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波把晓月带进餐厅,员工们惊喜的眼神令他更加得意。
大家一致认为,这一个比他以前领回的女孩强百倍,夸赞他越来越有眼光。
他向他们瞪眼睛,让他们闭嘴,该干嘛干嘛去。
晓月并不介意他领过多少女孩回来,解释了一句:“我和你们的老板只是普通朋友。”
员工们立即向韩波投去疑问的目光。
“现在当然是普通朋友,不过你们波哥我是一定会努力追求的,争取在年底让她成为你们的老板娘。”韩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波哥加油!”
“波哥加油!”
整个餐厅的员工,无论男女老少都这样称呼他,沫沫说他爱戴员工真的不假。
“我会努力的。”韩波信心十足。
晓月拍拍斜肩背的包,说:“我带了纸和笔,你们帮我选一个最漂亮的人,我要给他画肖像,参加一个比赛。”
不待员工说话,韩波急忙说:“王强最帅!我先带你去楼上的包房,一会让他上来给你当模特。”
员工们先是一愣,然后都带着会心的笑意散开了。
“他们笑什么?”晓月一边上楼梯,一边问韩波:“王强真的是你这里最帅的员工吗?我要参加一个比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连你这里最漂亮的员工都不让我见?”
“他没来之前,女孩儿都是围着我转的,他来之后,都没人理我。”
“他?是谁呀?王强吗?”
“他叫沈诺,是这里的厨师。”
虽然早就料到是他,但现在听到他的名字,晓月的心脏还是“砰砰”地狂跳起来。
韩波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厨房,对正在炒菜的沈诺说:“沈大厨,我女朋友要给你画肖像。”
“来啦!”沈诺把菜倒进盘子里,放下厨具走到韩波面前。
“你可以拒绝的!”韩波向他使眼色。
“不!”沈诺固执地说了这个字。
门被推开了,晓月正伏案画着什么,一直没有抬头。
“沈诺来啦!”韩波对于她的不理睬,竟有几分开心。
“坐吧!韩波,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晓月说,依旧没有抬头。
韩波的笑容僵住了,他闷闷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沈诺走到她身边,手支在桌缘,俯下身看她画画。她画的是一个短头发、面颊清瘦的沈诺。
“你见过我弟弟?!”他脱口而出。
晓月抬起头来,只见他戴着厨师帽,看不见头发长短,只是大热的天,他的衣领系得严严实实,厨师服又肥又大。
“你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晓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能力了。
沈诺看看她的画,说:“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我一直在怀疑……”
“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可是沈诺和沈岩的五官和脸上的线条不差分毫,他们都是那样的清瘦、俊美。如果沈诺像初见时那样不胖也不瘦,她或许会相信,但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沈诺在她旁边坐下,在她毫无遮拦的目光中,拘谨的、尴尬的,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韩波端了一盘水果进来,见他们坐得那么近,急忙上前拉起沈诺,说:“模特应该坐在对面!”
“两个小时之后你再进来,进来之前请你先敲门。”晓月郑重地对他说。
“两个小时!?”韩波看看站在他旁边的沈诺,又看看晓月,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冷淡,没有任何表情。
“出去吧!”
“我想……”
“出去!”晓月声色变得严厉。
“好,我就给你们两个小时。”韩波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叫一声:“两个小时!”愤怒地摔门而去。
沈诺走过去,将门反锁。
对于他锁门,晓月毫不介意,只是脸不由自主地烧起来,问:“你知道我在大连?”
“陆浩告诉我的。”他走回来坐下。
“是你问的还是他告诉你的?”
“我问的。”
“韩波每天给我送的饭是你做的?”
“你还记得我做菜的味道?”他感动得红了眼边。
“怎么能忘记呢?那几天你都要把我喂胖了。我觉得我吃在嘴里,你满足又开心。”
“你总能看清我的心思。”
“我知道你喜欢我,因为身体的原因,你不敢爱我。”
“什么也瞒不过你。”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半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雌雄同体,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查过资料,多少懂了一点。”她放下笔,站起身来。
他也慌乱地站起,惶惶地望着她。
“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啊!”
“坐下!”
“晓月……”
“坐下!”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直都是毫无意义。”
晓月向他的胸伸出手,他慌乱地捉住。
“既然你觉得毫无意义,为什么来大连?为什么给我做午餐?”晓月显得平淡又冷静,不像他,做贼心虚。
“我……我想你……”
“你想我做你的弟媳吗?”
