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感觉家里可宽敞了,哈哈,是因为人少,爷爷基本在自己屋里。霞姐每天晚上得八九点才回家,没办法嘛,守店太熬人了,她也快干够了,听她说,一个月也挣不了那么多钱,没办法没有学历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这怎么也比去饭店当服务员强多了。二哥三班倒,在家里基本是睡觉,有时间还要去陪陪霞姐。爸爸快退休了,听他说单位会返聘,工资和上班时一样,也就只能再过几年周末回家的日子了。
今年(1996年)夏天猛猛和美美也前后脚来了,遗憾的是大峪游泳池因为淹死一个人而关闭了。我上着班,也就只能周末带他们玩了,偶尔图书馆偶尔爬山。很遗憾的是,我们房后的山坡上租给大队里人,盖了一些房子圈了一些院子,我们的秘密源泉也被毁了,失去踪影,就好像它们三个从来不存在似的。
我带猛猛去了动物园一趟,他知道紧紧跟着我了,我们玩的很开心,一直玩到快黑了,才回家。
坐上他最爱坐的“小辫车”——其实就是无轨电车103路,他一直盯着那条“小辫”,做到甘家口,倒336路车,刚下103路车,就看到车站里停着一辆336路车,我赶紧牵着猛猛手往那儿跑,突然它要开动,我就在后面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嚷嚷着等等等等,它就慢慢停了下来,我就紧赶着在后门上车,不好,猛猛还在后面呢,我就跟售票员说等一下,我探着身子一看车后面,猛猛已经跑了过来,我赶紧把他拽上车,找地坐下,车门关了,车开动起来。那个售票员就一脸责备地对我说,你这个当妈的可是不行,怎么把孩子扔在后面,自己往前跑呢,万一让车撞这可怎么办呀,到时你就后悔吧。我一听说我不负责任,嘴里就说我告诉他跟着我了,再说也不远。售票员一脸不置可否。猛猛轻轻扯扯我衣服,一脸坏笑地说,小姨,她说你是我妈呢。我一下意识过来,不好意思了,我就低下了头。
我心想我有那么老吗?以前上大学时回家,见到那些以前不认识叔叔婶婶,她们都说我在哪个中学上学呀?妈妈一说出我都上大学了,就都说不像不像。确实不到一米五得个头,体重在92斤94斤96斤三个档位徘徊,素面朝天,朴素着装,一根马尾辨闯天下,可不就像一个中学生吗?难道工作真催人老?
猛猛在车上依着我睡着了,他真的变乖了许多,是呀,不是那个无法无天,拿着棍子横扫一切的猛猛了;不是那个冬天里非要买西瓜,夏天里非要买冰棍的猛猛了;也许长大了懂事了,也许去年秋天的大百事件也让他成熟了,哈哈,那么小就成熟了。
去年秋末,难得大姐和姐夫一起来住了些日子,一天我们都在屋里说这话,谁也没注意到猛猛没了踪影,等我们发现没了,就乱了阵脚喽,最终决定爷爷奶奶留守,我和妈妈和姐姐和姐夫兵分四路,开始了找寻。
我沿着那条经典之路,一路喊着猛猛的名字,一路不错眼珠地张望着,一直来到霞姐的理发店,霞姐正忙着,屋里没猛猛,我开始慌了,原先还侥幸以为猛猛到这儿找舅妈玩呢。霞姐问我啥事,我说猛猛找不着了。霞姐说刚才他探了现头,我还以为你们跟着呢,就没在意。我的心好点了,他就在附近。我让霞姐别着急,照顾着生意。我出了门接着往前走,出了小路,前面就是热闹的新桥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可上哪儿找去呀!我扫视着人群,慢慢心又揪了起来,突然我眼前一亮,那个那个站在报刊摊前的小孩不就是猛猛嘛!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他推开了我,指指卖报纸的大爷,大爷递给他一份厚厚的精品购物指南,他拿的一踉跄,我接了过来。那个大爷还说呢我说怎么就一个小孩买报纸呀,还问他家长呢,他哼哼哈哈也说不清,我都快以为他是走失的了。我赶紧谢谢卖报的,牵着猛猛的手下了台,走过辅路,来到那条小路上。我问猛猛干啥去了,猛猛说我去大百坐扶梯去了。我说怎么不让大人陪着呀,他说看到你们都说话,我就走了。我说你坐了吗,他说做了两回,就有点害怕了。我说你为啥买报纸呀,他说给妗妗看。我说以后可不敢一个人跑出来了,他使劲点点头。
我们先到霞姐的店里,让她放心,顺便把猛猛买的报纸留下。我牵着猛猛手赶紧往家走,就想这时候如果有个手提电话多好呀!当然都得有才行,那就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省得他们着急。
当时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可不是寻常之物,一万多块钱一部呢,高家园我们那条巷子里也没一部,整个门头沟也就偶尔看到有人拿着一部。寻呼机刚刚有买的了,从数字的,已经有汉字的了,价钱得上千,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买了。有时公交车上滴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看完后有的甜蜜笑了,有的就急着下车找公用电话回电话去了。
走到336车场外的路上碰到了妈妈——她是黑山一线的,会合后,赶紧回家,姐姐不一会也回来了——她是育园小学一线的。都围着猛猛找基地问东问西,猛猛都不好意思了,跑到院子里玩了,我们全家也就站在院子看着他。我把了解的情况一说,全都咂咂嘴,还好没事。半天了姐夫——他是山上一线的,还不回来。奶奶说刚才姐夫又回家骑了辆自行车找去了,这也没法找呀!反正大人嘛,找不到,早晚得回家。
过了老半天,姐夫扶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一问,他山上找了一圈没有,就回家骑车走了336路车的方向,谁知,拐到新桥大街上时,也是着急碰上一辆汽车,刮了人家漆,他也摔倒了,他逆行,应负全责,给人家说好话把自己情况也说了,人家也没为难,就让姐夫给一百块钱了事。没办法,只能给了一百块钱,自己也一瘸一拐回来了,看到猛猛在家里,他也好了一半了。
这件事后,猛猛就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