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且说自从有了麻姑和王远的故事之后,人们就常以沧海桑田来形容世事的巨大变迁。于是便又有了“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和“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等绝美之句。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足够发生和改变许多事情。原先的乡政府撤销了,肖强被调到临江县里做了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一家子人自此便也结束了延续了好几代的农村生活,只是肖老爷子因为习惯了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方式而留在了老家。对此肖强也是毫无办法,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不是。
再说临江县,应该算得是个好地方吧,虽然说不上人杰地灵,可好歹也有山有水有美女。据说“临江”一名儿便是因其紧靠长江而得来。那个时候的临江县还不是很大,但胜在有一个不小的码头,经过多年的发展,倒也有了一丝丝现代的气息。那码头是肖然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因为只有每当看着过往的船只,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没有与世隔绝。当然,更重要的是,每当到了江水水位下降的季节,码头的周围便会雨后春笋般的出现许多贩卖各种小吃的小摊位。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以肖然现在儿童的身份,却是不能喝酒,不然时不时过来就着小吃,吹着江风,看看远处的风光,再小嘬几口,也自由一番乐趣。
另一方面,除了生活环境之外,肖然本身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几年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肖然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也像坐了火箭一样,变得出奇的大了起来。到现在为止,其个头虽然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没啥区别,但是力气却已经和一个成年人无异了,甚至连反应和耐力都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所能拥有的。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贼老天将自己扔了回来之后,保留了之前二十多年的记忆不说,难道这体质也能叠加不成?
疑惑归疑惑,不过肖然这会儿可没那闲工夫去想这些没有答案,又明显不是什么坏事儿的东西,因为他的生日马上就到了。这不是什么大日子,但是之前那二十多年可没和自己那死鬼老爸一起过过生日,现在有这机会自然得好好珍惜一番不是。
……
三月十五日,星期四,天空中阴沉的厉害,肖然正在家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已经出去好几天的死鬼老爸回来。其实相对于看电视,肖然更喜欢看书。但是一想到自己虽然在平时已经刻意隐藏了,但有时也还是免不了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就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如果自己在开始上学之前再拿着一本正儿八经的书在那正儿八经的看,那给人的感觉恐怕就不是什么鹤立鸡群了,估计就算让人直接给弄到实验室当小白鼠解剖了都说不定。
而在另一边,一辆满身泥污的的警车风驰电掣般的驶进了县公安局,待车停稳后。一中年男子从车内走了出来,不是咱已经当上了县公安局副局长的肖强又是谁。但他穿了一身有些旧的制服衣裳,不算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一张瘦条脸上,栽着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须,由于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那胡须看起来倒是黑森森的。他实际上只是因为最近通宵达旦的查案,又连日四处奔波,没能好好休息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病。
肖强也不多做停留,下车后便即径直向里面走去。一路上各警员自是纷纷打招呼,想来除了其身份副局长的身份之外,人缘倒也是不差的。
“砰砰砰……”
肖强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额?是肖局长啊,你这是?”
说话的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年纪约莫有四五十岁的男子,一张黑黄的脸皮,当中镶着白多黑少的两个眼睛。面无表情,右手不停得敲着办公桌,发出急促的“哒哒哒”的响声,加上外面阴沉的天气,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却是县公安局的正局长郝卫民。
“郝局长,这几天我就这次的儿童失踪案亲自走了一趟,事情不简单啊……”
肖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连灌了好几口,待口干舌燥的感觉减少了些,才走到郝卫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严肃的说道。
“你这是何必呢,这些年,类似儿童走失的案子也不是一件两件了,用得早你亲自去查吗?”郝卫民打断了肖强的话,使劲的往椅子上靠了靠,也不知道是在表达着心中的不满,还是有其他什么意思。
“嘿嘿嘿,儿童走失?郝局长怎么就这么肯定?”肖强干笑了两声,问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我还以为郝局长知道些什么呢?”肖强站起身,点了一根烟,来到窗边,看着外边越来越阴沉的天空道。
“肖强,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以为我知道些什么。”郝卫民闻言,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动也没动,只是脸色变了变,正色道。
“郝局长知道些什么难道郝局长自己不知道吗?”