“我……对不起……”
“我要和他登记结婚,你安排吧!”晓月抽回手,坐下来继续画画。
“又胡言乱语了。”他坐下来。
“我是认真的。”她抬起眼帘,认真地望着他。
晓月今天的妆化得特别精细,修了眉毛,扫了腮红,涂了唇彩,尤其是她的眼妆,睫毛弯翘,顾盼生辉。
他痴痴地望着她,良久,说:“不会有结果的。”
“你的胸怎么平了?”她突然问。
“我……”
“你还想说他是沈岩是吗?可以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就算我们如你所说不会有结果,从始至终的信任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啊!”
沈诺望着她那双永远真诚信任的眼睛,不忍再骗她,说:“我做了平胸手术,为了让陆浩死心。”
他终于承认了,她抿嘴一笑,羞涩地低下头,说:“我对你,即使在认为你是女孩的时候,也不是无动于衷。”
“我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沈诺苦笑了一下,“你说过的,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分开是早晚的事。”
“你什么也不能给我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想过我想要什么吗?”晓月伤心的一句句询问。
“一周的时间,真的能情深似海吗?如果没有再次相遇,你还能记得我多久?”
“每每看见或者回想你看我的眼神,我的心就会特别特别的痛。父母没这样看过我,弟弟没这样看过我,陆浩和韩波也没这样看过我。我觉得我就是你心里最真的爱,最深的痛,我不在你的视线,你的灵魂就无处安放。”晓月流泪了,哽咽着说:“现在,你又这样看我。”
沈诺急忙收回目光,偏过头,不再看她。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孩才能感觉得到,说得出来他看她时的心情。他渴望得到,同时又不忍伤害,所以他看她的眼神里,深情中带着锥心的痛。
晓月趴在桌子上,嘤嘤地抽噎起来。她为他看她的眼神心痛,她为他深爱却又怕伤害心痛,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他这个人,但她清楚她已爱上他的爱,心疼三个月不见,他瘦的似换了一个人。
“傻丫头,你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沈诺自己也已泪人一般。
“我心疼你吗?”晓月抬起脸,眼泪呈黑色,一道道流淌。
“瞧你,哭得像个小孩子!”沈诺掏出面巾纸,仔细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睫毛膏都哭掉了。”
“完整的男人我没见过,现在,我想看看不完整的男人是什么样子。”晓月又是那副豁出去的模样,伸手去拉他的皮带。
“晓月!”沈诺急忙抓住她的手,哀求:“让我在你面前有点自信好不好?”
“不好!”晓月瞪着他,“如果差不多的话,我们是可以结婚的。”
“我被欺负过,我见过的,差很多,很多很多。”
“那你……能合房吗?”晓月屏着呼吸,羞红了脸。
“我不知道,没试过。”
“想不想……”晓月不胜娇羞地低下头。
沈诺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说:“我想,但是我不能。我怕我不行,让你失望难过。”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晓月吸吸鼻子,“以后我们谁也不要逃避谁了,好吗?”
“你想要更深的痛才肯罢休吗?你那么聪明,怎么还不明白,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事在人为啊!”她一脸可爱的天真和无知。
“我还没有深爱,就已经痛彻心扉了。晓月你现在放手,我还可以活下去。”沈诺目光中有期待,有深情,有疼痛,有乞求。
晓月用她那黑葡萄似的眼珠盯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就让我们做最普通的朋友吧,好吗?”
这回她听懂了,于是点点头,再点点头,说:“现在,我终于了解了。既然做不成夫妻,我们也不要做朋友了,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你看我的眼神。”
“晓月!”沈诺闻言不由心痛鼻酸。
“既然没有结果,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晓月轻松地说,抱之愉悦的微笑,“沈诺,我们没有恋爱过,所以也称不上分手,现在,你可以走了。”她不再理他,继续画画。
沈诺闷闷地坐了一会,说:“我想好了,你吃一点亏,我们先试婚,如果可以,我们就登记结婚,如果不行,我们就都死了这份心,各过各的生活,你看行吗?”
“我们想的不一样。”晓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想的?”
“除非领了证,不然我不会和哪怕是最爱的男人合房;除非感情不和,不然我不会和哪怕是残疾的丈夫离婚。”
“晓月,越是多了解你,我对你的爱就越是深刻。”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尚浅,但是我能够肯定你对我的爱足以让我托付终身。”
“我越是爱你,越是不能让你生活在一个没有**没有孩子的婚姻之中,那样对一个女人来说太过残忍。”
“只要是真心相爱,我心甘情愿。”
“你的心甘情愿,会让我背负比身体残缺还要深重的痛苦。”
“我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啦,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权力和自由。在你做决定之前,请你保持你我之间的距离,不要以为我解过你的皮带,你就可以和我肌肤相亲。”
沈诺失笑,说:“一直都是你主动,我自卑还来不及。”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主动了。”晓月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继续画画了。
“如果不试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结婚的。我不希望你成为二婚女人,被那些优秀的男人嫌弃。”
“这辈子我只结一次婚。”晓月再次停下笔来,“雌雄同体是不是可以手术?”
