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我睁开眼睛,看到我枕头边的手表在快乐的唱歌——定的闹钟时间7点钟到了,爸爸没在屋里,我静静的听完了它。
我穿上我的衣服,这是来北京前和妈妈,姐姐,两个嫂子一起去市场买衣服,买的衣服里的一身,那也是我第一次去渤海大厦前的市场。
她们每个人送了我一身,妈妈是高兴地,大嫂是愉快地,可是,可是大姐是强颜欢笑地,二嫂——未过门的霞姐是悲伤地,哎,我摇了摇头,把她们的面庞驱除我的脑海。
还记得吗——我那件我引以自傲的爸爸带回的海军服,后来腰带丢了,也还是那些年里我最喜欢的衣服,只要天气一转暖,我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它,只要不是很冷,我就会穿着它。在我为数不多的照片里,几乎全是它的身影。裙长从我的膝盖下慢慢地到了我的膝盖上,我还是觉得穿着它我就会很飘逸,可是,可是,它不是不是不是从北京带回的。
那天,当我们转到一个摊子前,妈妈突然说到。
“你那件衣服就从这儿买的。”
“哪件衣服?”
“就是你老穿的那件蓝裙子呀!”
“是吗?”
我不相信的看看这个摊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挂的衣服和别的摊子的衣服没什么大区别呀!那件衣服在我穿的历史里,可和任何人没有撞过衫呀,我一直以为它是独一无二的,在北京专为我定制的呢。难道它真出自我家乡这个市场里成百上千个摊子里的一个里的一件衣服吗?我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
“那年我和你爸爸一起买的,我怎么会记错呢,你看,老板都没换!”
一个胖胖的,非常非常时髦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要买什么衣服呀,给谁买呀?”
“给她买!”其他人都指了指我,我扯了扯嘴笑了笑。
“这件挺合适的,还有这件。”老板做起了生意。
我接下来跟着她们,不停的试衣服,在不同的摊子上买了不同的衣服,我却没有了喜悦,只是觉得都好而已。
“小华,快开门”门外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赶紧打开门,看到爸爸左手拎着油条,包子,花卷,还有小菜,右手端着小锅,我赶紧接过来,放在一张办公桌上,归置了一下桌面,爸爸拿出碗盛小锅的豆浆,拿出筷子,我们爷俩开始吃早餐。
“吃完饭,咱们就去学校,都已经开学了。”
“嗯,爸爸73年的属牛。”
“是吗,那是我搞错了,那你可记住了你今年17岁,正好读高三。”
“嗯,爸爸,我会好好学的。”
“哎,这个学校成绩也不好,没办法,只能在这儿上,别地爸爸也不认识人。”
“没事的,反正冬天有暖气不受罪了。”
“就是,这儿煤有的是,不像咱们老家那么金贵。”
说着说着,吃完了饭,刷了锅,碗,筷。
我背上书包,里面装着我的高一和高二的课本和铅笔盒。此前一直用妈妈做的布袋装着学习东西,这也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包,花了十多块呢。
我跟在爸爸后面,出了宿舍门,穿过甬道,穿过镇政府办公大院,出了大门,台阶下面就是昨天走过那条小公路,天气真好。
我往远处看看,全是大山,这儿地势高,可以看到远处山脚下一条宽宽的河,挨着河一条大公路泛着光,一些散落的房子,还有昨晚停车的一大片空地,更多的是杂树林;我又往两边和背后看了看,背后紧贴着也是山,沿山势建了一些房子,大部分是平房,错落有致的,这就是斋堂镇政府所在地了,是和我老家一马平川不一样的风景呢。
左拐,沿着那条小公路,爸爸和不同的人打着招呼,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有丑的,有俊的,有农民样的,有干部样的,他们说着所谓的斋堂话,爸爸说着所谓的老家话,就是没有普通话。
我默默跟在后面,爸爸叫道我,我就和对面人打个招呼,全都说一看就聪明,学习肯定好,我不好意思笑了又笑。
“这就是斋堂中学,进去吧。”爸爸走进大门。
我答应着,抬头看看大门横梁上的那几个字,默念了一遍,跟着爸爸走了进去。
这是一块小山窝,依着山势而建,有楼房两栋,平房一圈,走到最后面门牌上写着“校长室”的门前,爸爸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爸爸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也跟在后面。
“是老韩呀,这是你闺女吧。”
“是,就是她,以后跟你添麻烦。”爸爸推推我。
“校长好。”我低着头说道。
“你就在一班上吧,走,我带你去,老韩你就放心吧。”
爸爸又叮嘱了几句,把转学材料交给校长,就回去上班了。
我跟在校长后面,出了办公教室楼,走了几步台阶,下了平台,走进平房院子。
“高中部楼房正盖着呢,现在平房上。”校长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工地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校长带我走进一个教室,和教室里一个老师说了几句,回头对我说,
‘这是你们班主任肖老师,以后好好学习。”
“知道了。”我回答道。
校长走后,肖老师给我安排了座位,向全班介绍了我,就让大家接着上早自习。
好稀奇呀,书桌都是统一的崭新的黄色,金属质地,很轻,可以一手抬起来并且可以调整高度。椅子都是配套的,也是明亮的黄色。我坐下来,感觉真好。
我小学时每个学生从家里自带桌椅,我家四个孩子全上学,到我这儿,实在没办法,找了一张小供桌,把爸爸自己做的一个超大的榆木凳子带进学校,桌子矮,我得趴趴着,那情景!每次放假累的我半死才能搬回村中心的奶奶家,这样过了三年,后来就用哥哥的那套稍微周正些的桌椅,也很沉,每次放假搬回家也累的够呛,因为是要搬到离学校远多了的新家。
我初中在离家八里路的乡初中上的,我是建成后第二批学生。全乡的初中生全部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谓乡最中间建成的学校读书,听说以前可是一个坟场哦,好在我们是“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才不信邪呢!
