第五天,他备了点干粮就向着终南山方向跑大道。当然,大道之上,行人极多,车来马往,走南闯北的,富商、大官、贫民、小贩,在大道上,随时可见。偶见几匹神骏的飞骑,马上的端坐的都是佩剑的江湖豪侠,他们面无表情,对路上行人不屑一顾,他们极快地绝尘而去。周天宇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徒生羡慕之情,自己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骑着骏马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呢?
中午时分,半路之上,路边有一爿草寮,是一间简易的饭店,是供过往的客商歇脚吃饭之用。饭店里有酒有肉有饭有粥,任君选择。饭店里已有十几位过往客人在吃饭。饭店里打杂的人也不少。
周天宇走了大半天,又渴又饿,马也跑得困了。于是他也扯住了马,把马拴在店外的拴马桩上,又到店里要了点水、草料让马吃。他自己也到店里喝茶吃饭。他本以为赵孟起是不会这么快知道他的消息的,他原来打算在大道上再跑一天才转而走乡间小道的。但他毫无江湖经验,全然不知道江湖中的险恶与奸诈。
赵孟起是个小人,他深知,对周家不能斩草除根,让这小子成了气候,将来自家必遭灭门,因为他知道江湖人中最看重的是恩与仇。因此,他不惜下重本,请来不少的职业杀手。他也重金请画师画了周天宇的画像,交与他的手下和他请来的杀手追凶。
周天宇吃过饭后,又轻骑上路了。但他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腰佩长剑的灰衣汉子不紧不慢地,远远地跟在周天宇的后面。周天宇还不是武林中人,当然不能轻易察觉他身后有人跟踪。
当,时近黄昏行人渐少时,他才发觉事情绝对不妙,但为时已晚。
那灰衣汉子已蒙住脸,掣剑在手,已露杀机。他已察觉猎物想逃跑。
周天宇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地打马飞跑。因此才出现开头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