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一个自幼为奴为婢的小丫鬟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苏家的女儿。秦襄樊再不济,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即便家道中落了,也比一个丫鬟强啊。她苏漠漓宁可认一个贱奴婢为姐姐,也不考虑襄樊,这是硬生生在打桂氏的脸。
碧桐园内,有人正怒气冲天。
“啪!”
秦襄樊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这一次的眼泪是真的。荷花台那一巴掌是故意打给别人看的,多少参了水分。而这一巴掌是实打实在襄樊脸上留了五个印子。
“姨母……”
“哼!谁是你姨母?”
“呜呜呜……姨母,你也看到了,是长小姐不愿意认我,不是襄樊不努力啊。”
“你还有脸哭?你没看到人家宁可认个贱婢也不瞅你一眼吗?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说那番话把苏漠漓惹怒了,她能随便拉个丫鬟充数?这次是便宜了碧杉那死丫头!”
“姨母,襄樊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做的啊。原本想借那袭烟笼梅花白水裙与她做个说话的由头,谁曾想她压根没注意到有人与她穿了一样的裙子。襄樊说出自己的家事本想着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别人起起哄,她就自然同意了。”
“蠢货!你真以为苏家小姐的位置是你这么容易就爬上来的?本来我想着让你先和她混个脸熟,增加了情分自然就好办了。你可倒好!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不说,还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桂红芝找了个家道破败的娘家人来攀苏家的高枝儿!”桂氏气急败坏,抬手便又要打下来。
“姨母!襄樊知道错了!只要姨母能解气,今日便是打死襄樊,我也不会怨恨姨母的。”
桂氏这一巴掌到底没有再打下来:“哼!要是打死你就能帮我坐上大夫人的位置,你还能活到现在?”
秦襄樊语塞,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郑重的向桂氏磕头。
“姨母待襄樊如亲生女儿,姨母的愿望襄樊怎能不知?姨母放心,只要有襄樊一日,我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哼!说得好听!你刚来苏府没多久,现在又丧失了唯一与苏漠漓交好的机会!你拿什么帮我!”
襄樊拢了拢凌乱的发髻:“姨母,襄樊福气薄,不能和长小姐成为姐妹,那碧杉不过是个粗使丫鬟,我怕她更是无福消受呢。”
“你什么意思?”
“荷花台时长小姐不是说这么多年只碧杉一个人伺候饮食起居吗?万一碧杉不小心让长小姐吃错了东西,长小姐又犯病了可怎么好?”
桂氏会心一笑,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襄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跪了这么久也不说自己起来,这要是跪伤了身子,姨母可要心疼了……”
……
初秋的天气一如盛夏般炎热,谁说古代没有温室效应的?漠漓烦躁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身上这纱裙看似单薄,一层一层地多了也是热的要命。她想把外面的披衫脱下来凉快会儿,碧杉总会及时制止,说什么苏府不比别院,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要是被外人看见漠漓连披衫都不穿,把手臂肩膀露出来,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呢。
“姐姐,我求你了,把别院那几套棉麻的衣衫还给我吧,这破裙子真的好热。”
“什么破裙子,你这冰丝团纹织锦裙已是最凉快的料子了,不说别的,单是这冰丝咱们大齐国一年也产不了几匹,皇宫里的公主都不见得有呢,妹妹还说是破裙子?”
“哼,我才不稀罕呢,这料子又不透气又不吸汗,穿起来难受死了,谁要我便送给谁吧。”
“又在胡说八道,你愿意送,别人还不一定敢收呢。谁敢要宰相大人宝贝千金的裙子?”
漠漓转了转眼珠子:“那我就送给姐姐吧。”
碧杉只顾低头整理丝线:“我不要,这是干娘专门给你做的,我要是穿了别人还以为我这么快就摆起做小姐的谱了你呢。”
漠漓这才注意到,自那日荷花台认亲后,碧杉除了空有一个“苏佟小姐”头衔,(为了义女和亲生女儿有所区别,这儿习惯用义父义母的姓氏作为义女的名号)别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没有变化。其实佟氏早就给她安排了厢房,又赶制了很多新衣裳,派了丫头伺候,是碧杉自己不愿意搬到东厢房住,也不愿意穿那些名贵料子,更是把伺候她的丫鬟打发去了别处。
“姐姐,如今你好歹也是娘的女儿了,怎么还天天围着我转,做这些粗活,让别人看了笑话。”
“这些我都做了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伺候妹妹是应当的。”
“我有手有脚,能照顾自己。姐姐也应该多为自己着想的啊。“
“妹妹是不是嫌我碍事了……”
“才不呢!我巴不得这辈子都和姐姐在一起呢。好吧好吧……我不勉强姐姐了。要不我去跟娘亲说,咱俩一起住在衍墨轩吧,也好有个照应。”
“妹妹做主便是。”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后姐姐要好好打扮自己,还有……把那几套棉麻衣衫还我。”
碧杉也有自己的苦衷。自从荷花台宴会后,宰相府里就风言风语不断,那些人传的话别提有多难听了。大抵就是她给漠漓灌了迷魂药,才能咸鱼翻身,还说她心大得很,当苏家的女儿只是第一步,将来指不定还想做哪位公子的夫人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碧杉从未跟漠漓说过这些,她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为难。
经得佟氏同意后,碧杉便兴冲冲让丫鬟回去厢房搬东西。刚出门便一头撞上了秦襄樊。
“哎哟!贱婢走路不长眼的的吗?”
“对不起!秦小姐,您有没有伤到哪?”小丫鬟也慌了,不顾自己的包袱散了一地,赶忙去扶襄樊。
碧杉走上前关心道:“秦小姐,你怎么样?”
“啪!”襄樊当做没看到碧杉,顺手就给了那丫鬟一耳光:“贱婢就是贱婢,做事从来不用脑子。一条土狗以为跟对了主人就能成为金狗吗?撞坏了本姑娘你能赔得起吗?”
碧杉微微一笑,呵呵,原来是骂给她听的呢,她微扬起头:“紫罗年纪小,做事难免毛躁些,秦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她这次吧。”
“呀……原来是碧杉哦不对是苏佟小姐啊,你瞧我,净顾着骂那贱婢了,都没看到你走过来。”
碧杉毫不在意:“秦小姐可伤到哪了?要不我送你回二夫人那儿,再找个郎中看看?”
“不劳苏佟小姐挂心了,姨母性喜干净,要是碰到什么脏东西,又该生气了呢。”
说完,襄樊得意洋洋的走了,留下若有所思的碧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