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便是天亮。
这是6年之后,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这么释怀。黏贴在胸口的那块石头,也慢慢的融掉了,成为太阳的色彩。他还是谷风,西风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他们都没有改变,唯一不同的是,时光过了,青春的颜色也更浓厚了,每个人的生命也更丰富了,偶尔彪悍,偶尔敏感,偶尔忧愁。而这些总会长大,变成风,雨水,银河,宇宙,永生。也会变化,成了小的,大的,老的,古老的。成为一张写生的纸张,一杯酒,一个念想,一个流落的花瓶,一张褪色的照片。
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
看这张睡眼蓬松的丑样,想起了懒床时的情节。是冬天,很冷,倦缩在被窝里,做着美妙的梦。但闹钟忽然响了,于是不耐烦的翻过身,关掉闹钟,继续享受。但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爬过来,想方设法的把你捞起来。
“起床了,起床了。”西风对着他的耳朵大喊道,“赶紧起来了。”
自从有了西风,这个宿舍里的闹钟就多余了。因为无论何时,只要一到5点30,就会有灯亮火起来,燃烧着新的开始。
“别吵我。”谷风嘟噜了一句,裹起被子继续酣睡。
这张照片就是这个时候照的,因为离得太近,那脸庞都变形了。
“赶紧起来了。”西风敲着饭盒,吼了出来,“起床了,起床了。”
懒床的人遭受不住他疯狂的打压,不情愿的掀开被子,睡眼朦胧的下了床。
“收拾好了来吃包子。”西风说着,拿出5个玻璃碗,冲了5碗豆浆。
很多人都会怀念那样的青春,那样的以往,那样的疯狂。
因为,只想过的更好,更幸福。
“你看你那傻样,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金葵在收拾头发,透过镜子,看到一只在笑的谷风,心里暖暖的。生活终于敞开了亮光,迎接着一个受伤的孩子,走向蔚然。
“我就是高兴,说不出的高兴。”谷风满怀深情,“我们约好了,下一次奶奶过生,我们会一起。你知道吗,花儿,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怕了,胆子也小了,活在一滩淤泥中,无法自拔,我总觉得,是我毁了他的一辈子。”
金葵走到谷风身边,“我知道,我明白,但一切终究是好起来了,不是吗?”
“对,都好起来了,真好。”他说着,将头贴在那个正在孕育生命的肚皮上,“我也要做爸爸了,好,真好。”
“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娘俩都会好好的。”
“花儿,谢谢你让我这么温暖。”
“我也谢谢你,亲爱的,这么的爱我。”
爱情来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的,可能是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个动作,可能是不经意间的对视,阴差阳错的碰撞,稀里糊涂的巧遇。总之,不经意间的,对那份感觉有所依赖,有所期待。总希望自己付出的,能够得到点什么回馈。金葵对谷风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能是第一次悲惨的碰面,也可能是在进手术室前,那一刹那的害怕,也可能是昏迷不醒却一直在流泪的那双眼睛,也可能是离开医院返回家中却又中途归来的那种情不自禁。那个男孩死了,她却什么也没有做,连最细微的希望都没留给他。这个男孩,说什么也不能再那样了。就这样,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也就这样,一直留在了他身边。
“好了,走吧。”金葵说着,挽起谷风的手臂……身后那张素雅的合影,隐隐约约透彻着幸福的光芒。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张,或大或小,都在见证着世界上最高贵的情感。有家才有她,有他,有他们,有家才有依靠,有希望。
一年前,金葵搀着谷风,走进民政局。没有鲜花,没有婚纱,没有证婚人。只有两人的心意,两人的诺言,他们结婚了,就这样,一碗干拌面,一场电影,他们交代了青春,交代了自己,简简单单,平平凡凡。
祝我们幸福。
两杯红酒,两个人,一间房,一阵阵笑声。
那是一年前,一年后,他们又有了那样的笑声,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长大,那个大生命也慢慢的活了过来,能够直视外面的世界了。是的,他该起来了,应该干活了。这样想着,金葵就出来了。
他赶忙迎上去,“怎么样?”
“放心吧,孩子和我都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还有,以后,你什么事都不要做,好好照顾我们的宝贝。”谷风笑着说,“家里的活我全包了。”
“你会煮饭吗,会洗衣服吗,会做清洁吗?”
“我可以学呀。”
“油嘴滑舌。”
“金葵。”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冲他们招呼,“你们怎么来了,谷风哪里又不舒服吗?”
“你紧张什么呀,他呀,现在是好的不得了?”金葵笑着,习惯性的将手搭在肚皮上,“表哥,你要当舅舅了。”
“你有了,几个月了,怎么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不错?”
“你别取笑我了。”金葵有些羞涩。
“真好,我也要当舅舅了。这样,中午一起吃饭,我……”
“杜主任,急诊。”一个小护士火急火燎的喊了过来,谷风不经意一撇,正好瞄到那双眼睛,觉得很面熟,在哪里,哪里见到过吧。
“金葵,谷风,不好意思……”