“是的。”
“你什么时候手术?”
“费用要二十几万,我还没存够。”
“你父母不管你的吗?”
“我家我母亲当家,她希望我做女人。我不想和她吵,几年都没有回家了。”
“你母亲不懂尊重人的吗?”
“她也是为我好。晓月,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太自私的。我不配拥有如此完美的你。”
“你既然和我的想法不同,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沈诺又是一阵伤心。良久,他说:“你如果不能接受试婚,我就去接受手术,不过这要等攒够钱再说。”
“万一手术失败,你就会彻底在我眼前消失,不管我有多舍不得,有多心疼你,是吗?”
“晓月,你越是不在乎我的残疾,我越是在乎你的幸福。”
“你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吗?”
“晓月,你对我的感情一直都处在迷茫之中,不然你也不会和晓阳离开如意饺子馆,你对我一直都是同情迷恋多于真情实感。”
“如果不是真的爱你,我怎么会如此心疼你?”
“因为你善良,喜欢设身处地。你总站在我的角度看待我们的感情,从来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分辨孰轻孰重。如果你站在自己的位置,你就会发现自己无异飞蛾扑火。”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宁愿要无性的婚姻,也不要无爱的婚姻;至于孩子,我可以去医院接受人工授精怀孕。”
“晓月,你这又何苦?”
“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任何底线了,不该做的做了,不该说的说了,像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我从来没这样看过你!”沈诺打断她,满眼凄伤的泪水,“你怎么会这样想自己?怎么可以?”他心痛不已,轻轻缀泣起来。
“两个小时,你不会想在我面前哭一个半小时吧?”
“你……想做什么?”他迷茫的抬起脸。
“你做了平胸手术,陆浩一定很痛苦。”
“应该比我还痛苦吧,你对我还有心疼,我对他从来就不曾爱过。”
“他那么优秀,你为什么在是女生的时候没有爱上他呢?”
“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对女生有感觉,对男生的追求特别反感。我之所以离开学校,也是因为我不想再进女生厕所,不能再心安理得地看她们换衣服。我剪掉头发换上男装是在我被女人骗进****,被男人欺负之后,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无男人或者女人能令我心动了,我决定一个人,学一门手艺,孤孤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我是哪里特别,吸引了你的目光呢?”
“你的声音,你说的话,你的表情,还有你的外表,都是我所喜欢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你;你的为人,你的才情,你的聪慧,你表述事情的能力,更让我在短短的一周里,爱你爱进骨子里。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天能忘记你;这辈子,我不会再遇到比爱你更深爱的女孩了。”
晓月微笑了,说:“我自己租了房子,下班之后有时间你可以去看我。”
“中午我给你做午餐,晚上我去看你。”
“我不想让韩波再给我送午餐了。”
“那我就上夜班,白天去海边陪你。”
“上什么班你自己说的算吗?”
“波哥非常体谅员工的,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几乎都会安排。”
“他若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恐怕又要失业了。”
“没关系,大不了再换一家。”
晓月思之再三,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从上面卸下一把递给他,说:“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用敲门的。如果我睡着了,你可以叫醒我,但不要吓到我。”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沈诺感动不已,接过钥匙挂在自己的钥匙链上。
晓月忽然笑起来,说:“我不应该信任你吗?就算我给你,你行吗?”
“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沈诺暧昧地笑着,伸手握住她一只手。
“我不来你沈诺就一辈子不去见我是吗?”
“陆浩和韩波都比我适合你。”沈诺说,放开她的手。
“既然你这样认为,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我……我喜欢你……”他低下头,为自己深爱又不敢爱流眼泪。
“你确定你的心理是男人吗?我不喜欢女人的。”
沈诺急忙擦干泪水,再次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问:“你觉得呢?”
晓月痴迷地望着他俊俏的外表,说:“从始至终我都觉得你是一个男人。晓阳说我是被你的色迷住了心窍,是这样吗?”
“你觉得呢?”沈诺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
晓月的心醉了,面色桃红,说:“你的才情,你的俊美,你看我的眼神,你对我的心意,注定我无力抗拒。”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漂亮有多么好,现在,我由衷的感谢它吸引了我爱的女孩的眼球。”他说,抚过她的面颊,探身吻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