“肖强,看在你一心查案和多年同事的份上,今天你说这些话我就值当没听见。行了,我这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自己随意吧。”郝卫民再度打断了肖强的话,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继而又低下头,继续翻阅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肖强看着正襟危坐的郝卫民,突然觉得很陌生。他顿了顿,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郝局长你请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门关上的一刹那,郝卫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反锁上门,脱下了上衣,只见其左肩粘了一层透明的胶带,胶带下血淋淋的一片,明显受了不小的伤。
郝卫民吸了口凉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说。”从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比较沙哑的声音,但却让人不容置疑。
“肖强似乎发现了些什么,如果再让他查下去肯定会查到我们的头上。”郝卫民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受伤了?”
“不碍事,一点小伤。”郝卫民敷衍了下,却是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废物,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电话那头明显有些不满,低声骂了一句,又道:
“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没事不要打这个电话。”
郝卫民放下手机,删掉了通话记录,来到窗前,看着肖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肖强啊肖强,这可就怪不了我了。”
却说肖强离开了局长办公室,摸了摸腰间的枪,骑上自己那辆有些破旧的电动车,慢慢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
“你说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都成啥样了。胡子拉碴,浑身脏不拉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饭的呢,你说你天天这么拼命,图啥?”
肖强回到家,也不管妻子贺秀慧的唠叨,坐在沙发上,摸出烟,点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抽抽,就知道抽,早晚让你抽得没心没肺的。”贺秀慧见状,一把拉起肖强,塞过来一套衣服道,“别愣着了,赶紧洗洗,换身衣服吃饭吧,我去叫小然。”
肖强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接过衣服,挤出了点笑容:“遵命,老婆大人。”
肖强站起身,看了看屋子里简单的家具,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浴室,并关上了浴室的门。
水已经热好,毛巾等都也已经准备妥当。
看着这些,肖强的嘴角总算是有了点笑意。他脱掉衣裤,一把拎开水龙头,滚烫的热水从头淋到尾。肖强摸了一把脸,想到先前查案无意中闯进的地方,想着里面的一幕幕场景,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而后背在热水的刺激下,依然觉着背后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砰”
肖强紧握着拳头,使劲砸在了梳妆台上。
“叮”
一声很清脆的声音传来。却是肖强在查案现场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挂饰样的物件。
“要不是这挂饰的原因,自个儿估计早没命站在这里洗澡了。”
他捡起挂饰,端详了一阵。除了外形比较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和入手冰凉之外,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嘿,就当个护身符吧。
“爸爸,快点,吃饭了……”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浴室外面传来,明显是个小男孩儿。
肖强收回思绪,胡乱的冲了下,换上衣服走出了浴室,还不忘把那不知名的挂饰给揣在了怀里。
看着肖强出来,一个小身影冲了过了,一下撞进了肖强的怀里。
肖强一把抱起小家伙,在小家伙稚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哎哟,爸爸不在这些日子,小然乖不乖呀?”
这小男孩儿自然就是肖然无疑。人不大,一双眼睛却是水灵灵的,显得很有神。
肖然也不回话,只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显然给肖强下巴上的胡子茬给弄得痒了。
“你爷俩墨迹啥呢,赶紧吃饭了,都凉了。”贺秀慧从厨房出来,解下了系在腰间的围裙。
餐桌上,饭菜已经备好,不丰盛,也就平常的两菜一汤。但胜在温暖。
肖强把怀里的肖然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餐桌边,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点,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样。”贺秀慧又责备起来,继而又道:“明天就小然生日了,你这个当爸的可别忘记了。前两天老爷子带口信儿来还在念叨着孙子呢,就一块儿接过来,大家好好聚聚。”
肖强一边往嘴里塞着菜,一边笑道:“忘不了忘不了。”
“爸爸,我要生日礼物。”肖然瞪着一双大眼睛,作出了一副小儿应该有的姿态,突然插话道。
“好好,明天去接你爷爷的时候就给你买生日礼物,这总可以了吧。”肖强摸了下肖然的脑袋瓜,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奇怪的挂饰,挂在肖然的胸前,道:
“这个是我在路过一个寺庙的时候进去求的一个护身符,据说是什么上古神兽。”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这次……”肖强的妻子一脸的疑惑。
“这有啥,就当给小然做个玩物吧”肖强也不解释,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肖然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奇怪挂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自己在喝下后悔药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