最远的十多里路,最近的也有三里,初一初二的跑校,走路肯定不行了,全都骑自行车,哎,我好多伙伴为此放弃了升学。每天早晨上学,晚上放学都是一道道风景呀——一四面八方的乡村路上呼啸着一群群年轻的生命。
课桌椅不可能再从家里搬了,配备了木头的课桌椅,死沉,也不知怎么回事,并不标准,还是两个在一起的,真是麻烦,和同桌一般是男生,还在中间刻了一道线规定了三八线,一般被画得刮得割得伤痕累累了。
我高中后两年在离家五里路的建在乡政府所在村的乡高中上的,这一次课桌是单个人的木头桌子,方凳,全都陈旧的看不出颜色。
我往后靠了靠椅子背,真好,抬头看了看四周,全班同学也都好奇的望着我,他们岁数应该比我小,但感觉都比我成熟似的,女孩就像花朵那样肆意的美丽,男孩就像小松树那样挺拔,不像我看起来营养不良似的,纯粹一黄毛丫头。我和他们点头示意,他们有的友好地笑一笑,有的面无表情扭过头去。
我扫了眼整个教室比我原来的教室稍小一点;我数了数人数,才刚三十个,比起原来班里黑压压的六十来人,感觉清净了许多。座位也不规矩,除了前三排成列成行,后面就七零八落的了,有几张桌子挤在一起的,也有好大一块地空着,我就坐在中间那块空地里,感觉就像在一片汪洋里。
早自习真热闹,我后面左面右面三五成群的聊天,前面有断断续续的读书声,我看了一眼老师,正坐在讲桌前冥思呢,我摇了摇头,不再是我熟悉的认真学习的教室气氛,我该何去何从呢?
上课了才发现我没高三课本,老师给我拿了一套高三的书,让我下午再交钱。我翻了翻,除了封皮和我以前的不一样注明北京外,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啥的基本内容差不多,语文大部分内容也重叠,我恢复了好学生的样子,认真开始了我的又一次高三生涯。
中午回我爸爸那儿吃饭,说了课本的事,爸爸说高三的得买,他去家里有不上学的孩子的同事家里借借高一高二的课本。
“爸爸,班里纪律可差了,没几个好好学的。”我说道。
“嗨,没办法,好老师都走了,好学生也走了。”爸爸摇摇头说。
“都去哪儿了?”
“都上区里,市里了。你可别小瞧这学校,以前叫61中,前些年一直是市重点呢,下放的,分配的好老师可多了,学生考出去不少,校风也忒比好,后来区里市里把好老师都挖走了,好学生有条件的也都走了,校风也变差了,混日子的多了,好几年没考上大学的了,反正高中毕业后,基本上都能读技校,中专什么的,分配到钢厂,轴承厂,公交公司当个工人,售票什么的。”
“是吗?”我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生活。
“我不要那样,我要考上!”我喃喃自语。
“那只能你自己努力了,北京分低,也得四百多分吧,爸爸也帮不了什么,想吃什么,需要什么资料尽管和爸爸说。”爸爸加重了语气说。
“嗯,对了,爸,学校有宿舍,我想住校。”
“行呀,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尽管回来,反正也近。”
“好的。”
“你艾叔这几天去北京开会了,时间长了也是不太合适,我还想着租房呢。”
艾叔就是和我爸爸一个宿舍的,我昨天就睡了他的床。这也是我那次在区招待所之后的再一次和爸爸**一屋,我苦笑了。
“不用了,我住校就好了。”我心想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了呀!
“学校那么乱,别影响你学习。”
“没事,只要自己有决心,别人就影响不了。”
“那你自己拿主意吧,三顿饭你回来吃,我不在镇上时,你在学校凑活吃一下。”
“行。”
“没事,你艾叔家就在附近,平常基本回家,只是偶尔住一下。他人可好了。”
吃完,收拾完,爸爸拿着钱,和我再一次来到学校,交了书本钱,和校长申请了宿舍,来到学校最上面也是最后面的宿舍楼,安排好铺位,爸爸让我去上课,他回去拿褥子被子等。
我自己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教室,教室里还是乱哄哄的。
“啊,我的课桌呢?”
在上午我孤零零课桌的位置冒出好几张课桌,我犹豫了无法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