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也是个妙人。在他课上,几找不到任何套路,只是闲言碎语,便已顺带传授高明内功,吐纳之法。而有时兴之所至,将武林掌故顺道带出,也增了我们不少见识。
最妙的,莫过于黄药师的傲,不拘于世俗章法,兴之所至,任意为之;更兼老顽童的顽,不论漫画小说游戏,总能找到共通之处。
有师如此,夫复何求?
时日渐进腊月,其中一次小校被轻松化解。而与冬的接触,似乎多了起来。越是接近,冬那种单纯如水晶的性格就越明显。不过我这个人总是迟钝,特别是见到女生之时,这种感觉更加明显。那时本应该察觉冬看月的眼神,可从没察觉。
事,一向是成堆的来。打冬天第一场雪开始的夜里,收到条短信。
哥,你想我了没?
这几个字,是从婧那里传过来的。摇头苦笑,又一个,往年怎么就没有美女扎堆的场面出现呢?
这个婧是我的妹妹,小我一级,但自小学直至初中都跟着我。今年算起来也该到初三这一生死关头了。这小妮子平日里练武不勤,偏生我行我素,任他江湖有多深多浅也照闯不误。我只担心她早晚会受伤。
回些什么话过去呢?想着想着,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次日晨,只见白茫茫一片。落雪染遍窗棂,画过大地,连高瓦之上也未能躲过。
完美。学着《硬汉》里黄秋生拽的那句鸟语,很快蹿下楼去。本来若是在雪中调练内息,自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今日失却兴趣,只想随手玩一玩雪罢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炎总这样,在绝对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他吟四句诗罢,又问,我们来此,已有三个半年头了?
这又如何?人在江湖,我们要驻足多久,永远不在我们,而在江湖。只要过好当下便是。说来说去,还是,不要忘记呼吸。
炎笑了,一拳将我震退两步,说,你倒还真杂,这只怕是《功夫之王》里的台词吧。
无妨,无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江湖?炎学着我的口气说,别小看江湖,江湖远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那是自然,我只保生存便可。我暗想,这个炎还真是怀旧,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王家卫手笔。
炎听到前一句,冷笑两声,你若是只为保生存,在这江湖中已闯下如许名头,那你离死不远了。我可没心思与炎争论,只淡淡说,如此良辰美景,兼就校内空空荡荡,你我说这些俗事做甚?
炎古怪一笑,你我本就是俗人。
仔细想来,这话倒也在理。一近道,一近佛又如何?他自不是古松,我自不是木道人。更何况这两人苦心积虑创建幽灵山庄,只为取回耻辱的历史,并将之销毁。一句话,俗得不能再俗,赏个鸟雪?
哈哈哈哈。炎拍手说,你入道了。自不形役于心,无背负者,无挂念者,无执迷者,正顺应本心,安得邪念?
愣!
骂一句人就算入道?这什么道啊这?
愣这一会的功夫,炎又溜了。他见到大雪好像火会消一点点。我正胡思乱想时,一团粉红向我走来。
好...早上好。我认清那是冬,着实吓了一跳。冬倒是高兴,与我一同在操场上一圈圈转。
走着走着,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习惯这样了。冬这个人,在每一天的生活里都会出现。好奇怪的适应,但很自然。
难道,自己也认同此人?我不知道。突然打了个寒噤。
雪真的好少,下只下到早上。见此情形,我一人留下,对着铅乌乌的天空,诚心说,今年雪下一冬天,该多好。
老天应当听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实现了我的愿望。现在着实后悔,当初如果要求渡劫飞升之后得入天都双城,以后真会轻松许多。
第一场雪与第二场隔不多久。在大校前周半光景,原、利与一不知名前辈也起爱才之心,同来试炼我们。只是这数月间的江湖生涯来的远比这凶险,区区音体美的考验自是不放在心上。我抽到的题目更是异乎寻常的顺遂人意。
将所学招式串联一气,视情况而定排名。
简直该鼓掌了,这许多年的快剑真不是白练的。
默默存想一遍,手中剑已展开。刺、挑、凝、抹、点、拖、封、戳八法更是得心应手,熟极而流。再看不清自己手上动作,只觉流光闪动。水银泻地,这种奇妙境界似乎渐渐意与神会。堪堪三种套路使完,心中泛起种奇异感觉。右手轻摆,将全部内力灌注其中,长剑便分九个方位虚晃九下,快固快极,但每次带出银芒却泾渭分明,各不相干,所有人都能分辨清楚。
挽剑花,虚劈,还鞘。我却还未恢复过来。“轻罗小扇”的速度日趋衰微,今日却在我手中达到剑影境界,殊不弱于慕容紫英佩剑“刺珏”。尽管右手筋肉疲累过甚,也已顾不上了。
出去玩雪去,显露过那样速度,又怎会有人怪我贪玩?未及下楼,已被一人拦住。那人身材修长,笑说,好快的剑。是闯。我也曾看到他的比试,在三人环饲之下一招招大开大阖,神完气足,宛如耶律齐一式平平常常“定阳针”,威力奇强,毫无瑕疵。当下回敬说,哪里,论功力精深,我远不如你。不过是杨过对耶律齐那样的取巧罢了。
闯笑说,不必过谦。这三科细枝末节,真实水平,当要看大校等次排名。更何况,杨过未来进境,远在耶律齐之上,不是么?
我又不想接过话去了。面对这雪,还是少说些好。闯也望雪,忽然说,我家乡几乎是不下雪的。
一呆,忽然觉得闯很不易。没有多少在家的生活,就这样步入江湖,无怪多少有点思乡之心。顺口吟道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闯叹口气,又望向天边一片乌黑。
我的痛可肤浅多了,比起闯来,真是自叹弗如。将右手放入口袋,忍着手上的剧痛,咬咬牙对闯说,下去走走。
闯没有跟来,我想他要一个人呆一会。楼下也是一样的静,但论到白,好的太多。踏雪而行,倒真有些碎琼乱玉的感觉,不禁脱口而出
美景漫漫,
万千六棱,
旋飘无凭。
望檐头所积,
依风落末;
池塘所染,
和水化冰。
穿卷之气,
升沉之流,
扫而尽做黄沙鸣。逢旷野,
见粒覆接天,
两相清明。
这词平淡了。上下阕的统一一致和下阕不落俗套两点,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同时做到。与其出一件废品,倒不如现在便废掉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